作者:听江潮
2023/03/28发表于:第一会所
是否首发:是
字数:141,458 字
发一个第一卷到第二卷的合集,省得每次还要搞那么长的目录
第一卷:边城现波澜,怒剑荡江山
第一章:真龙生乱世
远古时代处于暗界的魔世曾经频频袭扰人间,彼时人世如同无间。后周武王
败帝辛铸九鼎,在此九鼎汇聚天下气运镇压之下,这才阻绝魔祸,人间得以重见
天日。可惜好景不长,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历经八百年,周王朝终是分崩离析,
人间又陷入五百余年的战乱。九鼎失落,气运消散,暗界中魔世蠢蠢欲动。
幸得雄才大略始皇帝一统中原结束长久割据。而后便开始修筑万里边城,无
知者说他残暴专横劳民伤财,有识者说他此举能可抵御北方狼族永保中原安康。
极少数人知道,始皇帝所筑并非仅只是一道抵御外敌的壁垒,更是凝聚中原气运
的龙脉。
千多年来,得龙脉压制,魔世始终难越雷池,直至当朝。自换代以来便积弱
至今,北方狼族频频袭扰边城,导致龙脉受损,终于在八十年前魔祸降临荼毒人
间。不同种族的人面对不是人的强敌,摒弃所有成见暂忘旧仇携手抗魔。最终在
付出了惨烈的代价后终于将魔世击退至暗界。只是龙脉已损难以再护人间,为了
永绝后患,当世最强者同时也是击杀魔首的渐空法师在地脉深处散尽毕生修为封
堵魔世入口,肉身化作劫灰随暗河远去。那一役世上人口少去了三分之一,自那
以后两国缔结和平条约永结同盟之好。
人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他们从来学不会教训,五十年后狼国又开始
了对中原的侵扰,他们认为龙脉既毁那么再启站端也不会成为魔世再临的原因。
更何况有渐空法师的封印,魔世恐怕再无机会踏足人间。
近几十年来边城战乱不断,朝廷羸弱皇帝重文轻武寡断无能。辛得中原武林
一众豪侠在武林龙头麒麟会的带领下前赴后继如慷慨赴死一般援助边城,这才堪
堪保住中原大地不至于沦陷。
而后一位名唤风玉阳的少年人如彗星席卷一般横空出世,无人知其来历,只
有神算子在观他面向之后说了这样一句话:天降孛星灾劫临,一代真龙乱世生。
世人这才知道这神秘少年乃是传闻中真龙之体,据说每当人世即将降临灾难之时
都会出现真龙救世。只是神算子隐瞒了下半句:劫波渡尽复清明,龙魂破碎葬九
幽。
风玉阳十五岁时凭借烈阳掌名动天下。二十岁时除开隐退已久不知是否尚在
人间的天剑,他已是无敌于当世,武林尊称玉阳战神。世人定义所谓绝世高手在
他面前也显得孱弱不堪。他内力浩瀚如太阳永燃不止,招式刚猛无匹,当世无一
人可硬撼他一掌之威。在风玉阳二十五岁时他迎来了人生的最巅峰,先是接任了
麒麟会盟主成为中原侠首,而后又迎娶了名噪江湖的侠女洛清诗。
洛清诗乃云州生人,父亲是当地富商,她五岁师从剑界泰山——剑宗,十三
岁出师。而后携剑走遍大江南北,惩恶扬善匡扶正义,短短一年便声名鹊起,更
是在二八年华之时战胜成名数十年的绝世高手——断魂刀孙千绝。此战过后再无
人以后起之秀称呼她,又半年精进后她已是当世前五的高手,又因其倾城倾国的
姿容而得号清诗仙子。此等天赋除开真龙之体的风玉阳,百年来无人能出其右。
二人的结合可以说是无比顺利,麒麟会总舵就设在云州。早在洛清诗游历归
来之前,身为副盟主的风玉阳就与洛家交好。洛老爷不止一次说过要将女儿许配
给他,随着清诗仙子之名响动江湖,风玉阳越发期待自己的未婚妻子是何等风采。
当洛清诗回到云州后,一切都是那么顺利,二人相伴不到半年,时年二十五岁的
风玉阳便接任盟主,而后一个月两人就举行了盛大的婚礼,时年洛清诗芳龄十七。
无论官府要员富商豪绅,亦或者江湖侠客甚至黑道巨擘都纷纷前来参加,直到五
日后宾客们才陆续离开。
意外之所以是意外就是因为它不论什么时间地点都有可能会来到,就在战神
仙子新婚燕尔不足半月之时,急报传来狼国军神夙夜陈兵五万直逼边城。夫妻二
人匆忙告别家人便携细软星夜赶往,同时各大门派的高手以及江湖上一些独行豪
侠也纷纷赶至援助边城。眼见强援纷纷到来甚至还有传说中的战神,边城总帅赵
诚当即制定战略,以风玉阳为首携十数高手混入军队之中,趁乱击杀或者俘虏对
方高级将领扰乱军心,再一鼓作气退敌。
经过五日整顿,朝阳初生的晨时,赵诚率领三万守军向狼军营地开拔。而在
斥候早一步的通知下狼兵也已列好军阵严阵以待。就在边城军靠近狼军一里之时,
赵诚发令止步,双方就此对峙。
赵诚首先发声:「狼国军神陈兵数万在我国境意欲何为?」
夙夜双手抱胸语气轻佻:「诶,老朋友见面语气为何如此冷硬,手下这帮崽
子近日越发疏懒,我不过带他们来操练操练。」
赵诚气急反笑:「操练到边城下来了?」
「边城气氛肃杀,正好磨练下他们的血性。」
……
「夫君,那便是狼国军神夙夜?我观他气若沉渊隐而不发,恐怕是难缠的敌
手。」
「是啊,想不到此人不仅胸怀韬略,武功竟也有如此造诣。放眼中原武林,
恐怕只有我能降得住他。」
「那我可要一试。」
「诗儿,不可胡来,这是打仗,一切按战策行事。等我们接近中军之时再发
难,由你先手,切记对上夙夜以牵制为主,只待我一掌将他了账。为夫知道你喜
欢与高手交战,但大是大非面前不可执着个人胜负。」
「嗯。」
就在夫妻二人结束交流同时,对方率先发难,如海人潮随着号声冲向己方。
起初中原军虽是人数劣势,但军阵中夹杂不少武林高手,这些人面对寻常军士无
不以一当十,各自逞能,起初确实给狼军带来不少麻烦。但是寻常匹夫之勇终究
难敌这成建制的部队,箭雨车弩甚至投石火炮之下,所谓高手也不过比士兵多挣
扎一会。人数和军械的差距靠这些江湖人着实难以弥补。唯有位列绝世级别的人
才能在这修罗场中勉强屹立。而风玉阳所率十数人中,除开他与洛清诗还有三名
绝世,其余人等更是不乏顶尖,最次也是一流之境。这十几人不算风玉阳的话,
已是占了中原武林正道最高端战力的半数。
这十几人开始随众军逐流,并无亮眼表现。而在接近中军之时洛清诗率先逞
威,一跃十数丈高,玉手持名剑映雪对着夙夜等将领所在地舞出强烈剑气。不出
夫妻二人所料,夙夜在武道也有惊人造诣。只见夙夜手中一杆龙枪挥舞尽阻仙子
剑气,但他虽然护住了自己及周身将领,身边方圆三十丈却已被清场,只余残破
的军械战马以及……人。
夙夜心中震撼,眼前年轻美丽的少女竟然身负惊人艺业!中原武林几时出了
这号人物?不待他多做思考,包括风玉阳在内的十三人已经各自站定方位阻挡外
围部位驰援中军,同时映雪剑锋已至身前。夙夜一枪格开剑势后屏退同僚,下马
与洛清诗独战。尚不明朗对手实力,夙夜出手意在试探,交手二十合后他判断全
力下若是付出轻伤代价可以在百招内击杀敌手。一记硬撼后二人各自退开数丈,
夙夜看向眼前仙子一般的少女故作惋惜道:「看来你们这十几人就是赵诚安排的
斩首部队,而你则是其中武力最上者。只是你们错估了我的实力,你们应该让风
玉阳来的。等杀了你后我里应外合,这十几人又能支撑多久?可惜了这些个好手,
因为赵诚的愚蠢要死在此地,更可惜姑娘这等仙姿也要在这沙场之上化作红粉骷
髅。经此一战中原武林元气大伤,还有什么可以阻挡我王大略?哈哈!」
洛清诗闻言面色依旧清冷如霜,淡淡道:「废话真多。」同时再度欺身与之
交战,这一次她才感受到夙夜的可怕,同样二十合刚才还与他不分轩轾,此时已
经是隐隐受制,越交手越是吃力。五十合时已是败象显露,自己的武学被全面压
制,洛清诗再难压抑舍弃防守倾尽全功豁命对敌。(暴躁仙子)在洛换命的打法
下夙夜短暂间应接不暇让她有了喘息之机,战况再度胶着起来。然而根基和经验
的差距没有让这种情况持续很久。双方走到八十合,此时夙夜慢慢掌控节奏之后
洛清诗再度落入下风。
九十七合洛清诗持剑直指夙夜中门,夙夜双手持枪格挡同时向上发力。此时
洛清诗右手随剑被枪架起空门大开,夙夜见状右腿高抬代替双手架住枪杆继续阻
挡映雪,同时腾空的双掌相互交叠袭向洛清诗,夙夜这一击誓要取对方性命。而
洛清诗也同时反应,左手运掌抵挡同时,右手猛抬剑柄,映雪竟然以枪杆为轴旋
转,下一瞬间必然在夙夜身上留下一道血口。内心赞叹少女战斗天赋惊人同时,
夙夜也仓促运功护体。随着映雪剑也斩入夙夜左肩两寸多深,夙夜双掌也与洛清
诗单掌交接。只是意料之中对手吐血倒飞的场景并未出现,眼前仙姿依旧清冷面
不改色。
夙夜满脸都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字未及说出,一股巨力自洛清诗
单掌传来震退他的同时,一道不世身影如鬼魅一般自少女背后冲出。原来有人在
她背后赞掌!只见他右掌泛着赤红光芒飞速击向倒退的夙夜,电光火石之间夙夜
感受到了对手的极端强大,双手持枪,最大限度的将功力聚集手臂就要硬接这惊
天一掌。
「砰!」一声巨响,那玄铁铸造的龙枪被这撼天动地一掌自枪尖到尾端拍成
铁饼,而掌力再由「铁饼」传向夙夜。受此重击,夙夜如同断线风筝一般飞向狼
军中,鲜血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倒地后的夙夜挣扎着说出最后一句:「你是风
玉阳!」之后便不省人事了。
主帅生死不知,同时风玉阳更是如同龙入羊群一般,走到哪里狼军就是成片
死亡,再加上清诗在内的一十三名高手来回冲杀,狼军早已难以维持阵脚。再打
下去也是徒劳,在副帅的命令下狼军仓皇逃向国境。当然中原军很识趣的没有追
杀,能够击退狼军就已经阿弥陀佛了。纵有战神相助,若是对上狼军境内主力,
在数十万的人海和无数精良军械面前,风玉阳纵然能活命,他们这些人是无论如
何都得被留下。
「夫君,我知你实力冠绝当世,却料不到你果真一掌就将夙夜了账,有你乃
是中原之幸。」
「我不过占了他应接不暇的便宜,全仰仗诗儿将他逼入绝境。不过方才着实
凶险,都是为夫不好,差点让你重伤当场,好在来得急。」
「切莫这样说,都是我自己打出了真火,忘了你的嘱咐。不过我倒是好奇,
你说你是占了便宜,若是公平一决,这夙夜能硬接你几下?」
「嗯……若是要打死他怎么着也得三掌吧?」
洛清诗:「……」
*** *** ***
武力分级:绝世 顶尖 一流 二流 三流 不入流。绝世持平三个顶尖,往下类
推,不考虑不入流。
风玉阳:绝世*7,爆种换命能换10个绝世。
洛清诗:绝世*1.5,爆种换命换两个绝世。
夙夜:绝世*3,路人没有爆种的潜力。
解释下,3绝世的夙夜全力百招可以败清诗,而7绝世的战神能三掌打死夙夜,
看起来是不合理。但是三掌是肉碰肉的硬接,而且战神打架往往一招都是倾全身
之力,可以理解为输出功率大,本身设定就是怪物体质。战神夙夜正常打,考虑
走位和技巧,战神30招了账夙夜吧。至于清诗能顶着数值两倍自己的夙夜百招一
方面因为自身战斗天赋高,是技巧型选手(后面就大力出奇迹了)二是因为清诗
前期听了老公的话打的牵制,正常拼命打,现阶段的清诗顶不过70招得死。
第二章:真龙不许江山困
早在部队班师之前,赵诚便派遣心腹手下先一步回到边城,传达胜讯的同时
更大肆宣传风玉阳。说他英勇神武,一招败敌首,单枪匹马杀得敌军狼狈鼠窜,
也给广大民众普及了真龙救世的传说。一时之间边城军民沸腾,欢呼雀跃,个个
都认为若得真龙庇护便再也不用遭受狼军侵扰之苦,只要真龙在一天中原就无后
顾之忧。
当风玉阳携妻随军回城之时,百姓带米蔬鱼肉夹道欢迎,纷纷高呼:「一代
真龙,战神无敌!」风玉阳还在疑惑自己分明不曾与边城百姓接触,怎么无端的
成为了万众敬仰的偶像。没等他脑子转过弯时就被赵诚拽着走到部队前方,随后
赵诚向城中老小郑重的介绍了风玉阳:「他就是麒麟会盟主,中原战神,一代真
龙风玉阳!此仗如不是他,边城亡矣!中原危矣!」
霎时间万众沸腾,高呼诸如:真龙万岁、战神无敌、神仙下凡、救苦救难等
奉承之语。此盛况持续了近半个时辰,民众热情才逐渐退却。然而就在风玉阳欲
携妻回到驿管之时,一名古稀老者颤颤巍巍的走向夫妻二人。不待风玉阳询问,
老者「扑通」一声跪下。
「老人家快快请起,您折煞晚辈了。」同时双手发力扶起老者。
本来老者还想跪地不起说出自己的请求,却料不到对方所使并非蛮力,而是
用精纯内力刺激关节让其不由自主站起。这神奇的感觉让老者更加笃定,年前的
年轻人就是神仙下凡来救苦救难来了。
老者神态虔诚双手作揖:「真龙在上,小老儿有话想说,只恐唐突了您。」
「老人家但说无妨。」
「我三个儿子都战死边城下,半年前我那刚刚成年的孙儿在守城时也惨遭狼
军毒手。」说罢已是潸然泪下风玉阳看着哭泣的老者万千感慨也只化作一句:
「老人家请节哀。」
老者边哭边说:「女人死了丈夫叫寡妇,男人死了老婆叫鳏夫,孩子没有父
母叫孤儿,可是没有一个词语是用来形容失去了孩子的人,也不该有。我们祖祖
辈辈居住在此,几百年来军民一心共抗外敌,几乎所有男人成年后都会从军。我
的孩子不死,人家的孩子就要死。即使这样也没有人逃向关内,若是人人都这般
想法,哪里还有如今的边城?国都没了哪里还有家呢?」
老者肺腑之言似乎激起了洛清诗某种不好的回忆。此刻她水眸无神,口中轻
轻呢喃着:「失去孩子的人……」
察觉妻子异样,风玉阳轻拍她手背以示安慰后对老者说道:「边城子民都是
英雄。」
老者此刻泪已哭尽:「可是当英雄的代价太沉重了,传闻每当乱世来临都会
有真龙降世救苦人间,赵将军说你就是当代真龙,小老儿在此恳请真龙常驻边城
护佑我们。」
与此同时,街道上所有百姓士兵纷纷下跪齐呼:
「请真龙护佑边城!」
「请真龙护佑边城!」
「请真龙护佑边城!」
「请真龙护佑边城!」
……
面对此等状况,风玉阳内息一沉出口道:「诸位请起,风某有话要说。」声
音并不高昂,但却奇异的同时传入这数万人耳中。声响犹如龙吟一般震慑人心,
一众下跪军民不由自主立身起来,肃穆以待。
风玉阳顶着万众炙热目光正色道:「风某忝为麒麟会盟主,秉承盟志襄助边
城实乃分内之事。说来惭愧,世人尊我为一代真龙,时至今日方才在边城尽了一
点绵薄之力。某只恨晚出生了许多年,让众军民苦狼久矣。诸位且看风某背后刺
字。」
只见风玉阳脱下上身劲装,将后背袒露给众人,上面赫然刻着七个血字「真
龙不许江山困!」
「这七个字是前代盟主替我亲手刻上,诸位看清否?」
须臾后他穿上衣服继续说道:「风某对这万里边城立誓:只要一息尚存,决
不允许狼朝越雷池半步!从今天起某便是边城子民!」
顿时欢呼声响彻边城:
「一代真龙!」
「一代真龙!」
「一代真龙!」
「一代真龙!」
「一代真龙!」
……
面对如此盛况,洛清诗却无多少感慨。在为国为民这方面她虽然远不如丈夫
那般程度,却也对得起侠女的称号。与丈夫的耿直不同,敏锐的她已经看出这一
切恐怕都是赵诚的安排。一进城的夹道相迎;赵诚刻意将丈夫推到台前;又跪又
哭的老者;整齐划一的口号……这一切看起来都带着刻意的味道。那名老者的哭
诉固然是事实,边城军民的请求也是真诚,但是这一切建立在有心人的引导之下。
让洛清诗多少有些反感。更何况那老者的话语让她忆起了不愉快的往事,此刻她
看向赵诚的眼神多了一丝厌恶。心中想道:「可笑赵诚为了留住夫君费心演了一
出好戏,若他知夫君为人大可不必如此周折,简直脱裤子放屁。」
回到驿管沐浴更衣后,风玉阳与妻子一同前往城主府参加庆功宴,一众官兵
豪杰围着他不住敬酒。「战神大义」、「真龙无敌」、「边城永固」等奉承话语
层出不穷。饶是风玉阳也被这些彩虹屁崩得有些手足无措,话语不多的他只能满
饮杯中酒应酬众人。十几轮下来他并未用内力蒸腾酒水,纵然真龙体质,此刻也
有些微醺。
再观洛清诗,与她同桌之人皆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侠。桌上舍她之外名声最
噪者当属她正对面的沈月盈。她乃是玉女派首席弟子,一身修为尽得其师秋霓裳
真传,姿容虽不如洛清诗,却也是武林上有数的美人。她今年二十有三,提亲之
人踏破了门槛,却无一人入得她眼。(记住这个沈月盈,男主长大后有她的戏份。)
沈月盈端起酒杯敬向洛清诗:「清诗妹妹,姐姐这样叫你可以吗?」
洛清诗举杯回敬一饮而尽:「清诗小你年岁,称我妹妹有何不可?」
沈月盈玉手掩嘴轻笑:「传闻清诗仙子冷若冰霜生人勿近,想不到竟是个爽
快妹妹。只是妹妹武功高强胜过我不知所少倍,又与一代真龙风玉阳喜结连理,
就连我自傲的容貌在妹妹面前也不值一提。和这样高不可攀的你互称姐妹,即便
妹妹同意,姐姐也深感惶恐呢。」
虽是语出奉承,但是字里行间浓浓的酸味还是给洛清诗恶心的够呛。她平素
最不喜欢女人间的唇枪舌剑,也懒得揣摩娘们家家话里话外的含义。对她来说与
其三个女人一台戏还不如找个老僧打机锋来得清楚明白。本来她肯回敬对饮已经
是看在对方今日战场上表现不俗的份上,已是给足了体面。谁知道这婆娘戏这么
多,简直扫兴。当下板起俏脸寒声道:「看你一声声妹妹叫得言不由衷,那以后
便唤我仙子吧。」说罢便起身离席而去。
桌上众女侠虽是惊于她的「不拘礼节」,却也不方便说些什么。抛开江湖地
位不说,今日的战果几乎全是仰仗夫妻二人。大家都有目共睹,若非清诗将敌国
军神逼至极限,风玉阳也不可能一掌轻取敌首。这省下来的时间边城守军能少死
多少人?众人心里都有数。
面对静默的酒桌,沈月盈秀拳紧握,面上也只得露出尴尬笑容道:「清诗妹
妹喝醉了,我出去送送她。」随后逃也似的离开了宴会。她漫步到将军的后花园
中踢着地上石子泄愤,心中对洛清诗不住咒骂。须臾后好巧不巧风玉阳也到此吹
风透气,酒过三巡,此刻他的步伐也微微有些踉跄。
沈月盈见状赶忙上前问候:「风兄修为愈加出神入化,今日阵前龙威着实吓
得狼人肝胆欲裂,有你镇守实属边城之幸。」
「言重了,风某不过是做该做的事。」
「肩负苍生安危重担却说是该做的事,这份气魄真叫小妹五体投地。风兄,
自苍云山一别后已有两年了呢,这两年人家对你可是想念的紧呐,可你大婚之喜
都没有知会我。莫非人家会失了你的体面不成?」沈月盈语气中羞怯带着责难,
眼波流转,缓步上前直至风玉阳身前尺许。
风玉阳不愿多作纠缠,当下后撤一步拱手施礼「对不住,是风某健忘,这便
在此赔罪。」而后转身离开,可是还没走出两步身后已被温香软玉紧贴,一双藕
臂将他紧紧环住。
受制瞬间强横内力自体内爆发,虽是有意克制,却也将沈月盈震倒在地。
风玉阳:「你干什么!」
相思之人这般不留余地,沈月盈跪坐地上如泣如诉道:「玉阳哥,你当真对
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你我相识八年,莫非我真的入不了你的眼?那么多人追求
我都不屑一顾,保留完璧之身至今只等君采摘。我知道你已经成婚,我不求名分,
只求一夕欢愉,连这你都不愿意施舍给我吗?」
「堂堂玉女派首席如此不知检点的勾引有妇之夫,莫非霓裳真人没有教你如
何自重么?若有下次莫怪风玉阳不留情面!哼!」
「不知检点?自重?」沈月盈瘫软在地双目无神,半刻后她不复失魂落魄,
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怨毒。随后她趁夜色离开了边城。
回到家中的风玉阳收拾一番后就睡下了,妻子在他隔壁房,成亲之后二人便
分床而睡。虽然那次破瓜之痛确实给洛清诗带来了一定的心里阴影,但是也他知
道妻子并不爱他才是主因。比起夫妻二人更像是战友,相交那半年也只是携手匡
扶正义并无风月之举。就连牵手也是在成亲之后,除开洞房花烛那一次完成任务
般的交合外,他们并无亲密接触,连接吻都不曾有过。他们的结合也不过是众人
期盼的战神配仙子罢了。过于相敬如宾的相处模式并未让他感到不满,甚至他并
不怎么在意。从他得知自己命格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好不要爱人
更不要被人爱。世人皆知「一代真龙乱世生」,却不知道弥平乱世之后「龙魂破
碎葬九幽」。这样的命格实在背负不起儿女之情。身负真龙体质的人意识也通灵,
他感觉那一天越来越近了。
与此同时隔壁的洛清诗也是心思万千辗转难眠,今日老人的那句话:「没有
一个词语是用来形容失去了孩子的人,也不该有。」让她想起了一位故人以及她
的孩子。那人是与她最要好的师姐,她入门之时太过年幼,师父便让师姐代师授
艺。师姐大她八岁,对年幼的她极为照顾,数年间勤勉教学寒暑不断未有丝毫懈
怠,师姐于她亦姐亦师亦母。直到她九岁那年,十七岁的师姐已经无法再传授她
任何东西了,这才开始跟着师父学习。又过了一年,师姐出师下山,小清诗告别
时哭红了眼睛。师姐只是便替她抹眼泪边说:「诗儿不哭,又不是再也不见了。
偷偷告诉你,师姐要嫁人啦,我的夫家就在山下五十里外的青罗镇,若是想念我
就下山来找我。我家夫君是镇上捕头,你去一问便寻着了。」
此后清诗隔三岔五就往青罗镇跑,随着时间过去师姐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
清诗起初还取笑师姐吃肥了肚子。后来在师姐的解释下才知道这就叫做怀孕,女
人怀孕十月后就会生下孩子。
「诗儿,你摸摸我的肚子,他/她在踢我呢。」
小清诗好奇道:「真的耶!会动!」
「再过不久我的孩子就要出生了,你到时候要不要抱抱?」
「要抱的,我一直期待着。」
又一次下山时,师姐的孩子已经满月,清诗更是修书回禀师父要在师姐家逗
留一个月。这一个月小清诗过足了母亲的瘾,对这粉嫩可人的小妹妹爱不释手,
整日间除非师姐喂奶她才肯罢手相让。
再后来清诗应邀去吃妹妹的百日酒,席间却不见姐夫,原来他外出公干连孩
子的百日也顾不上。对此师姐无怨只是静等丈夫归家共享天伦,可是等来的确是
丈夫因公殉职的消息。师姐一度伤心欲绝,可是为了女儿她挺了下来。期间自然
也少不了清诗这个「小干娘」的贴心照顾。
直到那日清诗出师下山,第一时间不是归家,而是去青罗镇寻那已经周岁的
妹妹和师姐。但是当她轻车熟路的走到屋内时却看到师姐抱着妹妹,眼泪已经哭
干。
清诗小手摸向妹妹脸蛋说道:「师姐你这是为何?啊!……」
曾经软嫩温热的小脸此刻只余冰凉。
「诗儿,我对不住她,我对不住她啊……」
在师姐的哭诉中,清诗这才了解到,日前师姐帮官府追杀一批流寇,今日早
晨才回家。结果回到家中,公婆还有襁褓中的女儿都被歹人杀害,她丈夫生前抓
贼擒匪无数,遭人怨恨。只因师姐艺业傍身,那些个仇家才无机会下手,想不到
就这离家两日的空隙,竟然也被对方抓住机会。
清诗永远记得师姐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诗儿,将来你若有孩儿,一定要
保护好他,千万莫要同我一般失去自己的孩子。」话毕,师姐也断气了,原来早
在清诗到来之时她便自绝心脉,撑了许久不过像多看看襁褓中的遗容。
从回忆中走出的清诗心中依旧纠结,她好想生一个孩子,但是生孩子就要做
那种事情。她虽然从来不懂爱情,但也知道做那种事情是要和相爱的人一起。扪
心自问她并不爱丈夫,为什么会嫁给他?不懂爱情甚至不期待爱情的她想要成为
母亲,除了嫁给他以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至少他实力冠绝当世,正义刚直为
国为民,就算不爱也不影响清诗尊敬他,反正日子还长,感情可以慢慢培养。目
前清诗只希望洞房那一次可以让她怀孕,她不想有第二次了,破瓜之痛阴影犹在……
第三章:魔劫再临,龙下九幽
又过两日,赵诚在一处僻静之地安排了一座府邸作为夫妻二人居所。二人喜
静,所以拒绝了一众家丁仆从,只留下两个丫鬟照顾日常饮食起居。
半月后洛清诗突觉身体异样,时常干呕,而且总渴望吃些酸的东西。有过曾
经和孕期师姐相处的经验,她想到自己莫不是怀上了?欣喜之余又怕是一场空,
虽然无比希望,但也知道一次就成不太可能。怀着忐忑的心,她让丫鬟请来了大
夫替她问诊,随后自己独坐房内静静等待。
过了半个时辰「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在下是城主府府医张林,应邀前来替仙子诊断。」
「请进吧。」
进门一瞬间,张林就被眼前仙姿所震撼。身为医者本不该对病患这样失礼,
但是极力克制下也难免失神片刻。尴尬轻咳两声后他正色道:「在下观仙子面色
红润,吐息绵长,不似身体有恙。还请仙子详细描述症结。」
「无需多言,大夫替我把脉即可。」
见仙子如此直接,张林不在多言,走上前说道:「请您将右手放在桌上。」
洛清诗依言照做,张林探出二指搭上仙子皓腕闭目感受脉象,细细判断。
不愧是将军府医,很快便有了结论。
「可喜可贺,仙子这哪里是身体抱恙,您这是喜脉啊!」
愿望成真的洛清诗心头狂喜,但是生性谨慎的她还是问道:「大夫号脉时间
不过十息功夫,便如此肯定吗?」
「瞧您说的,我这端的是将军府的饭碗。若是连个喜脉都能号错恐怕早就被
军法处置了。您呐就放心养胎吧!素闻仙子勤勉,日日练剑不分寒暑,可是这孕
期就得克制了,容易动了胎气。切记饮食禁生冷辛辣,注意休息,不可动怒生怨……
「
从来不喜啰嗦的洛清诗此刻就好像幼年学艺时认真,大夫的叮嘱她一句不漏
一字不差的记在心里。整整一炷香的时间,她都安静的倾听着。
「在下说的这些,仙子可记住了?」
「我会遵循嘱咐的。」
「如此便好,等到胎儿月份大些再替您开个安胎的方子,在下这便告退了。」
「张大夫随小曼去取诊金吧。」
张林闻言半开玩笑回道:「您这可是在骂我了!您伉俪二人乃是大大的英雄,
我若收取诊金一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二恐怕会被将军杀头的。」
洛清诗性格直率,当下也不在客套,摆出一个恭送的姿势淡淡道:「那便多
谢先生了,请。」
张林拱手回礼:「过些时日在下再来看望您,告辞。」
晚间风玉阳得知妻子有喜之后也是抑制不住内心喜悦,连饭都多吃了两碗。
只是一想到今后她们孤儿寡母的命运难免暗自神伤,只不过这一切他都掩饰得很
好。日子一天天过去,洛清诗小腹一天天渐长,对于一直渴望成为母亲的她来说
这就是人间至福。感受着小生命在自己腹中慢慢成型,五感敏锐的她甚至在怀胎
三月之时就能感受到胎儿的心跳,那是生命的律动,独属于她与他/她之间彼此关
联的纽带。若是有一门功夫能够缩减怀孕的时间,恐怕她会倾尽所有去学习,因
为她实在太期待自己孩儿的降生了,每一天的等待即幸福又煎熬,这是一种难以
言说的情绪,独属于孕期女人的情绪。
好景不长,就在洛清诗怀胎六月之时异变陡生。这一日刚刚服用完安胎药物,
刚刚躺下老爷椅准备看些书打发时光。突然天际殃云聚集形成一个巨大旋涡。旋
涡中红色闪电交织,迸发出惊天巨响。听得这异常响动,洛清诗下意识运转玄功
护住胎儿,随后起身出门查看。她抬头遥望天际,被这灭世景象震撼得失神。全
然没有注意到丈夫已经与她并肩而立。
风玉阳举头望天,神色悲伤夹带着淡漠,悲的是这人间即将遭劫,淡的是自
己的生死。
「该来的还是来了,天命啊……」
丈夫轻声自语将洛清诗从失神中拉了回来,她先是一怔,有些意外丈夫在她
身边她居然毫无知觉。而后问道:「夫君,什么该来?」
就在风玉阳欲回话之时,殃云旋涡中央一道百丈粗的赤红闪电劈向大地。一
道深渊突兀的出现在边城以南百余里的冀州境内。同时渊底一处暗洞中走出一道
雄伟身影,他身高丈许,头角峥嵘,全然不似人的模样。
「人世,朕来了!」
随后暗洞中越来越多人形生物蜂拥而出。
……
风玉阳见状目眦尽裂:「糟了,那是冀州方向!」
洛清诗冥冥中也感觉到了诡异天象的背后似乎并不单纯,随即问道:「到底
怎么了?」
「魔世破封了,可偏偏是在边城内的冀州,没有这等宏伟屏障,冀州百姓恐
怕……」
「夫君为何如此笃定?」
「诗儿,来不及解释了,为夫先行一步,你在家安心养胎。」
随后风玉阳丢下茫然的妻子急匆匆奔向将军府。
「什么?此话当真?你是如何得知?莫不是消遣我?」得知消息的赵诚此刻
已是被惊掉了下巴。
「风某是无端危言耸听的人吗?真龙体神识通灵,这一日我早已有所感应,
只是料不到却来得如此之快。」
「那好,我这就清点兵马向冀州开拔。」说罢转身欲走。
「慢且,将军欲调多少兵马?」
「两万。」
「两万够吗?」
「不够也没办法,再多恐怕边城防卫空虚,此刻内忧外患,只能走一步看一
步了。」
……
次日晌午风玉阳以及赵诚携带两万兵马在冀州与闻讯赶来驰援武林高手回合。
他们看到的是一副炼狱景象。冀州方圆百里已被净空,无一人生还,倒数都是断
壁残垣以及破碎的尸体。随军带来为灾民准备的食物药物成了笑话,哪还有灾民
呐!
军中一路查探欲寻魔军踪迹,直到脚步被一道深渊所阻。
「这深渊应是那道惊雷造成。」
「魔世入口就在下方?」
「渐空法师的封印失效了?」
「恐怕也是因为那道惊雷。」
就在众人讨论之时,早先遣的斥候赶来回报:
「报!已探得魔军所在及兵力。」
「讲!」
「西南方六十里松林外为围,驻扎约五千魔兵。」
赵诚闻言抚须,疑惑道:「只有五千吗?」
「回禀将军确实只有五千。」
赵诚回头看向天下第一刀门——神刀阙宗主杨天海问道:「八十年前贵派第
三代祖师也曾参与抗魔之战,请问杨兄那一役魔世出动兵力多少?战力如何?」
杨天海略做思考后回道:「根据宗门记载,那一役魔世出动十万余兵力。寻
常魔兵皆身负异能,刀枪难伤,我人族士兵通常需要五到十人方可抵挡或者击杀。
至于他们中阶将领的实力对标我人族顶尖高手,高阶将领的实力则胜过寻常绝世
高手。那最可怕的魔头除开渐空法师整个人世无人能可制衡。」
赵诚听得魔人实力如此骇人当下不住嘴角抽搐,随后问道:「那十万魔兵中
多少中级将领?多少高级将领?」
「据记载中阶将领百余,高阶将领二十余。」
「咝……」
包括风玉阳在内的一众高手和军官都倒吸一口凉气。
赵诚叹道:「魔世实力简直骇人听闻,莫怪当年中狼两国人口锐减三分之一,
目前就算只有五千人,凭我方战力恐怕也难以战胜。」
就在风玉阳欲开口鼓舞士气之际,神刀阙宗主身边一年轻男子开口说道:
「赵将军与其在此长他人志气,不若带领我等去挫挫魔兵的威风。」
赵诚闻言侧首,观那男子不过二十年纪,一副吊儿郎当的桀骜模样,当下不
悦道:「有时候一味地勇敢只是愚蠢,目前敌情不明,我等贸然过去岂不冒险?
虽然魔兵只有五千,但是谁知道他们中有多少高端战力?若是有当年魔首一般的
人物呢?」
「我神刀阙包括宗主在内精锐尽出,绝世武者两人,顶尖武者五人,剩下的
最次也是二流。其他门派我不甚了解,但是对于战神风玉阳的求援,恐怕没有谁
会轻视,论高端战力我们应该不输对方。最重要的,风兄此刻就在我们身边,若
无魔首那么他一人恐怕就可尽灭魔兵高端战力,若有风兄也能可制衡。而且现在
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灭掉这一小股魔兵,他们之所以如此不留余地的净空百里范围,
除了残忍恐怕是因为大部队还来不及赶到。为了争取后援部队进入人世的时间所
以以此震慑。我们唯有全歼他们扼守入口然后派出使者与狼国通气,或许才能渡
过此劫难。」即便这种情况,年轻人依旧不改轻佻神态,仿佛说的是谁家里的长
短,而不是关乎人世命运的战略。
风玉阳闻言拱手问道:「这位兄台所言甚是,如何称呼?」
面对中原战神,萧晨正色回礼:「纵横刀,萧晨。」
风玉阳惊道:「你就是那个萧晨?据闻你的实力犹胜尊师!」
萧晨回以痞笑:「瞧您说的,我师父就在旁边呢。」
反倒是杨天海不以为意:「青出于蓝是好事,为师有那么小气吗?再者,说
你好像很尊师重道一样。」
「哈哈哈哈……」
欢快的气氛略微冲淡了战前的凝重。
半个多时辰后众人赶到魔军驻地,赵诚不由分说第一时间下令进攻。风玉阳
带领一众高手先行杀入阵中欲斩魔军将领。两万军士紧随其后。霎时间杀声震天。
除开风玉阳之外,一众高手都受到人海阻挡。本以为是虎入羊群,却料不到
魔兵如此难杀。直到后面大部队入战,这才各自解脱,纷纷于阵中寻找魔将对战。
情况不出萧晨所料,他们的高端战力在数量上有优势。那些中阶魔将往往都是面
对复数的敌手,魔兵将领一时间收到压制。但是兵对兵的状况就不乐观了,魔兵
对上人族士兵本就以一当十,更有两个身影在两万兵马中如入无人之境,所到之
处,士兵成片死亡。他们一个身高丈许,头角峥嵘,魔威如惊涛骇浪,每一招过
处地形丕变林木遭催。另一个身形更接近人族,虽然实力远逊前者,却也是杀得
军众伤亡惨重。
对方采取完全相反的策略,实力最上二人想通过压倒性的实力先灭杀大部队。
即便战力可以代换,但是这种情况是风玉阳不能接受的。一是不忍同胞死亡,二
是战力高强的个人在进攻方面或许可以换算成若干士兵,但是中原对于狼国从来
都是守势,绵长的边城可不是几个几十个武者可以守卫的。所以他当机立断指挥
围杀魔将的那些高手赶紧回援,这边他来顶住。
当下形成一个奇怪的战局,风玉阳独挡剩余魔将(人族其他高手杀了小部分)
以及千余魔军,各派高手驰援后方边城士兵,战场被一分为二。众高手一路冲杀
欲尽快支援,然而现实是残酷的,那两个魔世强者杀得太快,魔兵太过骁勇。等
到他们支援到时士兵伤亡已经大半。武者中辈分最高的真武教玉虚子说道:「杨
宗主、萧少侠、铁判官、莫大侠以及我去围攻那最强者,你们剩余的人,实力达
一流者去围攻另一个,余者援助赵将军他们。」随后众人闻言各自按照分工寻找
目标。
铁判官不解问道:「我五人对上那魔头恐怕鲜有胜算,若是对上另一个当可
诛杀,为何前辈这样安排?」
玉虚子答道:「就算我们杀了另一个,那魔头恐怕趁这个时间将士兵残杀殆
尽,此刻唯有我们拖延住等战神支援。一会切记不可死斗,纠缠为主。」
一炷香后五大高手终于对上魔头,莫不平一马当先鬼头刀携千钧之力斩向对
方。「铛」的一声,金铁交击震耳欲聋,只见莫不平倒飞十数丈,嘴角溢血,当
下已然受创。
那魔头手持长戟嘲讽道:「有一点点能耐,但也只是这点能耐,与朕斗力如
蚍蜉撼树!」
话音刚落杨天海、萧晨师徒二人不等魔头反应,一左一右双刀各自袭向对方
身侧。或许是不及反应,或许是不屑反应,魔头手脚并无动作,但是当刀身接触
身体瞬间,自魔头体内迸发一股强大气劲逼得师徒二人难以寸劲。而后魔头右脚
跺地再催力道直接震退师徒二人。趁这个间隙玉虚子双手各掌阴阳成太极之势锁
住魔头双手,强如他五息时间也受制当下。突然后背一阵刺痛,原来是铁判官得
手,一笔刺中魔头后心,但是刺入两寸便再难寸进。
魔头吃痛立即猛增手上力道震退玉虚子,绕是卸去大半力道,玉虚子双手也
不住颤抖。双手解脱的魔头转身欲杀铁判官,但被其灵巧步伐躲避,而后又被莫
不平欺身一刀砍得一个趔趄。只可惜莫不平受伤不轻,仅仅只在其背后留下一道
浅痕。魔头再次爆发内劲净空周身十丈,而后开口道:「还不错,你们当是人世
高手最精英者,都实力不俗,配合也可圈可点。但是作为朕的对手,人、兵器、
策略都太少了,接下来朕会让你们好好领教什么叫恐怖。」经过短时间的交手,
五人明白想要拖延根本不现实,面对这样的敌人唯有豁命死斗或许才能坚持更久。
即便面对如此可怖的魔头,萧晨依旧嘴上不饶人:「少他妈的吹大气,小爷
先削你几刀,一会自然有人收拾你你。」尽管他内心想的是:「我们能拖到风玉
阳来吗?他来了能战胜吗?」话毕他再度欺身凭借自创绝学「逍遥刀步」辅以手
中单刀缠斗魔头,身后四人立即掩上。中原五大高手此刻再无保留倾尽全力,但
也仅仅只能做到劣势下的僵持。随着时间流逝不断累积的伤口和流失的血液侵蚀
着众人的生命。一炷香时间受伤最重的莫不平终究被伤势影响,一个躲闪失误被
魔头一掌轰碎了头颅。五失其一,余者更难抵挡滔天魔威,顿时如雨中浮萍摇摇
欲坠。
一戟震开杨天海与铁判官,一腿踢飞玉虚子,魔头左掌聚力誓取萧晨性命。
萧晨此刻方被破招,一时间回气不及,眼看就要命陨当场。危急关头,一股至阳
至刚掌力袭来,魔头也只能撤招凝神应退。撼魔一掌,二人交接瞬间,强如魔头
仍要退屈三步。三步过后魔头持戟猛挥,风玉阳不躲不避再催掌力,震退对手同
时也化解杀招。
随后风玉阳回神观察四人伤势:「抱歉,风某来晚了,那些妖魔太过顽强,
着实恼人。」
不仅四名绝世武者,就连魔头也为止一惊,那五人与自己交战也就一炷香多
点的时间,眼前男子竟然能在这短短时间全灭千余魔兵和一众魔将,人世竟有这
等人物。
确认四人暂无生命危险后,风玉阳正欲再斗魔头,结果那仅次魔头之人已经
尽灭围攻他的高手。此刻魔头与他呈包夹之势堵住风玉阳五人。
眼见强援到来魔头说道:「右帅,这四个半死的交给你,我与他独战。」
右帅露出森然笑容:「我尽快处理他们,支援帝主。」随后杀向重伤的四人。
同时风玉阳再度攻向魔头。
帝主双手持戟对上风玉阳肉掌,双方进行着最凶险的内力搏斗,一时僵持。
帝主说道:「想不到朕竟然有幸能得见传说中的真龙之体,果然强悍无匹,可惜
太年轻了,若是让你再成长几年,朕说不定会战死此地。」
「不用几年,今日你必死!」
「哦,杀了朕你又当如何?你还有余力面对朕的后续兵力?最快两日,朕的
左帅就会携大军杀入人世,届时人世涂炭。朕来人世意在统治不为杀戮,你所见
场景不过为了拖延时间让后续大军入境罢了。不若你归顺与我,帮助朕灭掉魔世
最大的对手,届时朕允你成为这人界之王,你我二人各自执掌人魔两界。」
「原来魔世还有其他势力,但是不重要了,杀了你,封闭入口,天下太平!」
眼见对手敬酒不吃,帝主怒喝:「哼!夸口!」同时猛替内元震退对手说道:
「你真能杀朕吗?」
「能!」
只见风玉阳意志坚定,双拳紧握,气息节节攀升,同时身形暴涨一尺。
帝主见状大惊:「你竟然透支潜能?这样做你会废掉的!」
「不劳费心!」话毕一掌直逼帝主心口,这一掌不同之前,帝主一触之下已
然呕红。而后双方贴身肉搏,风玉阳一招一式都压制得帝主难以喘息。被打得节
节败退的帝主心中生出一股即将战败的屈辱。
「朕会败在此地,朕不甘心!」
一声怒喝,帝主强行提元,竟是自毁根基之招。
一者透支潜能,一者自毁根基,针尖麦芒,互不相让,没有任何余地。战况
再度变得胶着。两人转瞬间已互拆数十招。
战至一百五十合,双方交接而后震退对方,各自不在动作,原地提气,空气
被强大内劲压缩变得扭曲。双方心知,这将是彼此的最后一招。十息之后各自极
招杀向对方。
「烈日耀世!」
「业魔瘴!」
极端过后周遭百余丈在无一物,地沉三尺。烟尘散去,只余战神龙躯昂扬。
濒死的帝主说出最后一句话:「朕名:魔罗天,你的名字?」
然而风玉阳并未理会,而是奔向另一处战场支援萧晨四人,目送风玉阳远去
的帝主眉头一皱,来不及咽下最后一口气便生机散尽结束了魔生。
此刻铁判官已经战死,剩下三人如在风雨中飘摇。右帅一脚踢在杨天海胸口,
骨碎声响起后便是身体碰撞山石的声音。杨天海倒在地上大口咳血,眼看是不活
了。见状的萧晨大喊:「师父!」恨欲狂的他不顾伤体,冲上前去势必要报师仇。
「哼!找死!」
右帅躲避玉虚子攻击后一拳携开山之力打向萧晨,此刻萧晨已经失去理智,
就要硬接。就在萧晨再度即将陨命时,又是风玉阳一掌援助。强大掌力打得右帅
口喷鲜血,身体一时僵直,但是风玉阳这一掌过过后也当场昏迷。萧晨见状踏步
飞速靠近一刀将还处于僵直状态的右帅枭首。
「风大哥!风大侠!盟主!……」
半个时辰后,风玉阳醒来,眼看玉虚子和萧晨为他注入内力疗伤,他说道:
「住手吧,我已经油尽灯枯了,不必要在浪费力气了。」而后又问向赵诚「战况
如何了?」
「只有少数几十个漏网之鱼,其余魔兵全死了,我军尚存四千余人。只是这
入口?」
「无妨,那帝主说大部队最快还有两日才到,咳咳咳……你……你先让少量
兵马在深渊外围监视情况。」此刻风玉阳已经是气若游丝。
赵诚急切问道:「那后续?」
萧晨闻言怒目向赵诚:「后你妈个头啊,没见人都快死了,你不能让他少说
两句,咳咳……」情绪激动之下也咳出一口鲜血。
赵诚低下头颅:「抱歉,风兄。」
「先送我回去,等我回去之后自有办法封闭入口。」说完头一歪晕倒在萧晨
怀里。
次日清晨,众人已经回到边城。洛清诗料不到他们回来得如此之快,更料不
到身负真龙体天下无敌夫君此刻竟然重伤将死。
「夫君,天下有谁能伤你至此?」
「魔世帝主,魔罗天。」
「那他呢?」
「已经伏诛。」
眼见妻子欲再问,风玉阳摆手示意她停止。随后说道:「诗儿,我对不住你,
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幸我没有让你爱上我,这样你就不会太过伤心,
自是可怜我那未出世的孩儿,这就要没了父亲。」
「不会的,你是一代真龙,不会死的,你说得对我还没爱上你呢,你怎么能
死?」纵然性格清冷,纵然并不爱他,但毕竟是和自己有着一夜夫妻之实的丈夫,
毕竟是自己腹中孩儿的父亲,洛清诗仙颜难掩哀伤,一向冷傲淡薄的仙子此刻尽
显凄楚。
「听我说,诗儿,我不死魔祸不止,你们只知道一代真龙生乱世,却不知道
龙魂破碎葬九幽,唯有龙魂葬于九幽之地,魔世通道方可封闭。但是死之前我要
把毕生功力传授与你,以卫中原安康!」话毕,风玉阳如回光返照一般陡然自病
榻上坐起,不由分说点住妻子穴道,双手搭上她的肩膀,体内不断渡过去的浩瀚
内力代表着这一身惊天修为就在今日徒做她人嫁衣。
回过神来的洛清诗惊道:「嫁衣神功!原来夫君竟然为了天下苍生做到这一
步!原来你我结合皆是各怀心思。我想要一个孩儿,而你则是需要一个承接你修
为的容器,你我的结合简直就是互相利用。」说道最后洛清诗自嘲的笑了起来。
风玉阳对此并未回应,半个时辰后他撤下双手虚弱说道:「对不住,诗儿,
看在你我一夜夫妻的份上,我求你代我守护边城。我们的孩儿就拜托……」
来不及说出最后一个「你」字,风玉阳闭目倒下。中原武林的侠首;麒麟会
盟主;不败的战神;一代真龙风玉阳就此陨落。随后一道百丈金色龙魂自他体内
而出,飞向冀州境内的魔世入口,飞到深渊上空后龙魂破碎分崩离析,化作点点
光雨洒向深渊。魔世通道再度封闭,深渊两侧彼此靠拢,直至严丝合缝。
眼看丈夫死亡,洛清诗神情落寞大于悲伤,她决定尊重丈夫的遗愿——守护
边城。但是当下以及未来最重要的都是那腹中的孩儿,她温柔的抚摸腹部,看向
腹部的眼神是化不开的柔情,好像是感受到了母亲的情绪,腹中的小精灵调皮的
踢了一下母亲手掌抚摸处。洛清诗被这一下踢得展露笑颜,窗外阳光也变得明媚
起来。
*** *** ***
风玉阳武力:常态7绝世,爆种10,最后透支潜能12
帝主武力:常态7绝世,自毁状态11.5
魔军右帅:常态4绝世,杀完若干顶尖一流高手后下降至3.5
重伤状态围殴右帅的四位绝世:常态一半实力
被传功后的洛清诗:???
第四章:就叫你胜雪吧
七日后的葬礼并未轰轰烈烈,只有少数幸存的武林人士以及边城高级将领。
随着棺木入土,一代真龙终也尽付传说。随着葬礼结束,吊唁者纷纷离去,最后
只余洛清诗和萧晨赵诚三人。
洛清诗美眸瞟过二人,淡淡道:「有话就说吧。」
萧晨赵诚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赵诚率先开口:「战神临终前可有遗言?魔祸
需要如何应对?」
虽然知道对方想法,但是听到他亲口说出,洛清诗难免悲从中来。丈夫为中
原安危尽心尽力,甚至连成婚都是为了将一身修为托付给身为妻子的自己,为此
他不惜修炼那极端痛苦的嫁衣神功。他的出生就伴随着使命,他一生从来没有为
自己活过。即便都入土为安了,这帮人还希望从一个死者身上寻求庇护。她想问
死去的丈夫,这样值得吗?她感觉有些累了,不带丝毫感情说道:「魔祸已止,
亡夫以龙魂破碎永不超生的代价封锁了人魔两界的通道。至于遗言,他我让我代
他守护边城,我答应了。」
听闻通道被封锁,赵诚难以抑兴奋,喜形于色,当即跪在风玉阳坟前连叩三
个响头高呼:「战神大义!」随后起身拍拍膝盖,面向洛清诗尴尬谄笑,一幅欲
言又止的样子。
心思玲珑的洛清诗哪能不知道他的想法,绣眉微蹙冷声问道:「将军可是担
心我实力不济难以护边城?」
赵诚发觉仙子不满,当即把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尴尬说道:「没……没,
哪有的事情,仙子愿意继承战神遗志是边城之幸。」
「行了,你大可放心,只要洛清诗在边诚一天,狼国便不得僭越一步。你先
回去吧,我与萧大侠有话要说。」说完,洛清诗不耐烦的摆手,就像驱赶一只讨
厌的苍蝇。
话说到这个份上,赵诚也只得转身离去。目送赵诚走远,萧晨走到风玉阳碑
前扑通跪下,如赵诚一般连磕三个响头。而后又向洛清诗磕了三下。洛清诗并未
阻止只是有些不解:「你拜我作甚?」
萧晨起身并未回答,而是抽刀划破掌心,复举拳向天,朗声道:「皇天在上,
后土在下,三川五岳皆为见证,我萧晨今日认风玉阳为兄。即日起兄长之妻即为
我嫂,兄长之子即为我子,若有不周之处,天打雷劈!」
立誓完毕后萧晨整衣正冠收敛所有浪荡气质,正步走向洛清诗开口道:「诛
魔一战,风大哥两度救我性命,我已然将其视为亲大哥。经此一役神刀阙精锐将
近覆灭,神刀阙此刻已近名存实亡。而且宗门之中唯一真正疼爱我的师父也战死
了,我实在没有再回去的理由。大嫂今后孤儿寡母多有不便,就让小弟效犬马之
劳侍奉左右。如有不到之处还请海涵。」
对于萧晨来说这样正经且虔诚的话语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就连他的师父他都
未必这样尊重。他虽是神刀阙百年来最杰出的弟子,但因为生性孟浪举止轻佻,
所以宗门之中并不受人待见,只有他的师父会纵容他。但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这话在洛清诗听来就有些变味了。什么孤儿寡母多有不便,什么侍奉左右确实容
易让人引起误会。只是萧晨嘴上没把门习惯了,并未多想就脱口而出。
洛清诗当即神色不悦说道:「亡夫两度救下的就是你这么个登徒子吗?若非
今日在他坟前,我定要一剑送你去见你师父,让他继续教导你!」
就算再怎么神经大条,萧晨也明白了之前多有失言,他也不急着解释。左右
手各打自己三大耳光,又再度跪在洛清诗面前:「大嫂息怒,小弟一向嘴上没个
把门的,此次唐突大嫂实非本意。我想说的是:今后有事,您尽管言语,赴汤蹈
火在所不辞。」
见萧晨态度真诚,洛清诗也释然的叹了一口气,尽量温和说道「倒是我误会
你了,起来吧,大男子汉动不动就下跪像什么样子。还有我本就不是什么弱女子,
如今更得亡夫尽授毕生功力,无需你周全左右。既然宗门你不想回,天下之大你
尽可去得。这边城有我足矣。最后记住了,你比我还大几岁呢,别再叫我大嫂了。」
「原来风大哥他……也罢,我这便收拾离开了。待我觅得一处长久落脚之处
再修书与你,以后若有需要尽可依信中地址寻我。今后善自珍重。」萧晨正色拱
手告别。
「你也珍重」
「最后预祝大嫂生个白胖小子,哈哈,就此别过了。」说罢几个纵身消失在
了洛清诗视野中。
结束葬礼后的洛清诗收拾心情,饮食起居皆遵从医嘱,一心一意地等待着孩
子出世。但是半个月后刚服下安胎药的洛清诗突然体内静脉真气暴窜动,痛苦无
比。她第一时间运功护住腹中孩儿,随后意识到这便是丈夫传给她的惊世功力,
此刻的痛苦是吸收融合功力所必须经历的。本来她大可闭关运功慢慢化解,自然
就不必承受这样的痛苦。但身怀六甲的她不敢冒着任何风险行事,只能倾注所有
精力保证胎儿不受一丝影响。只要一想到这粉身碎骨的痛苦是替孩儿所受,她也
甘之如饴。
起初一个月洛清诗日日承受真气暴动之苦,夜晚也只得强行闭目养神。由于
担心胎儿健康,她又特地请来张林诊断。张林告诉她胎儿健康无虞,只是她终日
不眠,母体养分供给效率不足,需要她增加养分摄入。后面的日子里洛清诗强迫
自己增加食量,让两个丫鬟都目瞪口呆。
看着已经吃了三大碗却仍有继续意思的洛清诗,丫鬟小青劝道:「夫人不能
再吃了,肚子都撑坏了!」
洛清诗咀嚼着食物含糊说道:「可是大夫说我吃得越多孩子就分得越多!」
「那也不是这么个吃法啊,您身体吃坏了,肚子里的孩子还能有个好吗?」
在丫鬟的劝解下,洛清诗这才停止了疯狂的行为。终于又过一个月,体内暴
动的真气逐渐平复下来,再半月后彻底平复。痛苦的消失让洛清诗彻底松懈,再
也不用分心护持胎儿的她倒头昏睡一天一夜,同时承接并且彻底消化风玉阳所有
功力的她实力已经到达了几乎前无古人之境界。
恢复正常生活的洛清诗前所未有的轻松,每日看看书,喂鱼逗鸟好不悠闲,
全然不似一般临盆妇女那般恐慌焦虑。
这日晚饭后,在丫鬟的服侍下,洗漱完毕的洛清诗倚在床上看书。随着书页
的翻动她渐感困意,慢慢阖上了双眼。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的孩儿已经出世,
她正抱着孩儿哺乳,一切都那么美好。突然含着她乳头的小嘴猛地发力一咬,痛
得她一个机灵。她只说得一句:「乖乖,咬死你娘了!」而后便被剧痛惊醒。她
明白自己成为母亲的这一刻终于来临,这临盆剧痛在她看来也是可爱的快乐的。
伏案的当班丫鬟被唤醒后立刻去请来了早就入住客房的稳婆。随后另一名丫
鬟也被叫醒去协助准备一应接生所需物品。生产的过程顺利无比,仅仅半个多时
辰,一声婴啼便响彻房内。
稳婆替婴儿清洗干净后裹上棉布便送到洛清诗面前:「恭喜夫人,是个带把
儿的,长得似夫人一般白净呢」
洛清诗顾不得产后虚弱,坐起身来接过孩儿仔细端详。说来也怪,刚才还啼
哭不止的婴儿被洛清诗抱住后便不再哭泣,而是看着母亲咧着小嘴笑个不停。
稳婆见状笑道:「老婆子接生了大半辈子,从没见过这样的孩子,真是奇事
啊!夫人看他笑得多好看啊!」
反而洛清诗撅起小嘴,像是受了委屈一样说道:「乖乖,你怎么这么丑啊?
皱巴巴跟个小老头似的。」那婴儿像是听得懂一样,立马就不乐意的哭了起来。
一股负罪感在洛清诗内心油然而生,她认真的向怀中孩儿道歉:「乖乖,对不起,
娘错了,娘不该说你丑的,你最好看了。」更神奇的事发生了,那婴儿又停止哭
泣笑了起来,翻脸比翻书还快。
稳婆和丫鬟们被这奇异景象所逗弄,皆笑得前仰后合。须臾后稳婆说道:
「夫人初为人母,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过段时日长开了就好看了。」
洛清诗停止摇晃怀中爱儿,对稳婆说道:「婆婆无需安慰我,我师姐的孩儿
我又不是没有带过。这孩子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嫌弃的。」话毕又看向襁褓中的爱
儿,眼中盛不下柔情满溢而出。
「你师姐孩子出生不似这般模样吗?」
「那倒是不知道,我第一次抱她已是满月时。」
「夫人,放心吧,你尽管相信老婆子,有你这么个仙女似的母亲,这孩子绝
对是世上少有的好看。」稳婆直把胸脯拍得作响,信誓旦旦的保证。
「多谢婆婆,我累了就先歇息了,今夜有劳了,随小青去取酬劳吧。」洛清
诗将爱儿置于身侧,随后阖上沉重的眼皮再度进入梦乡。
次日清晨醒来的洛清诗抱着爱儿下床来到门外,从小生于南方的她看着满院
银装素裹若有所思:「原来昨日下雪了,这便是雪吗,好美呢。」
「夫人?」丫鬟小曼一声问候打断了洛清诗沉思。
「怎么了?」
「外面这么冷,您刚刚生产需要安心坐月子,出来招惹这些风雪作甚?」
对于丫鬟的急切,洛清诗不以为意。她本就是世上少有的高手,一身玄功造
化,早已寒暑不侵,而今更得亡夫一身惊天功力,岂会畏惧这区区风雪。当下淡
淡回到:「我们习武之人不惧风寒。」
小曼更急了:「奴婢知道夫人武功高强,可小少爷哪里禁得住啊?」
「啊!」一声惊呼之后,洛清诗看向怀中爱儿,发现他小脸已经冻得通红,
小嘴也有些发乌。她忍住捅自己两剑的冲动,一步飞入房内同时招呼丫鬟点火取
暖。而后宽衣赤身躺在榻上将爱儿抱入怀中又盖上棉被,接着运转内力使自己身
体升温。做完这一切后洛清诗对着爱儿轻柔说道:「乖乖,对不起,娘亲是笨猪
是蠢材,差点冻坏了你。」
「乖乖」对于母亲的道歉「未置可否」,他只觉得母亲的怀里温暖又舒适,
跟刚才比起来简直是天堂地狱。恢复活力的他小手在母亲妙曼玉体上乱摸一通,
惹得洛清诗娇笑连连。忽然他摸到了一个软软圆圆的球体,再一摸又摸上了一个
略硬的花生大小的物事。藉着本能,他张嘴含住「花生米」就吮吸起来,一吸之
下便有甜美汁液入口。接着便开始了大快朵颐。
哺乳的感觉让洛清诗感觉舒服又自豪,舒服来自爱儿的吮吸,自豪是自己终
于作为一个母亲用自己身体喂养孩儿。看着天赋异禀的爱儿无需自己引导便能轻
易找到他自己的饭辙,洛清诗心下宽慰不已。会看着自己笑,会自己找奶吃,降
生不到一日的爱儿就给足了她惊喜。虽然期待未来的日子,可当务之急是该替他
取什么名字呢?
躺在床上的洛清诗冥思苦想了半晌,就连爱儿也吃饱继续睡了。
「风凌云?太狂了;风逍遥?不稳重;风擎苍?算了吧,擎苍这种事情让他
娘来就好了。他呀就健康快乐的长大就好了。风……」
苦想无果后的洛清诗替熟睡的爱儿掖好被子后又出房观雪。
「雪,纯结又美丽,我的乖乖肤白犹胜这飘雪,就叫他胜雪吧!」
「啊饿哦……」就在洛清诗沉思之际,听得房内爱儿咿呀之语的她立刻回到
榻前,抱着爱儿问道:「乖乖,就叫你胜雪吧!」
而后母子二人默契的相视一笑。
第五章:爱儿,最爱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胜雪已经足月,随着身体渐长,他小小的五官也舒展开
来。果然如那稳婆所说,已经长开的他是世上少有的可爱,任谁见了都忍不住想
要「一亲芳泽」。当然洛清诗是绝对不允许的,自己期待多年,为此不惜与一个
不爱之人成婚,更是怀胎十月,甚至为了保护他受尽了真气暴动的痛苦。这得来
不易的宝贝儿是上天赐予她今生最大财富,任何人都休想染指。整日间除了如厕
和洗浴之外,她都不会松开抱住孩子的手或者让孩子离开自己的视线。
洛清诗本是心性坚毅性格清冷之人,在那闯荡武林的几年间之所以没有任何
关于她的流言蜚语,正是得益于她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任你世家子弟武林
俊杰,她都不带多看一眼。即便面对家中亲人和后来的丈夫她也没有表现出多少
热情。但是爱儿的到来让她内心的千年寒冰化作绕指柔情,独属于小胜雪的柔情。
洛清诗对儿子的爱,完全担得起「捧在手心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句
话,甚至犹有过之。关于爱儿的一切,她放着现成的丫鬟不用,凡事亲力亲为。
爱儿的衣物都是她自己精心缝制,怕他流汗不舒服更是每日一换不嫌麻烦。清洗
也是小心翼翼,每次洗完的衣服晾干了还要亲手抚平顺再替他换上。就连小胜雪
每次大便后,洛清诗都要帮他用温水洗净,免得他的小屁屁捂得发痒。至于洗澡
就更费劲了,虽然洛清诗乐在其中。
为了保证水始终保持在一个舒适的温度,每次洗澡洛清诗也会赤身进入浴桶,
用内力保持水温的恒定。有时候小胜雪兴起玩水,她也不催促,只是等他玩够了
不再扑腾了,才温柔的替他擦拭身体。对她来说自己的宝贝儿子怎么疼爱都不会
觉得腻味。永远只会觉得做得还不够。对于洛清诗的过度甚至近乎「魔怔」的行
为,两个丫鬟都觉得夫人怕不是当母亲当上瘾了?
作为一个母亲,对她而言和爱儿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快乐。无论是替他把屎
把尿,还是替他洗衣洗澡她都甘之如饴,其中最让她快乐的就是给爱儿哺乳。每
次娇嫩的乳头被他衔入柔嫩小嘴吮吸的时候,除了生理上的愉悦,更多的是一种
成就感。随着爱儿因为吃自己的乳汁而一天天茁壮成长,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原
来付出也是一种获取,看着他吃的香甜,传到她心里就是一种付出后得到的甜蜜
感觉。
在洛清诗倾尽所有的付出下,小胜雪健康地成长着。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这孩
子就是来报恩的,总听说小孩子难养折磨人,可是除了她自己「折腾」自己外,
这小宝贝从来没磨过她。夜晚从不哭闹,她睡他就睡。因为总是被母亲抱着,饿
了的时候也不用哭,只要他小手攀上母亲的乳房,自然就会有饭吃。就连大小便
也因为母亲惊人的灵识总能被及时发现并清理,所以也无需哭闹。甚至到他八个
月大开始蹒跚学步时都不曾生病过一次。小胜雪吃奶拉屎都不哭闹其实是她的功
劳,只不过她因为对儿子的喜爱从而盲目把这一切都归功于「报恩」的儿子。
九个月时小胜雪已经能够勉强行走,他迈着小肉腿一步一个踉跄,每当离他
一步远的洛清诗欲搀扶时,他又能重新站稳。洛清诗随着他每走一小步就退一小
步。自那日起每天母子二人都要上演这种你一步我一步的戏码。同时洛清诗开始
教他说话,在引导爱儿行走的同时,她将葱白玉手指向自己一遍遍的说着「娘亲」
二字。终于在小胜雪满十月的这一天,仍旧是日常的学步,在洛清诗第十二遍
「娘亲」之后,小胜雪终于开口了。
「娘……亲,亲……亲。」
听得爱儿的奶声软语,洛清诗一时发怔,美眸微颤,朱唇圆张,似是不敢相
信亲耳所闻。于是她又试探地说了一句「娘亲?」怕又一次听得不真切,她还蹲
下身来,附耳上前,甚至屏息凝神不敢有丝毫松懈。
「娘亲!」
这下可是听得真切了,爱儿幼嫩清脆的奶音在洛清诗颅内回响不止,此刻她
再难抑制情感。滚滚热泪夺眶而出,冲刷着上天精心雕刻的仙颜。自她圆了母亲
梦后,从孕期到如今,一切的付出她都不期望有所回报。但是今日这将她心儿都
化开的两声「娘亲」却无疑是爱儿给她最大的回报。
正当她流着眼泪想要抱起小宝贝儿进行温馨「互动」(狂亲)的时候,一向
少哭闹小宝贝儿却哭的哇哇乱叫。本欲「一亲芳泽」的洛清诗被爱儿的啼哭打了
个措手不及,只得忍下亲吻他的冲动好生哄劝。可是却怎么都哄不好,这下给她
也整急了,一急之下美眸中垂落的泪水也断了线。就在她焦急之时,啼哭却止住
了。就在她发怔间,两只白嫩的小肉手摸上她脸颊遗留的泪水做擦拭状。原来他
哭是因为她哭了。
「为什么这么幼小的他会被自己的情绪所左右?才十个月的他居然会因为母
亲的眼泪而哭泣?母子连心也不过如此吧?」心中三问或许没有明确答案,但是
洛清诗知道眼前小人儿就是自己此生的最爱。看着最爱的爱儿,她已经沸腾的母
性再难抑制,于是因为泪水暂时「躲过一劫」的小胜雪迎来了母亲狂风暴雨一般
的爱抚。朝阳下的小院中,母与子,是世上最纯粹最毫无保留的爱,也是这滚滚
浊世中最暖人心的温情。
第六章:城危,剑威,仙子怒
就在小胜雪开口叫娘之后,洛清诗继续乐此不疲的教他说话。又过了短短一
个月,他已经基本能说些简单的口语。诸如「吃奶奶」、「拉粑粑」、「要抱抱」
之类。
自有儿子降生以来,洛清诗度过了迄今为止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只要是每
天守着她的小宝贝,仿佛就能与外界隔绝一般,远离所有烦恼。只要和他在一起,
她便不用是那个名扬天下的清诗仙子,也不用是背负守护中原苍生重担的保护神,
仅仅只是身为风胜雪母亲的洛清诗而已。
十月二十一,离小胜雪周岁还有五天。这日晌午,小胜雪在母亲的注视下在
院中骑着母亲亲手制作的摇摇马。洛清诗只是微笑着静静地看着,她太了解自己
的小宝贝儿了,要不了一会小家伙准摇晃着跑过来要吃奶。明明知道将要发生的
事情,但为何每次内心都是充满期待?
果不其然,一炷香后,玩够了的小胜雪一只小肉脚撑地,两只小手按住马头,
另一只小脚抬起,从马背「划」到马屁股,直到双脚落地站稳这才松开双手,然
后一个转身朝母亲走去。
两丈的距离,小家伙连走带蹦,很快就到了母亲身前。两只小肉手抱住母亲
纤长玉腿,小脑袋贴上去边蹭边说:「娘亲,要抱抱!」
爱儿的要求,那自然就是圣旨,于是洛清诗蹲下来将他轻柔的抱近怀里。其
实洛清诗大可直接抱起儿子好生爱抚,但是她太喜欢被爱儿要求的感觉了,所以
每次都享受着他奶声奶气的请求。
小胜雪最喜欢腻在母亲的怀里嗅她的香气,即便几乎是在母亲的怀里长大的,
他也从来不会感到腻味,仿佛母亲的怀抱永远都是新鲜的,她的味道永远都闻不
够。他的小脑袋深深的埋进母亲柔软高耸的胸部,贪婪地嗅着,小脸随着头部的
拱动在母亲的胸肉上来回摩擦。洛清诗享受着乳肉上传来的挤压和摩擦感,玉手
轻轻搭上爱儿的小脑袋,温柔地抚摸着。
过了一会小胜雪暂时蹭够了也闻够了,他仰起白嫩的小脸对母亲继续撒娇:
「娘亲,要亲亲!」
又一道圣旨下达,洛清诗自是不敢怠慢。随着她的靠近,瞳孔中那可爱的小
脸越来越靠近,直到仙子朱唇印上爱儿的额头,然后是脸颊,最后定格在他的小
嘴上。
吻着吻着,小胜雪的肉手已经攀上了母亲的胸部,并且肆意揉捏着。洛清诗
知道她的小宝贝儿在要奶吃呢,于是抱着他回到房间,关上房门后走向床榻坐下。
右手抱住爱儿,左手搭向衣衽轻解罗裳。
随着玉手动作,她那从未向任何男人展示完美的身躯暴露在爱儿眼前,一对
白得晃眼的雪乳大而挺立,丰满得如同水蜜桃般,形状宛如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
大小宛如一枚铜钱的淡粉乳晕上,两粒花生米大小的粉嫩乳头骄傲地挺立着。对
她而言,自己这受到上天祝福般的完美乳房也不过是怀里小家伙的饭辙罢了。
小胜雪看见母亲裸露的乳房,心中有且只有一个想法——开饭咯!于是等不
及母亲用手托起他,就用双手抓住母亲的衣襟,探出小脑袋,小嘴一张便含住了
一粒粉嫩的乳头,接着便是用吃奶的力气开始吮吸。当然了,吃奶自然要用吃奶
的力气。
重复了无数次的哺乳行为,洛清诗依然如初次喂他那样感到幸福且满足。听
着怀里小人传来「嘬嘬嘬」的吃奶声,同时一只玉手轻轻抚摸他的背后,嘴里哼
的虽然是简单的摇篮曲,但是得益于天籁仙音却也宛转悠扬。沉浸在美好中的洛
清诗还不知道此刻变故已生。
就在她专心致志哺乳爱儿之时,门外不速之客传来噩耗:「启禀清诗仙子,
在下乃是忠字营统领雷华,狼朝五万大军陈兵边城之下,赵大将军特差在下前来
求仙子相助!」
狼军压境的消息如同晴空霹雳在洛清诗颅内炸响开来,虽然想过会有这么一
天,但是没想到居然来的这么快。若是以前,她眉头都不皱一下就会立马奔赴前
线杀敌,可是她现在有他了。她实在不愿意与爱儿哪怕短暂的分开,而且战场刀
剑无眼,她怕自己万一有什么闪失,那她的孩子该如何是好?诛魔一战后中原武
林萧条,当下边城只有她自己而已。即便身负亡夫惊天修为,但对方可是有五万
之众。
但是想到亡夫临死前的恳求,她终究是决定暂别爱儿,先解边城危难。就在
她正欲答复时,却突然发现眼前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她的孩儿还没吃饱呢。
一边是岌岌可危的边城,一边是还没吃饱的孩儿,洛清诗压下焦躁的情绪对门外
说道:「雷统领稍等,我稍后便去。」
得到答复的雷华压下激动,冷静道:「有劳仙子了。」
又过了半炷香时间,雷华见房门始终不肯打开,顾不得仙子威严,急切催促
道:「敌军来势汹汹,还请仙子快些!」
已经痛下决心暂离爱儿的洛清诗听到这句催促,又看了看依旧「不知厌足」
专心吃奶的爱儿,顿时火山爆发:「催催催,催命啊?都指望我!你们这么多守
军都是摆设吗?」
门外雷华被这怒喝惊得短暂失神,正在纳闷仙子吃了什么火药同时琢磨接下
来的说辞时,房内又传来声音:「抱歉,洛清诗失礼了,有劳统领替我将两名丫
鬟唤来,我这便准备出发了。」
雷华闻言如蒙大赦的擦了擦额头冷汗,然后迅速去找寻二位侍女。房内洛清
诗忍痛将自己的乳房与爱儿小嘴分开。吃的正香的小胜雪睁大又黑又亮的眼睛盯
着自己的「饭碗」脸上写满了不舍,此时的他小小的脑袋里大大的疑惑——怎么
就不给吃了呢?
看着爱儿不舍得神情,洛清诗内心愧疚不已。她哀求般柔声说道:「胜雪乖
乖,娘亲一会再回来给你吃好不好?给你吃个够好不好?娘亲现在要离开你一会,
你乖乖地等娘亲回来好不好?」
一连串的请求并未换来爱儿的首肯,也不怪小胜雪「不近人情」,只是他实
在不理解母亲这一大通话说的是啥意思。但是被打断吃饭的他也并没有哭闹,只
是静静地看着母亲。
洛清诗被爱儿纯净的眼神盯得有些心虚,与此同时二位侍女已经在门外问候
了。洛清诗只得在爱儿不舍得眼光中整理好衣衫,然后她又自欺欺人的对小胜雪
说道:「乖乖,你不说话就是同意了哈,真乖呢!」话毕又在爱儿小脸上用力亲
了一口——「么啊」。
母亲的亲吻固然是美,但是依旧及不上自己的饭碗。没有得到满足的小胜雪
被洛清诗无奈的交到侍女手里,他眼巴巴的看着母亲离去,直到她走出很远之后
才放声哭了出来。
离开家门的洛清诗急奔前线,心中即是对爱儿的记挂,又是对此战的担忧。
她也不知承接亡夫功力后自己的实力如今究竟达到何种程度,那五万兵马她能应
付吗?内心纠葛并未影响她的速度,不一会万里边城已出现在眼前,洛清诗一个
纵身飞上十数丈的城楼,与赵诚并立。
久候不耐的赵诚见洛清诗到来也只得客套道:「总算把您给盼来了,如今战
神不在,中原武林因魔祸而萧条,此仗全仰赖仙子了。」
话是这么说,他的内心却是惴惴不安。眼前女子虽是说过她足可护边城周全,
可她毕竟不是风玉阳,她做得到吗?莫非战神犹有后手?但无论如何此刻也只有
依靠她了。
赵诚的不安让敏锐的洛清诗心生不悦,她生性要强,即便自己此时没有十足
的把握,但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让她感觉有失脸面。于是她冷声道:「赵将军好
像很害怕?洛清诗便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赵诚也只得回以苦笑:「仙子误会了,赵某只是想到此战不知道又有多少边
城男儿马革裹尸,难免伤感。」
战争就要死人,很沉重却无奈的事实,对此洛清诗也只能幽幽叹息道:「我
尽力周全他们。」
正当她伤感之时,熟悉的声音传来:「赵诚你个缩头乌龟,失了风玉阳,少
了中原武林的援助,你便打算避战一辈子吗?我承认,你居守势,这五万人啃不
下边城,可我国境内还有雄兵百万蓄势待发。你们那狗皇帝有多久未调拨粮饷了?
就连你的士兵都是土生土长的边城子民,这些人还够你守几次城呢?莫非你真要
闹到全民皆兵?不若你早早开关投降,免得落个城毁人亡的下场。」
赵诚闻言怒不可遏,正欲反唇相讥之时却被洛清诗阻拦。随后洛清诗脚尖轻
点来到城墙前,那城下叫骂之人果然是当日败在风玉阳之手的夙夜。想不到他还
未死。
「夙将军久见了,夫君那一掌竟然打你不死,这生命力着实让清诗佩服。同
样让清诗佩服的还有将军的不识好歹,想必狼王为了保住你的性命耗去了不少奇
珍药材吧?你却如此不珍惜自己,真是记吃不记打啊!」
「记吃不记打」,堂堂狼国军神被她洛清诗像训孩子一般侮辱,夙夜被气得
脸红脖子粗:「那日若不是与你纠缠一时不查,我怎么落得那样的惨败?即便风
玉阳,我也能斗他个百来回合。」
面对夙夜的嘴硬,洛清诗并无情绪:「夫君承认当初的确是占了你措手不及
的便宜。」
洛清诗的亲口肯定,让夙夜心中受用非常。自那一次被风玉阳一掌打得重伤
将死之后,他感觉在军中的威望都不如往昔了,一直郁结到如今。现在洛清诗当
着双方大军毫不避讳地说出实情,实在是给足了他体面。
夙夜正得意时,洛清诗再度开口:「但是夙将军也真是会说笑,还与他斗百
来回合,夫君说过硬碰硬,三掌拍死你。」说罢掩嘴轻笑,嘲讽之意昭然。
欲抑先扬,洛清诗三言两语便让夙夜灰头土脸,恨不得地有洞好钻进去。但
毕竟是纵横沙场多年的军神,短暂羞愤之后便回复平静说道:「能被一代真龙这
样评价是我的荣幸,只是现在一代真龙已成传说,谁来三掌拍死我呢?哈哈哈!」
「将军不必困扰,夫君临去前将差点拍死你的那掌传给了清诗,我想此刻应
该可以满足将军的愿望。」
洛清诗虽是朱唇含笑,但夙夜却清晰地感受到了她的杀意。
城头女子,挑衅的话语一句超过一句,若是再不拿她立威,自己半生英名恐
怕不保。为了鼓舞士气,也为了再振军神威名,他做出了一个决定——不躲不避,
肉身硬接洛清诗一掌。他了解她的实力,若是全力运功防御受她一掌,自己不过
轻伤。只要不表现出来,大可说是毫发无伤,如此便可大大打击敌方士气。
「那好,本帅就不躲不避任你打上一掌,看看你学得几分精髓。」话毕夙夜
纵身飞下马来到军阵最前方。
此前诸多话语,不过是洛清诗想要激夙夜与她单对,好评估自己如今的实力。
可夙夜这翻做派却让洛清诗意想不到,但也不重要了,一样能拿他试手。城楼之
上,缥缈仙影纵身一跃,单手成掌,汇聚全身功力袭向夙夜。
夙夜见来人威势非凡,隐隐间更胜风玉阳往昔,来不及后悔的他只得暗叹一
声「不好」,雄浑掌劲已经欺身。
「砰!」的一声,夙夜雄壮身躯倒飞入狼军之中。整齐军阵被携带惊世掌力
的夙夜冲撞之下,形成一道数十丈长,五丈宽的真空地带。这一掌不仅带走的狼
国军神夙夜的性命,同时还有千余被牵连死伤狼兵。
除了遭受牵连受伤哀嚎的狼军外,无论是己方还是敌方都是陷入了沉默,这
一掌太惊人了。众人心里犯起了嘀咕,风玉阳恐怕也做不到这样吧?
其实这是一个错觉,当初夙夜对上风玉阳一掌是运功持枪,如今确是运功肉
身硬抗,结局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如今洛清诗纵然实力更胜风玉阳一筹,但这掌
上功夫确是实在不如他,只不过占了此消彼长的便宜,这才一掌彻底了账夙夜。
也是这一掌让洛清诗对于自己如今的实力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足可与亡
夫并论。只不过风玉阳一招一式都是势大力沉可裂地崩山,但是攻击范围有限,
所以比起如潮的军队,他更适合于阵中斩首敌将。洛清诗则不同,未得风玉阳传
功之前她都可以一剑净空敌军三十丈范围。如今修为暴涨,浩瀚内力加持之下她
在人海之中便如同绞肉机一般!
一掌过后片刻洛清诗率先打破沉默,玉足蹬地,妙曼仙姿升入半空。居高临
下的她一招「万剑啸天」祭出,天际骤现无数凝实剑光向着下方狼军疾射而下。
登时狼军传来一片哀嚎,只见那剑光之下人、马匹尽化作碎块,也有反应快的及
时举盾抵挡,但往往来不及跑出剑光笼罩范围盾牌就已经报废,结局同样凄惨。
狼军乱作一团四下逃窜。
仅这一剑就有三千狼军死伤,边城守军见之狂喜,赵诚更是亲自擂鼓助威。
洛清诗收到鼓舞,也趁热打铁故技重施,只可惜已有防范的狼军不再那么密集,
同时边举盾边逃窜,第二招收效甚微,不过打死打伤几百人。看来向把他们当活
靶子打也不现实,这样下去纵然自己耗尽气力,恐怕最多也只能杀灭敌军一小部
分。于是她当即改变主意,只身杀入狼军阵中,与他们短兵相接。
几个纵身,仙影已经傲然独立军阵之中。一众狼军还来不及感叹仙子下凡,
洛清诗已经开始了攻击。只见她于人海之中来回冲杀,每一剑挥出都会带走数到
十数条狼兵性命。如此残酷的杀戮景象,在城楼守军看来更像是广寒仙子的月下
起舞。
在洛清诗的冲杀之下狼军短短时间便折损将近千人,然而狼军不愧是铁军。
主帅身亡,面对鬼神一般的强敌,他们并未退缩。短暂慌乱之后,在副帅的指挥
之下已经重新立稳阵脚。此刻狼军重盾辅佐长矛在前,弓箭手在后掩护,亦步亦
趋的向洛清诗靠近。
数万人海配合箭雨,前方重盾守护,十人死,百人挡,不断蚁聚,不死不休。
而洛清诗映雪在手,箭不沾身,杀得兴起,丝毫无退,偏要与天为敌!
身前是敌海,身后是边城,纵然体力消磨,洛清诗丝毫不停,一步一步迈向
前方。
然而人力有时穷,随着敌军不断倒下,洛清诗也渐渐不支,好几次箭枝擦身
而过。但是她此刻只有一个信念——不能退,决不能退!
城楼上的赵诚虽是惊喜于仙子神威赫赫,但是看到她渐渐支拙心里了也慌了
起来。他不明白为何仙子还不退?莫非要死磕到底?
又是一箭擦着仙子鼻尖飞过,赵诚心都快跳出来了,当即大喊:「请仙子速
速回城休整。」
洛清诗闻言回头给了赵诚一个疑惑的眼神后继续奋力杀敌。也是这个眼神让
赵诚明白了,感情是仙子当这边城壁垒和守军是摆设,完全忽略了他们的作用。
所以疑惑自己让她回来。明白过来赵诚当即大喊道:「请仙子速速回来,敌军已
经被仙子重挫,他们现在无奈边城分毫。」
这下洛清诗从「着魔」的状态中清醒了,原来身后边城不仅不是纸糊的,还
牢固得很哩!城上守军也不是雕像,是会动的人呢!于是疲惫不堪的洛清诗面对
敌军毅然逃避,飞身上了城楼。
「仙子何故死战不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方才甚是惊险,赵某都急
死了。」赵诚此番话语一半是关心,一半是不舍就这样折损了这尊保护神。
损耗甚剧的洛清诗微微喘气,不屑道:「我还以为你们都是摆设呢!」
赵诚被这句话噎的老脸一红,他尴尬的谄笑道:「在仙子面前,我等自是摆
设。敌军虽然无奈边城,但也未退,请仙子先行休整。」
「不用你教。」
淡淡一句之后,洛清诗进入城楼内盘膝打坐,休整两个时辰后再进食一番,
她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随后她又至城墙前眺望,眼见那狼军正安营造饭。于
是她再度飞身下城奔向狼军营地,先是一招「万剑啸天」杀伤大片狼军,而后又
是来回一顿冲杀,体力消耗过半之后便再度回转休整。
在洛清诗这无赖打法之下,第四次后狼军折损已经过半。最终狼军实在没有
坚持的理由便夹着尾巴撤军了。此时洛清诗也已经整整离开爱儿十八个时辰,但
是因为实力暴涨的喜悦以及成功守卫边城的成就感让她暂时忘记了。
目送狼军撤离之后,包括赵诚在内的所有守军齐齐向洛清诗下跪,高呼:
「仙子大义!」他们当然应该跪,如果不是她舍生忘死的战斗,他们这帮人不知
道要死多少。如今仅凭仙子一人之力省去无数伤亡,他们发自内心感谢,巴不得
眼前仙子真的是天上仙子长生不死永卫边城。
面对此情此景,洛清诗也只是淡淡一句:「起来吧。」然后转身就欲回家。
还没走两步就听到有士兵嘀咕:「若不是仙子神威,我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儿子了,
以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突然洛清诗脚步顿了一下,心中暗想:「儿子?」
这一琢磨,洛清诗瞬间想起来:「糟了,胜雪还饿着肚子呢!」再一看日冕
上的时辰,整整十八个时辰!自己离开了整整十八个时辰!反应过来的洛清诗近
乎昏厥,但是她不能昏,她要赶回去喂奶,当即运功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回家。
就在这紧要关头,赵诚却拦在她的面前说道:「仙子且慢行,我早已派人传
讯将军府设庆功宴,请仙子务必赏光。」
自己的儿子饿到现在,这狗娘养的赵诚居然还阻她去路,还说设宴赏光。忍
住杀了他的冲动,洛清诗恨恨说道:「赏你妈个头!」同时一脚踹翻赵诚,逃命
似的回家了。
*** *** ***
洛清诗武力:8绝世(常态)
夙夜武力:2.5绝世(当初被男主爹伤了根基,下滑)
第七章:永远在一起
洛清诗虽是疲惫,但却铆足功力,脚步不停,在城内房屋上飞纵。此刻她心
中唯有一个念头——喂孩子吃奶。
去时心中彷徨带点不安,回时心念把定一往无前,所以回到家时所用时间不
过离家时的一半。朱红大门出现在眼前,同时爱儿哭声也传入耳中,心急如焚的
她没有选择推门而入,而是在十丈之外一跃进了院中。甫落地脚尖再使力,噌地
一下蹿入房中。
映入眼帘的是让人心碎的一幕,自己的心肝宝贝就那样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边上两个侍女端着碗,一幅手足无措的样子。随着小胜雪哭声响起的还有洛清诗
心碎的声音。
洛清诗进房的动静很大,两名侍女闻声回头,看见自家夫人秀拳紧握,泪水
在通红的眼眶里面打转。她们知道深爱小少爷的夫人看见自己的心头肉这变成般
模样肯定不会轻饶自己。顿时都静若寒暄,低头不语。
无视不安的侍女,洛清诗一把抱起孩儿,然后背着侍女解开衣衫就把乳房往
他小嘴里塞。
小家伙看到母亲的脸闻着熟悉的香味立马就不哭了,本想抓向母亲的乳房求
食,可不待他动作,那又大又圆又白又嫩的饭碗就自己塞了进来。他自然是恭敬
不如从命,当即用力且快速的大口吮吸起来。
爱儿这饿死鬼的样子惹得洛清诗本已破碎的心更加抽痛,难道她离开的这段
时间,他一直都没进食吗?过了一会,爱儿吮吸的节奏平稳下来,洛清诗这才准
备问个明白。
「我才离开不到两日,你们就把他照顾成这样?」洛清诗强压怒火,等待她
们的解释。
虽是尽量平和语气,但彻骨寒意还是自她身上散发弥漫了整个空间,激得二
侍女牙齿不住打颤。
「说!」
一声怒喝,击垮了二侍女的心防,她们扑通跪下,磕头讨饶:「奴婢伺候少
爷不周,请夫人恕罪。」
被吓坏的不仅侍女,就连洛清诗怀里的小胜雪都松开了吃奶的小嘴,眼巴巴
的望着她,好像在问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洛清诗被这小眼神看到心都要融化了,满身戾气消散的无影无踪,她玉手轻
托起爱儿的小脑袋,将乳房凑上前示意他继续。
看到那洛清诗又变回了自己熟悉的温柔样子,小胜雪再度含住乳头畅饮。
已经平复心绪的洛清诗微微回头看了一眼仍然跪地的侍女,淡淡说道:「起
来吧,你们据实说就是了,我不责怪你们。」
二女闻言眼观鼻,鼻关心,看来夫人是真的消气不与她们计较了。起身拍了
拍膝盖,小月向前一步禀告:「自夫人走后,小少爷就开始哭闹,我们本想上前
安慰,可是怎样都无济于事。后来想着他应该是饿了,小曼就出去寻来乳期的妇
人,谁曾想别说吃奶了,那妇人越靠近少爷就哭得越厉害,还一直喊着要娘亲抱
抱。我二人无奈只得让那妇人将乳汁挤到碗里,然后端给他喝,可是他喝一口便
吐了……」说完便低下脑袋静候发落。
「你们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洛清诗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谢夫人!」
二侍女如蒙大赦一般小步离去,就连开关门都小心翼翼,今日夫人发怒的样
子实在吓坏了她们。同时也感叹少爷有福,这样一个实力和美貌屹立顶点的母亲
倾尽所有的爱他,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喔!
侍女走后,洛清诗看着吃的香甜的爱儿,轻柔说了一句:「你呀,真是个挑
嘴的小东西,难道娘亲的奶水便更甜一些吗?」
哪知道怀里小人儿像是听懂了一般,还点点头,这下着实把洛清诗逗笑了。
情到浓时无需再抑,仙子香唇吻向爱儿白嫩小脸。她心里想着:「儿子这样挑剔,
何尝不是我的福分呢?当然也是他的福分。」
自那之后因有洛清诗坐镇,狼国虽然时不时侵扰边城,但规模都小了许多。
洛清诗「无赖」打法在先,狼国也自有策略。他们对于绵长的边城不再主攻军事
或者人口重镇,而是东一下西一下,迫使洛清诗疲于奔命。
但是在洛清诗的不懈奔走下,狼国依旧只能造成一些不痛不痒的骚扰,边城
守军牺牲率达到了本朝以来最低。甚至本地男子成年后都无需「义务」从军,他
们从事起了各行各业,一时间边城也变得逐渐繁荣起来。女人不用害怕自己没了
丈夫,孩子不用害怕自己失去父亲,少有所养老有所依,这一切都归功于洛清诗。
清诗仙子的名号自然而然的响彻边城乃至中原。甚至不少地方都为她建造庙宇,
立起了长生碑。
这一切的代价就是洛清诗和她的爱子时有分别,所有人都得到了想要的,唯
有她要承受与挚爱离别的痛苦。她是天下无敌的清诗仙子,但是她也是人,更是
一位极端爱子的母亲,她也想爱儿能日日在她膝下承欢。对此她怨过,但不后悔,
毕竟自己的孩子还好端端的在家里等她,毕竟总是能够见到。可若是她对边城不
管不顾,多少孩子会失去自己的父亲?又有多少母亲会失去自己的儿子?
时光匆匆,两年已过,洛清诗时年二十有一,风胜雪也已经三岁了。白皙的
小脸上镶嵌的是七分似母的五官,柔嫩的肌肤像是风一吹就会刮破,长长的睫毛
微微上卷,覆盖在一双又大又亮仿佛回说话的明眸上,活脱脱一个下界的仙童。
每当他出门玩耍都能引得街上行人频频侧目,甚至都想上前去爱抚逗弄他。
但是传闻有一次清诗仙子携子拜访将军府,膝下无子的将军夫人看到仙子可爱的
幼儿忍不住搂在怀里亲了一口,惹得仙子大动肝火,直逼得平日素来高贵端庄的
将军夫人垂泪道歉才作罢。自此,大家对于小胜雪都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
态度。
洛清诗近来心情很好,狼军已经小半年没有骚扰边境。这段时间她天天陪着
爱儿好不快活,给他做饭洗衣,教他读书写字,当然还有给他喂奶。
小胜雪明明一岁多就可以吃饭了,但他好像戒不掉母亲的奶水,所以饱足之
余时不时来上几口。对此洛清诗不能说是无可奈何,只能说是乐此不疲。他爱吃,
她爱喂,最重要的是她有继续奶孩子的本钱。寻常妇女至多不过一年半就没有奶
水了,可是洛清诗那对雪乳好似不会枯竭一样,小胜雪随时要,她就随时有。
日常的一天,洛清诗怀里抱着爱儿坐在书桌前教他读书。翻开下一页看到一
首诗——《古意》。当她看到最后一行「男儿自有守,可杀不可苟。」立刻就翻
到了下一页,她打内心抵触这种内容,更别谈去教她的宝贝儿子。她可不想儿子
「可杀不可苟」,谁爱有气节谁就有,谁爱死谁就去死,她只想儿子能永远陪着
她,一生健康快乐。
小胜雪看到母亲直接跳过了一页,小身子一扭,回头问道:「娘亲,这一页
你怎么不教我读呢?」
「啊?娘亲不小心翻过了。」
虽然极度不愿意,但是威震两国的她面对自己的儿子也只能老老实实翻回来,
一字一句认真诵读。
「月缺不改光,剑折不改刚。
月缺魄易满,剑折铸复良。
势利压山岳,难屈志士肠。
男儿自有守,可杀不可苟。」
「这首诗的意思是说月亮不会因为缺损而改变它的辉光,宝剑不会因为折断
而改变它刚硬的本质。月亮缺了它的辉光很容易会盈满,宝剑折断经过重铸会再
次复原。世俗的势力可以压倒山岳,却难以折服有志之士的心志。」洛清诗认真
的解释道。
小胜雪认真思考了母亲的解读,须臾后小手挠了下脑袋问道:「那最后一句:
『男儿自有守,可杀不可苟』是什么意思呢?娘亲怎么不告诉我?」
洛清诗第一次为爱儿的聪颖感到苦恼,心中暗叹:「这样都瞒不过这个小家
伙。」
她心不在焉的用玉指缠绕着秀发,沉吟片刻后心虚着说道:「这句话的意思
娘亲也不知道呢,对不起哦乖乖。」
「原来娘亲也有不知道的事啊。没关系,娘亲我们看下一页吧。」
说得若无其事,可是他低落的情绪怎么能瞒过身为母亲的她?
一时间欺骗爱儿的自责和身为母亲的骄傲将她本来就不坚定的心彻底颠覆,
她如恍然大悟般说道:「咦!娘亲想起来了哦!这句话的意思是说:『男儿自有
他的操守,可以被杀却不可以苟且安生。』」
摸了摸他还在思考的小脑袋,她骄傲地问道:「怎么样?娘亲是不是很厉害?」
「娘亲最厉害,娘亲天下第一!」
小胜雪一本正经的真诚回答。
天下第一的赞誉逗乐了洛清诗,她笑着用双手叉住爱儿腋下,将他转过身来,
让她骑坐在自己的双腿上,和自己面对着面。
「乖乖知道什么是天下第一吗?你就这么说娘亲?」
「我当然知道,天下第一就是天上地下最厉害,我还知道娘亲美貌天下第一,
武功也是天下第一呢。」
小胜雪头贴着母亲胸前的软肉轻轻蹭动。
「我的乖乖胜雪也是天下第一呢,天下第一可爱!天下第一聪明!」
洛清诗双手环抱爱儿,垂首将娇柔朱唇落在他白嫩的脸颊上吮吸,而后「啵」
的一下松口。
脸蛋「受袭」,蹭在母亲怀里闻香的小胜雪也不甘示弱的用小手搂住母亲白
玉似的脖颈,凑上小嘴也「啵」了母亲一下「还以颜色」。随后他松手搂住母亲
的纤腰说道:「娘亲,刚才最后一句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也要当一个有志气有操
守的男儿,宁愿死也不苟活。」
「胡言乱语,小小孩儿说什么死不死的!」洛清诗声调不受控的拔高了几分。
随后察觉到自己语气过重,边轻抚爱儿背后便柔声安慰:「我的宝贝胜雪才
不用苟活,只要有娘亲在你就可以一辈子堂堂正正的快乐生活下去。」
「那娘亲要是不在我身边呢?」
「胜雪不用担心,只要你不嫌弃,娘亲会永远陪着你的。」
「我才不会嫌弃娘亲呢,我也要和永远陪着娘亲!」
似表决心一般,小胜雪与母亲贴得更紧,口鼻都深深埋进了母亲的乳肉。洛
清诗亦同,动作虽是轻柔,但那全身「包裹」住爱儿的姿态好似要将他揉进自己
的骨血一般。年轻的母亲和稚嫩的幼儿紧靠在一起,仿佛这一刻就是永远。
虽然小胜雪很享受和母亲拥抱彼此的感觉,但是只有三岁的他还是更喜欢母
亲的乳汁,抱了一会后,他将小脑袋从母亲的柔胸上仰起来,对母亲说道:「娘
亲,我要吃奶。」
洛清诗笑着看向爱儿的眼中满是柔情蜜意,玉手轻解罗裳,准备迎接永远不
会厌倦的幸福。
第八章:惊变
半年后,洛清诗收到父亲家书,父亲说要和母亲一起来边城看望她们母子,
可是一个月后驿馆却传来父母在路途中死于山洪的消息。在她四岁的时候,长她
十岁的大哥在一天外出后便没有回来,父亲耗费重金最后也只找到一身血衣。成
婚后腹中孩儿尚未出世便失去了丈夫,如今连父母也惨死天灾之下。
能守护边城的洛清诗却守不住自己的亲人,她不禁想到:「莫非自己天煞孤
星?难道所有爱我的人,我爱的人都会遭逢厄难?」
浑浑噩噩的她自驿馆回到家中,一开门就看到小胜雪在哪里等候。她不是孤
身一人,家里还有一个可爱的小人儿翘首以盼等她回来。
洛清诗不及擦干眼泪就将爱儿抱住,感受着怀里的充实和他的温度,嗅着他
的奶香。短短一个时辰内经历大悲大喜,竟然让她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怀里
这个宝贝儿,是她今生活着的唯一理由,任谁也不能抢去。
看着母亲犹如梨花带雨的仙颜多了几分憔悴,年幼的小胜雪情不自禁的附唇
吻去那腮边的泪滴,轻搂着在母亲耳鬓不住的厮磨:「娘亲乖乖,不哭哦。」
洛清诗看到爱儿学着她曾经安慰他的模样安慰自己,心里酸楚和感动交加,
是啊,可不能让小宝贝担心呢。擦干眼泪笑着对爱儿说:「听你的,娘亲乖,娘
亲不哭了,娘亲笑。」
「娘亲要答应我以后不可以哭哦!」
洛清诗看着爱儿仰起的天真可爱的小脸,心中阴霾一扫而空,她心中更加坚
定了要守护好这世上最后亲人,也是她最爱的人。
「嗯,娘亲答应你!」
……
近来洛清诗发现侍女小月时而发呆,时而傻笑,时而叹气。虽然她并未体验
过爱情,但是好歹见过猪跑,她心想着这丫头莫不是怀春了?经过一番询问后洛
清诗这才知道,原来小月是与临街一个年轻画匠好上了。
本来小月被询问时内心还很忐忑,像她这种丫鬟等若就是主人家的财产,哪
里有资格去追求爱情甚至嫁人。
小月恍恍惚惚的过了几日后,洛清诗叫来她询问道:「你想嫁给他?」
不带任何情绪的语气让小月看不出洛清诗的态度,揣摩无果的她最终硬着头
皮回答:「愿……愿意。」
「他人怎么样,待你好吗?」
「秀哥待我很好,他不嫌我出身低贱,还准备攒钱替我赎身,只要夫人您同
意……」
小月鼓足勇气抬头看向洛清诗,在她印象中夫人虽然不严厉但是也绝对谈不
上和蔼可亲。可是洛清诗的话却让她始料未及。
「你愿意就便嫁吧,你自幼失去父母,我作为你半个娘家人便替你张罗一下。
至于赎身大可不必,待我修书让赵将军送来你的卖身契交予你便是。」
洛清诗的话语还在脑中回响,巨大的喜悦让她表情凝固一时发怔。片刻后回
神过来的她低头对着洛清诗就要重重磕下去,却被一只柔嫩却有力的玉手扶起。
「傻丫头,头磕肿了还怎么嫁人?」
「小月自入府以来一直蒙受照顾,您和少爷二人的饮食起居几乎都是您自己
操持。小月只不过是打打杂而已,平日并不感到辛苦拘束。作为一个丫鬟能有你
这样的主人家已经是烧高香了,本来不该再有任何奢望,但是我真的很爱他。天
幸夫人愿意成全小月,您真是世上难得的好人……」小月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既然你遇到了合适的人,成全你也理所当然。如今边城稳定,若是小曼有
相中的人家,我也要替她张罗的。好了起来吧,收拾下心情,我去翻翻黄历寻个
吉日就把事办了。这段时日你也用不着出工了,安心待嫁闺中。这个你拿着,就
当做是嫁妆吧。」
话毕,洛清诗不带烟火气息的递出一张银票。
小月看得分明,那居然是五百两!当下推诿死活不愿意收下。洛清诗跟她推
搡好一会终于被磨得没有了耐心,佯怒道:「让你拿着!你要不是拿也甭想嫁人
了!」
小月这才勉强收下,离开洛清诗房间后满脑子都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幻想。
十几天后婚礼如约举行,本来男女双方就没有太多亲朋,再加上洛清诗不喜
吵闹,于是并未在酒楼摆席,而是在男方家中置办。
并不热闹的现场却也无法否认这场婚礼的隆重,只因代表女方高堂的乃是清
诗仙子。席间就连赵诚也闻讯前来贺礼,不过他也知道以他的身份留在这里只是
徒增尴尬,喝了杯喜酒就找借口离开了。后面陆陆续续也来了一些有头有脸的人,
都是如赵诚一般送礼就走。
宴席结束,到了拜堂的时候,堂上只有洛清清和男方的寡母。夫妻对拜后上
前奉茶,随后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一对新人入了洞房。
夜晚小胜雪在母亲的怀里回忆着白日的喧闹有些睡不着觉。他问母亲:「娘
亲,小月姐姐今天怎么不回家呢?」
洛清诗宠爱的摸了下他的小脑袋柔声道:「因为她嫁人了,有新家了。」
「那什么是嫁人呢?」
「嫁人就是女子和情投意合的男子成亲结为夫妻。」
「夫妻是什么?成亲又是什么?」
「……」
经过一番讲解,小胜雪才似懂非懂的了解了大概,此时他已经很困了。但还
是忍住困意认真地问着母亲:「那娘亲嫁给我好不好?」
洛清诗被爱儿稚子童言逗得轻笑出声:「乖乖这么小就想着娶妻啊?你现在
还太小,等你长大了娘亲寻个顶好看的姑娘给你当妻子好不好?」
说着轻松愉快的话,她的内心却莫名堵得慌,理不清原因的她只能加快轻拍
爱儿的节奏,试图快些哄他入睡。
料不到那平日入睡极快的宝贝儿此时却不肯轻易就范,只听到他接着说:
「可是娘亲就是顶好看的姑娘啊!你说过要相互喜欢才能结为夫妻,我喜欢娘亲,
娘亲也喜欢我,等我长大以后娘亲嫁给我好吗?」
洛清诗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很容易就能敷衍的问题她还需要思考一会才回
答。看着他期待的样子,她无论如何也兴不起解释的念头。不管了,先答应他再
说吧!等他长大了自然会明白的。
心中闪过他长大的念头,又是种那莫名的感觉。夜已经太深,她无心纠结:
「好啊,娘亲答应你,等你长大就嫁给你。」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看着爱儿伸出来的白嫩尾指,洛清诗知道需过得这最后一关他才肯「善罢甘
休」。于是她也伸出玉指和他纠缠在一起,并认真说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
许变!」
须臾后,听着耳边传来均匀的细微鼻息,她才阖上沉重的眼皮睡去了。
……
时光匆匆而过,转眼已是两年。这两年狼国没有再骚扰边城,风胜雪也在母
亲的悉心照料下健康快乐地成长着。
边城安稳,洛清诗可以全心全意操持家中一切事宜,所以在半年前她就替小
曼也寻了个好婆家。如今的「仙子府邸」成了她和爱儿的小小二人世界。一切都
是幸福的模样。
一天夜晚,帮爱儿洗浴过后的洛清诗正想收拾自己,边城却传来急报——狼
国举兵来犯。她心想难怪这几日心神不宁右眼狂跳,原来是边城又遭难了,哄爱
儿入睡后她便无奈的匆匆赶往了前线。
登城后的洛清诗看着城下的「家常便饭」心中不住疑惑:「这还不到一万人,
还都是些重甲盾兵,这是玩的什么花样?」
纵然疑惑,洛清诗还是「尽职尽责」的入阵交战。岂料这帮铁乌龟好像没有
战意一般,一味调整阵型防御。
纠缠半个时辰后,洛清诗右眼皮狂跳不止,一股不好的预感和莫名抽痛涌上
内心。
「不对,有古怪,这支部队与其说是攻城,不如说是在拖延我的脚步。劳师
动众派这些不能攻城的部队拖延我,难道……」
恍然大悟的洛清诗不敢继续思考,手握映雪一剑开道,纵身入城后急奔家中
方向。而此时看到洛清诗已去的狼军也整顿一番便离开了。
近了,越来越近了,看着熟悉的房屋出现在视线中,急不可耐的洛清诗在数
十丈外便高高跃起,又似一道流星般「砸」入卧室内。
顾不得屋顶大洞,她一步跳到床前却没有发现他的身影。床上只有一张白纸,
上面写着:今夜子时,落雁关外静候。
还有一个时辰便是子时,以她的脚程赶到边城西边三百余里的落雁关还来得
及。这一切显然都是对方算计好的。
洛清诗此刻心内波澜万丈,对方此举完全抓住了她的命门。
「贼子好胆!居然抓了我的胜雪!」
情绪激动之下,忍不住外泄的一丝内力震得四壁石灰窸窣而落。片刻后洛清
诗携带滔天恨意,动身前往约定地点。
第九章:逆鳞
深夜子时,中原万里边城西陲落雁关,气氛肃杀,灯火通明,万余狼国兵马
严阵以待如临大敌。军阵中心有一幼童,生得唇红齿白,可爱灵秀,任谁看到都
会误以为是调皮下界的仙童。
小胜雪本来在母亲的优美歌声中安睡了,怎知一觉醒来竟出现在这种地方。
周围都是穿着盔甲的大人,他们一句话也不说,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可怜的他
还被人绑成了粽子。
此时的他很委屈,撅着小嘴眼泪在眼珠子里打转,灿若星辰的眼眸蒙上一层
水雾,更是多了一种朦胧梦幻的美感。他不想哭,他怕一会母亲看到会伤心,他
最怕娘亲伤心了。天资聪颖的他大概知道了这帮坏人是想用自己逼迫母亲。
深爱母亲的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大不了咬舌自尽,想着想着还试着咬
了下自己的小舌头。
「好疼,呜呜呜……」
含恨一口咬下去,吃痛之余口中逐渐尝到猩甜的味道,眼中水雾越积越多,
泪珠终于盛不住流了下来。但是舌头上的疼痛并没有动摇他的决心,而是盘算着
需要多大的力道才能自尽。自他懂事以来,他就知道,自己的一生要为母亲而活。
此时他幼小的心灵中只有视死如归的决绝和不能继续陪伴母亲的遗憾,并未有恐
惧的情绪。
就在小胜雪内心悲戚之际,就在大军严阵以待之际,迷雾中远景茫茫缈缈,
渐渐映入眼者。是比雾色更惨的白,是比杀气更阴的冷,在无言中,开拓出一幅
带凶绝艳。
「还给我,把他还给我……」
一字一句,如凄如怨,一步一进,亦冷亦悲,从浓雾中透射出的眼神透露出
心中滔天恨意。
就在众人闻声戒备时,倏尔之间,众眼眼前一花,多了一名女子。
来人衣衫胜雪,秀目澈似秋水,娇靥白如凝脂,发髻下青丝如九天银河洒于
身后,直垂腰间,风华绝代都不足以形容她。能与之比肩者恐怕只有九天上的仙
子。
然而此刻仙子面如寒霜,周身散发出的森冷气息霎时间仿佛凝结空气,禁锢
空间,在场万余人摄于她的惊人气势连本能的呼吸都忘了。
短暂的迷失后狼军顿时如临大敌,人的名树的影,眼前女子可是在二八年华
之时就已经名动天下,近几年更是一剑护关,杀了得他们难以寸进边城一步,万
不可有分毫大意,不然下一刻自己可能就已是一具尸体。
更何况己方万余大军竟无一人察觉对方是如何出现,实在可怕,眼前之人她
还是人吗?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或许是不愿眼前美景如同镜花水月一般消逝,
或许是摄于清诗仙子威名不敢妄动,此时的狼朝铁军默契一致,口不言,身不动。
「人呢?被你们藏到哪里去了?胜雪,把我的胜雪还来……」
无视万军戒备,轻轻唤着一个名字,更是一个透心彻骨的执念,此时洛清诗
似是满身逆鳞,轻一拂动便是痛苦纠缠,激发疯狂报复之心。
凄冷仙音打破僵局,狼朝铁军这才回过神来。一道雄伟身影自方阵最后方飞
身而来,立于方阵之前。
来人朗声道:「仙子玄功造化,毫无运气痕迹,轻描淡写的话语同时传入万
人耳中,此等功力犹胜当年一代真龙风玉阳。当今世上恐怕只有传闻中的天剑能
可比拟。」
充耳不闻奉承话语,洛清诗冰寒目光直指来者:「把他还给我。」
狼军将领近距离感受着刺骨森寒,在洛清诗气势压迫下他双腿不自觉颤抖,
几欲下跪。强自镇定心神,轻嗽两声化解尴尬:「咳咳……仙子直率之人,小人
也不再兜圈子了,且看阵中。」
阵中,小小人儿被狼兵高举过头,扁着小嘴,脸上还有哭干的泪痕。
「娘亲!娘亲!胜雪在这里!」
远方仙影太过亮眼,即使看不清容貌小胜雪也能肯定那是自己的娘亲,除了
自己的娘亲还有谁能是这般神仙风采。
「娘亲不要管我,他们……」
他身下狼兵不耐呵斥道:「小崽子你鬼叫什么,那么远她能听到才有鬼呢。」
洛清诗顺着狼军将领所指方向看去,心心念念的爱儿被一个狼军高举过头。
阵中传来细微的声响,好像是他说了些什么。距离太远,他的声音又太小,听不
太真切。
看到爱儿后,她收敛满身戾气,目光中浓到盛不下的柔情里映照出的只有那
小小的人影,舍此之外在不容分毫杂质。
眼见仙子目光只在阵中幼儿,狼朝将领再度轻嗽两声提醒,随后开口:「仙
子请宽心,我们没有伤害令郎,更不敢伤害他。此次是我王想与您做一个交易,
我保证只要您答应,令郎就能安然无恙。」
洛清诗并未理会,眼中仍旧只容爱儿身影。
狼朝将领见仙子依旧沉默,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气氛,他硬着头皮几步上前道:
「鄙人乃是军神麾下百胜营统领怒断山,此次……」
话语定格于此,雄伟身影挡住目光瞬间,洛清诗并指抬手,冷冽剑气穿心而
过。怒断山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空荡的胸口,随后倒地,自胸口流淌出的血液迅
速染红身下土地。
「我不想知道你是谁,你挡住我的视线了。」
怒断山耳中传来仙子冰冷话语,模糊的视线中最后的影像是那跃过自己身体
的仙姿,眼皮随着逐渐散离的意识慢慢阖上。
跃过敌将尸体的洛清诗向着军阵飞驰而去,狼军迎着她悍不畏死冲了上来。
奇怪的是并没有任何人伤害小胜雪或者以他为质要挟。
神似雪寒,剑似冰冷,她直线突进,目标只有阵中孩儿。奈何敌人势众,并
不是仅仅朝着一个方向直冲那么简单。四面八方涌来的人海,不仅阻挡她的脚步,
也将她刺激得更凶更狂。该死!阻碍者全都该死!随着招落频繁,宣泄出难以隐
藏比火更烈之恨。
顷刻间,狼军已经死伤数百上千,洛清诗离爱儿的距离越来越近,身后的哀
嚎声越来越远。
最后三十丈,洛清诗玉足点地,纵身半空同时瞬间朝着爱儿如彗星划过一般
掠至他身前。不及替解缚爱儿便左手将他环抱怀中,右手映雪水平伦出一圈,强
大剑气瞬间净空四野狼军。随后的用剑替他割断束缚,动作小心的像是初持剑的
学徒。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小胜雪还在来不及反应就惊喜的发现自己被娘亲抱在怀
里。这是做梦吗?如果这是梦那娘亲身上的香味和柔软的触感怎么如此真实?如
果不是梦,娘亲是怎么突然出现的呢?他小小的脑袋里充斥的大大的疑问。
「娘亲我是在做梦吗?」
「是的哦,胜雪只是做了一个噩梦,乖乖睡吧,睡醒了就到家了。」
洛清诗眼中尽是怜爱,天籁仙音似有魔力,小胜雪就这样睡着了。
眼见爱儿入眠,再无顾忌的她冷眼睥睨众军。凶悍狼军在她环顾之下一时之
间手足无措,静若寒暄。
本来爱儿已经获救,她大可不再理会剩余狼军。但是敌国此举已经是出动了
她的逆鳞,满腔怨怒无处发泄的她手持映雪就要尽诛仇寇。
就在她剑锋指向士气不稳的狼军之时,怀中孩儿一声梦呓将她的滔天恨意消
弭于无形。
「娘亲,抱抱……」
也罢,爱儿也毫发无伤,这群人也不过只是吃着军饷听命行事罢了。他们此
刻已经群龙无首士气涣散,何苦再徒增杀孽,北方也有等待着他们回家的亲人。
想到这些,洛清诗杀意尽敛,手持映雪极招出,无数凝实剑光于夜空铮鸣却
隐而不发,此举意在震慑。
下个瞬间洛清诗便出现在数十丈外,落雁关隔着她与狼军遥相呼应。她一剑
挥出,剑光划过大地,一道线、一道界限便出现在二人和军阵之间。
「我之身前便是界限,我之身后不存狼朝之人。」
留下这句话后洛清诗怀抱爱儿转身离去。或许是摄于清诗仙子的神仙手段,
狼军片晌不敢轻动。但是无论如何今日都太有失体面,先是总帅被瞬杀,而后大
几千人面对一女子竟然不敢有丝毫动作。
终究是悍不畏死的铁军,迟疑后便是全军开拔奔向落雁关。杀声伴随着脚步
声马蹄声靠近着,而在大军触及「界限」的瞬间夜空剑影急射而下,凡是越界的
人、马匹瞬间灰飞烟灭。眼见同袍牺牲剩余狼军勒马止步,他们可以在战场上慷
慨赴死,但是这样的死法实在不值得,于是现场又只剩寂静……
第十章:离开
翌日,小胜雪在母亲温暖沁香的怀中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缓缓醒来。映入眼中
的是充满慈爱的仙子娇颜。
洛清诗轻轻捏了下爱儿的小屁股:「我的小懒猪睡醒了?都已经午时了哦。」
可怕的回忆伴随着苏醒涌入小胜雪的脑海,他带着哭腔对母亲撒娇:「娘亲!
娘亲!呜呜呜,孩儿昨天做了个噩梦,梦到被人抓走了……」
看到爱儿哭诉仙子心头一紧,玉手轻抚爱儿胸口柔声劝慰道:「乖乖不哭那
后来呢?」
「后来,后来娘亲像神仙一样救了我,再后来娘亲让我睡我便睡着了,嘿嘿……
「
到底是孩子心性,他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脸上还挂着鼻涕眼泪,说不出的
滑稽又可爱。
他用小手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在梦里面娘亲也能保护我呢,娘亲你是
不是天上的仙女啊?人家不是都叫你清诗仙子吗?」
闻此赤子童言青诗仙子鼻尖一酸,转过身偷偷抹掉眼泪,然后下床去打了一
盆水,用内力加热后又端到床前。
她一边仔细地擦拭爱儿的小花脸一边说:「傻孩子,我只是你的娘亲,不是
什么仙女,所谓仙子那只是外人抬举给的名号罢了。」
「不抬举,不抬举,天上的仙子也未必比得上娘亲半分呢!」
小胜雪扑闪的大眼满是对母亲的崇拜与依恋。
「好了好了,我的小马屁精,肚子饿了吧?娘亲去给你做饭。」
服侍爱儿穿好衣服的她转身出了卧室朝厨房走去,须臾味美色香的饭菜就端
上了桌。
饿极了的小胜雪伸出小手夹起一块肉便迫不及待往嘴里送,还来不仔细品味,
微烫的肉块就触碰到了舌头上的伤口,痛得他眉毛鼻子几乎拧到一块儿。可肉香
却在口腔中不断徘徊,对于饥肠辘辘的他来说实在难以放弃。最重要的是口中那
「烫嘴山芋」乃是出自母亲之手,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浪费的。
他两腮高高鼓起,紧闭的双眼挤出几滴眼泪,用力咀嚼了几下后还是败给了
疼痛,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小脸上一瞬间爬满了委屈与不甘,水汪汪的双眸望着
身旁的母亲,可怜又无助。
正在小口慢咽的洛清诗看到爱儿异状,忙放下碗筷问道:「乖乖是不是被烫
到了?」
小胜雪吐出舌头,哈着气,待疼痛缓和一些后才回答母亲:「娘亲,舌头痛。」
洛清诗起身走到爱儿身前蹲下:「舌头?上火长泡了吗?我看看。」当看到
爱儿小舌头上的伤痕时她疑惑问道:「这是你自己咬的吗?」
小胜雪亦疑惑的挠了下脑袋抱怨道:「昨天梦里咬的,明明是做梦居然也会
痛……」
洛清诗哪里还能不明白,这是昨夜他被掳走后自己咬的。本来心疼于爱儿伤
痛的她听到他的抱怨又忍不住笑了出声,这样可爱小宝贝儿让她怎怎能不爱呢?
听到母亲的笑声,小胜雪顿感委屈:「人家都这么痛了,娘亲还在笑,坏娘
亲!」
糟了,伤了宝贝儿的心了,她用讨饶的语气说道:「娘亲坏,都是娘亲的错。
但是娘亲很好奇,你梦里为什么要咬舌头呢?」
「我怕那帮坏人用我威胁娘亲,就想到了咬舌自尽,然后试了一下。还好梦
里面娘亲救了我,不然今天醒来舌头都要没了,我以后再也不乱做梦了。」
话毕还心有余悸的拍了下胸口。
洛清诗看着他惊魂未定的样子一时无言,良久后将他搂在怀里轻轻叹道:
「痴儿……」
温馨的画面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小胜雪腹中突兀传来的咕咕声破坏了气氛。
「娘亲,我饿……」
喊饿的小胜雪已经将手攀上了母亲的雪乳,胸肉传来的熟悉触感告诉洛清诗
儿子这是在乞食呢。
「乖乖,娘亲半年前就没有奶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就要吃,就要吃……」
她实在做不到拒绝他的要求,但是又知道自己已经不出奶的乳房是喂不饱他
的。无奈之下只能在厨房一只手兜住他吃奶,一只手淘米煮粥。直到肉粥端上了
桌,怀中宝贝儿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小嘴,坐到桌前拿起汤匙进食。
看着吃得精精有味的爱儿洛清诗若有所思:「什么狗屁天下苍生,我只想要
他平安快乐,这边城不能呆了,是时候回家了。」
她此刻下定决心要带着爱儿回到云州老家,至于中原安危她是不太能顾得上
了。爱儿便是她世界的全部,与之比起来天下苍生还是显得有些渺小。
次日,洛清诗收拾细软遣后便携子前往将军府。入府后洛清诗嘱咐小胜雪自
己在花园里玩一会,随后又安排了十数府兵替她看护爱儿。做完这一切这才在侍
卫的带领下进到了赵诚的书房。
听到脚步声的赵诚停下书写了一半的《满江红》,抬头看到来人后拱手道歉:
「未知仙子驾到,赵诚有失远迎。」
随后怒视侍卫呵斥:「仙子到来为何不通知我迎接?我看你是屁股痒了,想
吃军棍!」
洛清诗不耐说道:「赵将军收起你的客套吧,是我让他直接带我入内的。」
赵诚闻言大手一挥对着侍卫说道:「你先下去吧。」随后对洛清诗问道:
「仙子前来所为何事?」
洛清诗将事情简单叙述一遍后,便是直言要带爱儿远离纷乱归隐家乡。
赵城虎目轻眯若有所思,须臾后开口道:「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仙子,让胜雪
遭此劫难,想必这孩子一定受了不小惊吓,但是我赵城在此以项上人头担保以后
绝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卫虎!」
门外一名军汉受到传唤入内抱拳回应:「末将在!」
「即日起你接手仙子府邸护卫工作,一刻不得松懈,每一个时辰直接向我汇
报一次情况。」
「末将领命!」
看着赵诚这幅作态,早已不耐的洛清诗克制着爆发的欲望冷声道:「赵将军
可真是思虑周到,但是前夜的事已让我心生魔障,只要胜雪待在边城一刻我就一
刻不得安宁。」
此刻洛清诗望向赵城的眼眸灿若星辰无波似静水。目光接触一瞬赵诚顿时失
神,心中暗想似她这般人真的会有所谓魔障吗?
「咳咳」一声轻嗽打破尴尬,赵城并不愿意就此放弃,继续说道:「若是仙
子实在担忧胜雪安危,我便与你亲自护送他至湖州,湖州盐商张明仁乃是我至交
好友。如今朝廷羸弱无能,这边城军费一半是靠众兄弟屯田自足,一半便是张明
仁暗中资助。此人为富却爱国深明大义又不图名利,他这辈子最敬佩的就是胜雪
的父亲。如今他膝下无子,若是将胜雪托付与他,他定当视如己出,胜雪若跟了
他也能保一生平安喜乐……」
赵诚越说越起劲,三句话不离张员外的好,忽而刺骨寒意激得赵城后退两步,
背后已经被惊出一身冷汗。
「这杀气?仙子你!」
洛清诗此刻神似雪寒,原本清澈的眼眸中盈满怒火:「说够了吗?赵将军,
赵大人!」
看着赵诚抖若筛糠的样子,洛清诗最终收敛气势,满腔怒火化作一声长叹。
随后说道:「六年前天降惊雷魔世再出,那时候我还怀着孩子,风玉阳为护苍生
义无反顾赶到冀州与那魔世帝主豁命死战,回家后不久就因为伤势过重撒手人寰。」
「临死前为了封闭魔世通道,他更是不惜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我不恨谁,
他是中原的侠首;是不屈的战神;是传说中的一代真龙,他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
避免了人世生灵涂炭,我为感到他自豪。」
「狼朝与中原千百年来战乱不止,百年前为了抗魔而缔结的和平条约早已如
同废纸。风玉阳死后边城最后的屏障破碎,他们更是直接撕毁条约挑起战乱。我
且问你五年前那一役是谁抛下襁褓中的孩儿助你一剑护关?又是谁背井离乡一护
五年?」
赵诚惭愧地低下头:「仙子恩德,赵诚替中原百姓在此谢过!」
话毕双膝跪地便是三个响头,任由青石地板将自己磕得头破血流。
无论赵诚是作态还是真心,她都不想看到他这种讨好的模样,转过身继续说
道:「两年前我收到父亲书信,得知了父母要来此与我团聚共享天伦,不曾想我
那可怜的父母却在途中惨遭山洪身死。」
身后赵诚叹道:「洛老爷和洛夫人,他们居然……哎……」
「风玉阳死了之后又冒出一个洛清诗来阻挡狼国入侵中原,他们恨我却奈何
不得我。可他们如今却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胜雪身上,如不是还仅存一丝理智此刻
我早就杀入狼王宫中!可是那又如何?就算我杀得了我又能杀得尽吗?我真的累
了,什么边城中原都无所谓了,就算狼军攻入中原又如何?我只想守护我的胜雪,
我只想陪他长大,我只想和他安稳的度过余生,我只剩下他了……」
言罢,她早已泪流不止。想到前夜的变故,万一她的胜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此时天下无敌的清诗仙子也只不过是一个害怕失去孩儿的可怜母亲。何况儿子就
是她的整个世界。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赵诚也在没有什么好掩饰的了:「我知道仙子一直不
喜欢我,觉得我工于心计;觉得我是个谄媚又贪婪的小人。我承认当初为了留下
战神花了一番心思;我也承认对于你的确是百般讨好甚至到了下贱的程度。但是
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什么?那狗皇帝已经八年不曾发饷了,全靠我们自己撑着,
至于援兵更是连根人毛都没有。若是没了你,边城虽不至于沦陷,可是这边城的
子弟兵是死一个少一个啊!他们也是别人的儿子,不光是你才有儿子!」
说完这些的赵诚如释重负的闭上了眼,他心想下一刻暴怒的洛清诗就会一剑
将自己枭首。
闭目十息后,他疑惑地睁开眼,对上的确实洛清诗平淡的脸色和无波的眼神。
洛清诗戏谑道:「那照你这么说,我还得长生不死是吧?或者胜雪继承我的
『衣钵』继续守护边城,甚至一代一代传承下去?嗯?」
本来慷慨激昂的赵诚此刻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尴尬地看了会自己的脚后吞吞
吐吐说道:「总……总是要顾……顾着眼前的。」
「行了行了,懒得跟你废话了,过来知会你已经是看在你身为军人尽职尽责
的份上了,今后好自为之吧。」
赵诚虽然不甘却也知道已经无法挽留,无奈叹道:「也罢,仙子一护多年已
经是仁至义尽,我赵诚只愿……」
赵诚抬头却不见了仙子的踪影,桌案上却多了两本书,翻开来看原来一本是
剑谱,另一本则是排布剑阵的法门。
近两年狼国并未侵扰,洛清诗育儿之余便琢磨出了这一套剑阵,按照剑谱传
授的内功心法熟稔剑法后再依另一本书布阵便能发挥出强大威力。剑阵之威虽远
不如她本人亲临,但也能大大减少士兵的伤亡。
看详细后的赵诚朝着门口方向虔诚的鞠了一躬,随后就带着洛清诗最后的馈
赠赶往军机处。
第二卷:岁月度年华,疏狂行天涯
第一章:家
离开边城的洛清诗带着爱儿踏上了返乡的路途。
日幕低垂时,她御车行至一处小镇。一番打听后又驶到了镇上最大的客栈。
停好马车,温柔的将熟睡的爱儿抱住后便踏入了客栈。
带着斗笠面纱,身穿大氅的洛清诗迎面便撞上了前来招呼的店小二。那小二
逢迎道:「这位爷台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呢?」看见身形高挑又掩头盖面的洛清
诗,他下意识的认为眼前人是个男子,心里还纳闷呢,这男人身上咋这么香呢?
洛清诗倒是不以为意说道:「先安排一间最好的客房,稍后送些吃食上来。」
原来是个女子!店小二赶忙道歉:「原来是位姑娘,小人唐突了,看您身材
高挑误把您当做了男人,莫要见怪。」
与此同时小胜雪也醒了过来,他将埋在母亲胸口的脑袋探了出来揉了揉惺忪
睡眼问道:「娘亲,我们这是在哪?」
洛清诗宠爱的揉捏着他睡红的小脸蛋:「我们到客栈了,今晚就在这里休息
好不好?」
「好,娘亲先放我下来吧。」
刚才小胜雪被抱在怀里店小二还没在意,看见清他的长相后已然呆愣当场,
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孩子,这是人能生出来的孩子吗?怕不是上界
下凡的仙童哦?
小胜雪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抬头问道:「叔叔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
小二这才如梦初醒,尴尬地看了下洛清诗,又蹲下身温柔说道:「叔叔在这
小地方待了一辈子没出过什么远门,第一次看到你这般好看的孩儿,忍不住就多
看了两眼。」
随后他起身又谄笑着对洛清诗说道:「姑娘,哦不,夫人。小人惊扰了令郎,
莫怪莫怪,嘿嘿。」
虽然知道自家孩儿的「魅力」,但是听人这样当面说出来那还是相当受用。
偷着乐的洛清诗佯怒道:「罗里吧嗦的!赶紧安排房间!」
口气虽是不悦,但随后抛向小二的银锭还是暴露了她心情。店小二大喜接过,
心中暗喜这是遇到了贵人,出手这般阔绰。对母子二人态度更是毕恭毕敬。
……
夜幕渐深,明月高悬,上房中的大床上小胜雪腻在母亲怀中问道,「娘亲,
我们这样赶路是要去哪里呢?」
洛清诗闻言玉手轻抚爱儿脸颊,心想自己一生命运多舛,老天偏偏赐她一个
好孩儿。聪明乖巧从不惹自己生气,长得还可爱灵秀。最重要是他对自己这个母
亲依恋非常,这在她看来这就是孩子对一个母亲最大的肯定。
眼前孩儿越看越是喜爱,她一把将他搂入怀中又亲又捏,直到胜雪白嫩的小
脸上布满仙子口中香津这才作罢。小胜雪亦是在母亲怀里乱拱,小脑袋在娘亲身
上的香肉上蹭来蹭去,活像一只小狗儿。
「慢一点,娘亲怕痒,娘亲认输了好不好?」
洛清诗被爱儿拱得节节败退,哪里还有一点高手的风范?一点仙子的清冷?
分明就是一个柔情似水爱儿如命的母亲。
「最喜欢娘亲香香了,我也给娘亲香一个!」
么啊,啵的一生脆响后这才移开嘴巴看着娘亲。心想着娘亲那么美,对他那
么好,对任何人都是冷冰冰的模样,只有对他才会毫不吝啬的展露笑颜。自己真
是好福气呢。
被爱儿「临幸」的洛清诗心里甜滋滋的:「娘亲也喜欢胜雪香香呢。」
她温柔抚摸着爱儿的小脑袋正色道:「刚才你问我们去哪里,我们这是去云
州。那里是娘的故乡,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娘亲就是在那里出生长大的。」
「那我们还回边城吗」
「不回了,再也不回了,那天你说你做了个噩梦,梦到被人抓走。其实娘亲
那天也做了同样的梦。梦里娘亲害怕极了,一边边找你边哭。后来娘亲遇到一位
仙人,他告诉我只要去云州就可以找到你。」
虽是诓骗孩童之语,但是想到那夜的惊心动魄,后怕的她亦忍不住两行清泪
滑落娇颜。
小胜雪看见母亲的泪水,眼眶忍不住就红了:「娘亲不哭,娘亲一哭我也想
哭。」话毕小嘴一撅就作哭状。
「好好好,娘亲不哭,胜雪也不可以哭哦」
她抚去面上泪水,小胜雪眼前又是那个爱笑的娘亲。
「可是孩儿舍不得边城……」
毕竟是自出生起就一直生活的地方,对于他而言那便是故乡。想到再也不去
了,他小小的脸上也露出愁容。
「就去云州好不好,就去云州好不好,娘亲就想和你去云州好不好嘛!」
任谁也想不到从不苟言笑的清诗仙子竟对着自己五岁的幼儿撒娇,这要是被
江湖上那些武林人士看到非得惊掉一地下巴。
看着平日在外人面前高贵清冷母亲如此撒泼耍赖,小胜雪点头道:「好嘛,
好嘛。娘亲都撒娇了,我去就是了。」
「好哦!我的胜雪最好了!」
接着又是一顿乱亲,母子俩似是玩疯了,直到小胜雪实在是乏了这才作罢。
均匀的鼻息从他的小鼻子悠悠传来,怀抱爱儿的洛清诗感受到胸口传来的阵阵暖
流也渐生困意,即将睡着了。
就在即将入眠时她猛然一惊似是想到了什么,瞬间清醒的她松开爱儿缓缓起
身下床,布下几道剑阵,这才重返床榻再次抱住爱儿缓缓入眠,今晚她终于可以
睡个安生觉了。
……
将近一个月路程在娘俩每日的嬉闹中愉快的走完了。六年后洛清诗偕子终于
再次回到了故乡。其实以她的脚程只需七日便到了,只恐孩爱儿在自己怀里禁不
住颠簸,并且她也不想在爱儿的面前太过惊世骇俗,免得以后他真把自己当成了
神仙不肯喊娘了。
再者这沿途的风土人情确实也让人心旷神怡,边城时虽然也常常陪伴在爱儿
身边,但是这连续一个月白天赏景吃喝,夜里与爱儿玩闹同眠的日子是以前从不
曾有过的,这是她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她一生悲苦,四岁便失去了哥哥,五岁便远赴剑宗学艺。那些年学艺的日子
枯燥清冷,好在有个极度疼爱她的师姐。师姐出师后嫁人的夫家也离宗门不远,
她更是看着师姐的肚子一天天变大,直到后面师姐的女儿出生她也时常去看望。
但是最后师姐却落得个死绝户的下场。自那以后她就很少再笑过了。
出师后的她仗剑走天涯,创出偌大名声,一时间风头无二。她时候的她唯爱
惩恶扬善以及挑战高手。然而还没当几年快活女侠她就被父母许配给了风玉阳。
谁人都说他好,是君子是英雄,他也的确是君子是英雄,可是她却偏偏不爱
他。或者说她当时满脑子都是名动武林行侠仗义,哪里懂得什么情爱?好在风玉
阳也爱行侠仗义,惩恶扬善。并且他对她极为尊重,除去洞房花烛那次体验并不
美好的房事以外,她不愿他也从不勉强。幸运的是,一心想当母亲的就此怀上了
风胜雪。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还来不及爱上的丈夫在她怀孕不久后便因诛魔一役撒
手人寰。当他将一身通天修为悉数传授给她时,她只觉得荒诞,原来自己不过是
承接他功力的容器。他与她结合不过是看中了她的实力和天赋罢了……
然而她并没有很伤感,无论是丈夫的死还是这嘲讽的事实,因为她心心念念
的孩儿不久就要出世了。若非是他,她圆不了当母亲的梦,所以为了感恩同时也
是出于中原儿女的责任,她义无反顾的接下了这保护无数生灵的重担,难以喘息
的重担。
虽然和爱儿相处的这几年也能算幸福,但终究是顶着守卫边城的重担,更是
因为敌国的仇恨差一点失去了爱儿。真正无忧无虑的时光只有出师后闯荡江湖的
那几年。但是那段时光也不及自己和爱儿这一个月朝夕相处嬉笑玩闹。
想到以后可以一直这样幸福下去,驾车的洛清诗忍不住回头对着爱儿展颜一
笑,这一笑淡了四季风景;这一笑薄了苍山映水;这一笑轻了江山社稷……
「娘亲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吗?笑的这样好看!」
「娘亲想到你了呀!」
……
伴随着母子的嬉闹,夕阳西下之时马车终是缓缓驶入了云州。
云州地处中原西南,山清水秀气候宜人。经过一夜休整的母子二人又驾车一
个时辰后抵达一座豪华府邸前。
懒得敲门的洛清诗抱着爱儿一跃而入院内,刚落地就遇到一个花甲老者。
面对从天而降的洛清诗,老者顿时惊呼:「来……」
「人」字还不及说出口便顿住了,老者看着洛清诗,眼中留下了浑浊的泪水,
身体激动得颤抖,他哽噎道:「小……小姐?是你回来了吗?这孩子是?」
「刘叔,我回来了,这是我儿子风胜雪。」
洛清诗将儿子往前推了一步:「胜雪乖,叫刘爷爷。」
小胜雪乖巧地喊道:「刘爷爷好!」
老者蹲下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小脸:「好孩子真乖。」
随后他起身看向洛清诗:「不愧是小姐的孩儿,长得这般好看,简直跟小姐
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可惜,只可惜……」
想到对他恩重如山的老爷夫人,情绪再难控制的爆发了出来,脸上老泪纵横:
「只可惜这样的好孙儿,老爷夫人一眼都没见过。可怜他们一生宅心仁厚乐善好
施,老天无眼啊!何其不公啊!」
看着悲怆的管家,洛清诗也只是微红了眼眶,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
「刘叔,父母仙逝这两年辛苦您操持了,先带我去父母灵前吧。」
「诶,好的,小姐随我来。」
刘管家心中暗叹小姐还是那样的清冷性子,但是逢人无数的他总感觉小姐有
些变化,但又说不上来。
在偌大的宅院中穿行一会后三人来到了供奉洛父洛母牌位的灵堂。看到父母
的灵位,洛清诗悲从心来,忍不住就要泪流。不愿别人看到她悲伤的样子,她对
管家说道:「刘叔,你先下去吧。」
「诶,老奴先告退了。」
管家走后不久洛清诗哭着对爱儿说:「跪下,叫外公外婆,对着他们每人磕
三个头。」
小胜雪第一次看到如此严肃的母亲,他没有无理的让母亲停止哭泣,他知道
母亲此时需要宣泄她的情绪。恭敬的做完母亲吩咐的一切后,他乖巧的站在一旁。
看到爱儿做完一切,她噙着泪水走到蒲团前扑通跪下:「爹,娘,不肖女回
来了。」接着也向父母分别磕了三个响头,未用内力护体的她将雪白的额头磕得
青紫一片。一边的小胜雪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是在此肃穆氛围下,他最终还是
保持沉默。
夜晚亥时,洛清诗安顿爱儿入睡后便在父亲生前的书房约谈管家。
此时的管家一脸不可置信:「什么?小姐要变卖所有的家产?连这宅子也要
卖?」
面对管家的惊容,洛清诗一脸平淡:「没错,爹娘都不在了,我不通商道,
也不愿经商,不卖留着作甚?」
「可……可是还有老奴啊?老奴跟了老爷三十多年,老爷在的时候家里的生
意大多也是我在操办,这两年也是如此。小姐若是不愿意,大可全权交给我打理。
莫非小姐信不过老奴的为人?」
说完后管家显得有些委屈。
洛清诗知道这个如同自己叔叔的老管家并不是贪恋她家的钱财,反而是兢兢
业业不图回报,甚至这些年都不曾娶妻生子。一切都是父亲当年救了他全家的性
命结下的善缘。
她柔声道:「刘叔言重了,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不图什么,就连过年的分红
都不肯拿。您累了这些年,该休息了。变卖所得六成送到边城将军府,其余的我
拿一半,再剩下的你拿一半,最后的分与府中下人们吧。」
管家听着洛清诗甚至已经安排好了财产的去处,就知道此事再无回转余地。
自家小姐向来说一不二,他一个外人再怎么替老爷舍不得这大好家业,在人家嫡
亲女儿面前也没有任何立场置喙。况且如洛清诗所说他的确也累了,老爷夫人不
在,小姐无心家业,确实没有坚守的必要了。
他叹了口气说道:「一切依小姐所言,老奴明日就去办。」
「有劳刘叔了。」
「小姐的安排便是分内之事,老奴先告退了,您也早些歇息吧。」
……
十日后的清晨,洛清诗携子来到城郊一处幽静小院前,在管家的操办下里面
一应俱全,只待她二人入主。
小胜雪有些疑惑的问母亲:「娘亲,这里是哪里?」
洛清诗怜爱的牵起爱儿小手,一步跨进院门:「今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小胜雪依旧疑惑:「那我们之前住的那个『大家』呢?」
洛清诗解释并且询问道:「不回去了,以后我们就住这里了。我的胜雪是更
喜欢住在『大家』吗?」
小胜雪仰着奶白的小脸一脸纯真地说道:「没有更喜欢啦,就是好奇问一下。
娘亲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
眼前的小小孩儿总是能在不经意间触碰到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她蹲下将爱
儿搂入怀中,深情且认真地说道:「胜雪,谢谢你成为我的孩子。」
此时遮住太阳的那片云朵随风飘走,初生的朝阳洒落小院中,照耀在相拥的
母子身上,神圣又光辉。
第二章:飞仙
对于洛清诗来说,搬入新家后的生活简直惬意胜神仙。没有守护苍生的重担,
不用担心不知何时来犯的敌人,更不用担心有人伤害她的孩子。她不再是一剑荡
江山的清诗仙子,只是一个纯粹的母亲,是风胜雪最爱最依赖的母亲。
同龄的孩子有条件的都上了学堂,富家子弟更是请先生上门授业。但是洛清
诗不愿小小的二人世界收到搅扰,更不愿让爱儿离开她整日耗在学堂。无所谓,
先生能教的,她也能教,反正早些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再者,洛清诗也没打算让爱儿考取功名。一来舍不得他,二来也不愿让他踏
上腐朽的仕途,如此朝廷下的官场实在没有让他涉足的必要。
至于宝贝儿子的未来,她这个母亲都替他规划好了。她留下的那两成家产已
经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巨大财富。等他长大了成家后就做个闲散富家翁然后娶妻
成家,远离庙堂江湖,只要陪在她这个母亲身边就好了。闪过爱儿成家的念头,
心中又是莫名堵得慌。她摇了摇头,甩开不愉快的思绪,将锅中的葱爆羊肉装入
盘中便端着这最后一盘菜去到了大厅。
大厅中已经快六岁的小胜雪翘首以盼,待到看见母亲进入落座后,才操起碗
筷开始吃饭。
看到爱儿还是坚持等她一起吃饭,无奈道:「说了让你先吃,每次都等我作
甚?」
刚刚塞进一口菜还在咀嚼的小胜雪含糊说道:「跟娘亲一起吃更香。」
她闻言莞尔一笑不再言语,也开始进食起来,这种被他依恋的感觉永远不会
嫌够。
饭后洛清诗躺在二楼走廊的老爷椅上,右手抱着爱儿,左手伸进他的裤裆揉
捏着他的小**,摇摇晃晃的看着夕阳。
小胜雪调整了下姿势,让脑袋舒服的枕在母亲的双乳中间,随后问道:「娘
亲怎么总是玩我的小**?」
洛清诗被儿子问得一愣,停下手上的动作,双手叉在他的腋下给他翻了个儿,
让他的小脚丫站在自己的玉腿上面向她。然后对他露出委屈的表情:「怎么了?
我的胜雪不愿意吗?」
其实被玩弄哪里并没有什么生理上的不适,但内心总有一种道不明的抗拒感,
或许是男人隐藏在血脉中保护下体的潜意识作祟吧。然而看着母亲委屈的样子,
小胜雪只得违心说道:「愿意是愿意,就是想问为什么。」
得到爱儿首肯,洛清诗俏皮一笑:「因为娘亲喜欢玩啊。」
小胜雪听到母亲的理由后毫不犹豫接话:「娘亲喜欢,我也喜欢。」
洛清诗闻言再度拥爱儿入怀:「小东西就会讨娘亲欢心!」
这一次小胜雪并未老老实实的躺在母亲怀里,而是活像个泥鳅一样钻来拱去,
洛清诗也不甘示弱,母子两很快就「扭打」起来。
随着母子两的玩闹,夕阳逐渐西下,天色也暗淡下来。玩累了的小胜雪对母
亲说:「娘亲放我下去,我想尿尿。」
此时洛清诗正抬眼仰望远处,目光所及是边缘泛着红芒的金色日轮,只不过
已有一大半隐没山间。听到爱儿想要小解,她顿时产生了一个想法。
她问道:「乖乖想不想在天上尿尿?」
小胜雪立刻就瞪大了双眼:「天上?娘亲可以带我到天上去吗?」
洛清诗点了点头:「只要我的胜雪想,娘亲就无所不能。」
「那我现在就要……」
「去」字尚未说出口,洛清诗就横抱爱儿自躺椅起身,然后她自二楼跃出院
外,几个起落身影便隐没在了苍茫山林中。
小胜雪的脑袋此时有些懵懵的,眼看着家越来越远。被母亲运功护住的他耳
边风声呼啸却没有被风刮的感觉,但是随着她的起落,他的一会视线在树梢,一
会视线在树腰,这种感觉新奇刺激又有些害怕。光着的白嫩小脚丫止不住的乱蹬。
未及回神的他小嘴唇吓得乌紫,颤声向母亲撒娇:「娘亲,我怕……」
洛清诗闻言低头,看到爱儿可怜兮兮的小模样,顿感好笑又心疼,小家伙这
分明就是叶公好龙嘛!但是想到这「天上撒尿」乃是出自她自己的提议,内疚之
感又油然而生。
就此放弃她是不甘愿的,一来圆了爱儿的「飞天梦」,二来她提议的初衷就
是为了能在爱儿面前「炫技」,告诉自家宝贝儿他的母亲可是无所不能的。她非
常希望能被最在意最爱的宝贝儿崇拜。
她将爱儿抱得更紧,柔声安慰道:「乖乖不怕,你不是在娘亲的怀里吗?」
感受到母亲更紧实的胸怀,听到她温柔的安慰,小胜雪乱蹦的小心脏逐渐平
稳下来。宁神后的他心想:「是啊!有什么好怕的呢?还有比娘亲的怀里更安全
的地方吗?就算天地倒悬,只要在娘亲的怀里就一定是安全的。」心中念头闪过,
他不再慌乱,而是更肆意地享受着这种刺激。
盏茶功夫后,母子二人来到了云州第一高山——玉雪峰顶,而在那顶峰之上
一株百数十丈的巨松傲岸独立。
洛清诗目光觑准树梢猛提内元,随着一声轻喝莲足点地,妙曼身姿升向空中。
她仪态优雅,升腾之时,裙带翻飞仿若九天仙女。仙姿在空中稳定后,美眸轻扫
周身片刻,抬起莲足轻点身旁飘叶,接势得力飞得更高。
有诗曰:「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
登仙。」眼下仙子飞天景象比之诗中有过之而无不及。
二人高度不断攀升,面对前所未有的刺激小胜雪起先有些害怕的闭着眼,转
念又想到在母亲的怀中定然是绝对的安全,于是他睁开水汪汪的眼睛向下望去,
正好看到在空中如蝶舞般的裙带,给身下巍峨山峰染上了一层白茫茫的朦胧,看
着竟有几分如梦似幻的美意。
纵然身下景色如幻梦般美好,可小胜雪却全然无心欣赏,轻轻一瞥后便仰头
看向母亲仙颜,眼中心内唯她一人。他内心不禁感叹:「自己娘亲,果真是天上
的仙子。」
随着接连几次借力升腾,洛轻诗已远离山巅百丈,期间步伐断章娴熟,怀中
抱着爱儿也没有丝毫慌乱,犹如嫦娥奔月一般优美绝尘,凡人若是有缘得见,必
然会惊叹——神仙!此时洛清诗距离树梢犹有三十丈之遥,上升势头微颓之际恰
好一只孤雁飞过身侧,她顺势莲足轻点孤雁右翼鸿毛借力终极一跃,稳稳立于树
梢。
洛清诗抱着爱儿立身至高之处,天穹仿佛咫尺距离,好似抬手便可触及。此
时天西斜阳未落,将身下云雾映照出火红霞光,壮丽绝伦。可姣姣明月也早已按
耐不住,探出头来,似是为了专程目睹仙子风采。恰巧,漫天星晨在日月映照之
下也不甘寂寞地绽放着相似却无二的点点初芒,单体虽微,群聚璀璨,为这绝美
奇观画上点睛一笔。
日月星同辉,在天空交错而行,映得云雾各显颜色。恰巧此时一缕晚风吹拂
而过,给这种绝美上,增添了不少惬意。
就在洛清诗沉醉眼前天上景色之时,爱儿一句话打破了这唯美的氛围。
「娘亲,我憋不住快尿出来了……」
她闻言低头看见爱儿苦瓜似的小脸,当下回过神来,自己带着他上天不就是
为了让他撒尿吗?反倒是她这个娘亲沉迷眼前美景忘了初衷。
洛清诗慈爱的捏了下爱儿的小屁股道歉:「乖乖对不起,娘亲是糊涂蛋。」
同时手上也没闲着,她轻柔的将爱儿衣裤褪至小腿,然后调整抱姿双手挽在他的
腿弯。做完这一切后她的嘴里发出「嘘嘘」声为爱儿催尿。早就急不可耐的小胜
雪在母亲的「鼓励」下奔涌而出一泻千里。
日月星辉之下,仙子怀里幼儿那稚嫩的**垂下一道晶莹水线,仿佛天地系
于一线之间。但是随着时间流逝,水线越来越细,最终断流。
「乖乖尿完了吗?」
「嗯。」
得到答复后,洛清诗腾出右手,探出两只玉指捻住爱儿的小鸡鸡轻柔的替他
抖尿,然后一气呵成的替他穿好裤子再稳稳地抱在怀里。
洛清诗白嫩的下巴轻轻搁在爱儿头顶:「乖乖,天上的景色好看吗」
小胜雪脆声回到道:「和娘亲在一起哪里都好看!」
「乖乖真是娘亲的小马屁精。」
「不是马屁精,孩儿是真心的。」
「好好,娘亲相信你。咦!看那边有颗星星在闪呢。」
「哪里?哪里?哇!真的在闪呢!」
……
听着爱儿时不时的惊呼,看着浩渺的天地,沐浴着日月星辉,洛清诗不禁暗
叹人生于天地间是那么渺小。
漫天星辰不过宇宙的点缀,与之相比不论中原亦或者狼国都只是尘埃罢了,
更遑论是芸芸众生中之一的自己。此情此景若是独自一人难免会生出高处不胜寒
的念头,好在有他,好在有他在自己怀里。
人生匆匆百年在无终的时间长河中;在浩瀚的寰宇中实在不值一提。天下兴
亡如何?朝代更迭又如何呢?都和她没有关系,她在意的只有怀里的他,仅此而
已。
……
待到母子二人回家之时,夜幕高悬,月已至中天。洛清诗与爱儿洗浴后双双
上床歇息,只是因为此前的「飞天」经历,小胜雪此时内心尚未平息激动,有些
兴奋难眠。洛清诗索性随他一起半倚床榻诉说着夜话。
他倚靠在母亲的臂弯里问道:「娘亲,是不是会武功的都会飞呀?」
这一问让洛清诗也陷入思考,武者达到一定境界皆能飞檐走壁,实力上者更
能一跃十数丈高,至于她自己乃是世上独一份,不做参考。该怎么回答呢?该如
何定义「飞」?
沉吟片刻后她回答爱儿:「那要看功夫到不到家咯!武功厉害的就飞得高,
差一些的就飞得低甚至飞不起来。」
小胜雪眼中闪烁着夜空中映照的星光,一脸崇拜地看着母亲说:「那娘亲都
上天了,果然是天下第一呢!」
虽然是小小孩童,洛清诗此刻也有些佩服爱儿的思维方式,小家伙用类比的
方式来证明她这个母亲天下第一的名头。
得到爱儿的认可,洛清诗内心甜蜜,当下就准备和他嬉闹,就在她的手准备
伸入他的裤裆时,他一句话使她停下了手上动作。
「娘亲,我想学武功!」
洛清诗没有接话,她自内心不愿爱儿接触武学。俗话说淹死会水的,只要他
踏上武道之路,日后难免与人交手甚至厮杀。若是就此断绝他的念头,他就可以
安心在她膝下承欢,没有机会接触外界的风雨是非。
眼看母亲陷入沉默,小胜雪又说了一遍:「娘亲,我想学武功!」
被惊醒的洛清诗问道:「啊?乖乖为什么想学武呢?」
「我也想向娘亲一样会飞,而且……」
洛清诗疑惑:「而且什么?」
小胜雪看着母亲,握紧了小拳头,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而且我想要能够
保护自己,我再也不想娘亲担惊受怕了。之前被抓根本不是梦,我问过了,梦是
会马上就忘掉的,孩儿就是被坏人抓走了。」
洛清诗料不到自家孩儿已经洞悉当初事实,一时间有些恍惚。在她愣神之时,
小胜雪翻身跨坐在她身上,两只小手将她紧紧搂住,头脸贴在她的胸口上呢喃着:
「娘亲那天一定吓坏了吧……我再也不想要这样了……」
胸口传来湿热的感觉,洛清诗玉手捧住爱儿奶白小脸,替他吻去了泪水。然
后脸贴着脸在他耳边轻语:「娘亲都依乖乖的,什么都依你,别哭了好吗?」同
时轻拍他的背后,就像他还在襁褓时哄睡一般。
怀里的小人儿情绪平复了,胸口的起伏也平静下来。洛清诗问道:「娘亲善
长剑法,乖乖要不要学剑呢?」
回答她的是爱儿均匀的呼吸声,原来小家伙忍不住困意睡着了。洛清诗温柔
的将在她身上如同「八爪鱼」缠绕的小宝贝儿「褪」下来,在床上放平,搂着他
掖好被子后也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第三章:师父
翌日清晨,洛清诗醒的较小胜雪更早,洗漱后做好早餐便在院中练起剑来。
察觉到爱儿醒来的动静后,匆匆将映雪入鞘收起,端着一盆热水回到了卧房准备
伺候他起床。
她侧坐床榻,将爱儿置于两条玉腿中间,一手环抱,一手用湿毛巾擦拭着他
的小脸。动作之轻柔仿佛是在保养世上最珍贵的宝物,当然他就是她惟一的珍宝。
替爱儿整理之后,母子二人在餐桌上边吃边继续着昨夜的话题。洛清诗剥了
颗鸡蛋放在爱儿碗中,然后问道:「要不要跟娘亲学剑呢?剑是兵中君子,我的
胜雪生得这么好看,待到长大腰悬三尺青锋,啧啧啧!当年青莲剑仙也不过如是
吧?」
小胜雪并没有沉溺在母亲对未来的憧憬中,他歪着小脑袋认真地说道:「娘
亲,可是我想学刀。」
洛清诗闻言满脸不可置信,装作委屈巴巴道:「啊?为什么?我的胜雪这么
好的长相气质,天生就是学剑的。而且你娘亲我可是天下第一剑耶!你不同我学
剑,去学刀作甚?刀那么粗野,乖乖不要学好不好?」
每次只要爱儿不依着自己,她就会使出撒娇的杀手锏,次次灵验,百试不爽!
可这一次她显然失算了。
小胜雪仰着头无比郑重:「我就是想学刀,长大了我要和娘亲刀剑合并!」
洛清诗闻言疑惑:「刀剑合并?你哪里知道这个说法的?」
小胜雪对于母亲从不隐瞒,当下如实回答:「话本上这么写的,男女主人公
历经坎坷,最后刀剑合并荡平邪恶。」
原来自家宝贝儿是看那坊间话本入了迷,便依了他罢。让他学武一是满足他
的心愿,二是让他强健体魄。至于学什么其实没那么重要,小家伙这模样就算拿
着大刀乱砍也是谪仙般的气质。唯一遗憾的就是自己不精刀法得另寻名师。
洛清诗宠溺地摸了摸爱儿的小脑袋:「好,都依我的胜雪,娘亲等着跟你刀
剑合并的那天。」
……
饭后小胜雪捧着话本认真研读起来,洛清诗则是在他身旁努力思考着与自己
有所交集或者是能找上的用刀高手。苦想间,一个人闪过她的脑海,纵横刀——
萧晨!
此人乃是神刀阙百年来最杰出的门人,十八岁的时候就闯过了宗内「刀路」,
二十岁正面对决打败掌门杨天海成为神刀阙第一高手,同年随其师赴边城参与诛
魔之战。若非其人过于放荡形骸玩世不恭,恐怕神刀阙早就迎来了历史上最年轻
的掌门。
去边城之前洛清诗与萧晨并无交集,只是听说过此人的诸多传闻,例如登徒
子、不尊礼法、目无尊长等等。后来在风玉阳葬礼上短短接触半日,她发现萧晨
此人还是算是大节无亏。
后来在爱儿两岁的时候她收到萧晨来信,信上说他已经定居在青州老家了,
还附上了详细地址。言明「大嫂」若有需要,他自赴汤蹈火。起初她并未当一回
事,也从没想过有什么事情要去拜托他,如今看来是要走一趟青州了。
虽然不想把宝贝儿子交给这个没正形的家伙,但是此时也唯有他值得信赖了,
毕竟诛魔一战风玉阳两度救他性命。她想着在自己的监督下,倒也不怕这厮把自
己的小乖乖教成小流氓。
心念把定,洛清诗同爱儿说道:「乖乖,娘亲已经给你找到师父了,明天我
们就去他那里好不好?」
小胜雪放下话本,盯着母亲问道:「他厉害吗?跟娘亲比呢?」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完全不理解「清诗仙子」这四个字的含金量。漫说是要
找个能跟她母亲并肩的用刀高手,就是把世上排的上号的高手都算上恐怕也只有
生死不知剑界神话——天剑能与洛清诗一较高低。
若是小胜雪想要师父能和母亲一样厉害,那还如直接让她就此改修刀法。对
此洛清诗也是一时语塞。要怎么回答他呢?那萧晨在当世刀界虽然足以排进前三,
但是跟她比还是云泥之别。若说实话恐爱儿失落,斟酌再三后她回答道:「他呀,
跟娘亲差一点。」这倒不算是说谎,只是没有具体定义这「一点」是多少。
接下来一整天小胜雪都很兴奋,母亲是天下第一,师父只差她一点,若是跟
着他学,假以时日自己岂不是也只差母亲一点?
亢奋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夜晚,洛清诗废去好大功夫才让爱儿入睡,什么神话
传说,江湖轶事说了一大箩筐才堪堪让他闭眼。
次日洛清诗简单收拾一番就带着爱儿出发了,青州离云州并不远,以洛清诗
脚程耗费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入城后她采买了一些礼品后照着信中地址前往萧
晨的家里。萧晨的家地处偏僻,母子俩也是绕了好一会才来到门前。
咚咚咚的敲门声惊醒了在院中躺椅上挺尸的男子,男子约莫二十五六。半迷
糊的他心中纳闷谁能找自己有事呢?
「谁呀?大早上的闹死人,你是……」
随着洛清诗摘下帷帽露出风华绝代的仙颜,萧晨连呼吸都为之一滞,失神片
刻后才忆起眼前之人。
面对自己认作义兄的救命恩人的遗孀,他毕恭毕敬的行礼道:「大嫂,许久
不见了。」
洛清诗回了一礼,淡淡道:「我记得我说过不要叫我大嫂。」
「好的,大嫂。咦!这小孩是您孩子吧?长得真好看,来叔叔亲一口!」
萧晨蹲下身将小胜雪搂住狠狠的「啵」了一口,惊得他立马躲到母亲身后拽
住她的裙角。
洛清诗看到萧晨胆敢「轻薄」她的宝贝儿子,当下怒上心头,转念又想到自
己此行是有求于他,无奈压下情绪,只是掏出手帕擦了擦爱儿被亲的地方。
看到小胜雪躲着自己,看到洛清诗一脸嫌弃的样子,饶是萧晨脸皮够厚也觉
得有些尴尬。他干笑两声问道:「大嫂自边城远道而来应该不是为了叙旧,有事
请讲,不管做不做得到萧晨都会尽力而为。」
「我已经不在边城了,此番寻你是想让你收我儿为徒。」
……
经过一番寒暄,萧晨也了解到了洛清诗如今的处境,对于她「抛弃」边城的
行为他表示理解。毕竟对洛清诗来说她就只剩下儿子了,一直守在边城说不定哪
一天这仅剩的唯一也会失去。
对于收徒萧晨一口便应下了,当初风玉阳两度救他性命,本想替他照料洛清
诗却遭到误解和拒绝,现在收他儿子为徒也是了却了他报恩的心愿。
「你可想好了,你得弃家随我们去云州,若是不愿那便算了。」
自古都是徒弟登门学艺,便是洛清诗当初也离家远赴剑宗拜师。她知道自己
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甚至是无礼,但若让她把自己的小心肝留在这里,她宁愿放
弃。
反倒是萧晨洒脱得很:「有何不可呢?这家对我而言也就是个吃饭睡觉的地
方,自母亲走后我就没有家了。」虽然说得轻松,但是他眼中却浮现出一丝微不
可察的落寞。
洛清诗轻叹道:「你母亲?哎……节哀。」
萧晨装作若无其事道:「无妨,都走好多年了,大嫂稍等片刻,我收拾一下
就走。」
三人回到云州家中正好午时,在她做饭的空当,师徒二人便聊了起来。
萧晨无视徒弟抗拒,揉捏着他的小脸,心里想着早上不过亲了一口洛清诗就
一百个不愿意的样子,今后这小东西落在自己手里,届时咬上两口又怎样?她还
能打他儿子师父不成?
他边捏边说:「胜雪,你娘武功天下第一,为何不同她学剑呢?」
小胜雪几次挣扎无果就放弃了,听到师父问话他思索了一会。不知道为什么,
他无论如何都不想说实话,和母亲「刀剑合并」的小心思只有她和自己知道就够
了。
「刀是兵中之王,威猛绝伦,我喜欢刀!」
「喜欢就好,爱好会成为你的动力。」
萧晨突然感到背脊一凉,回头看道洛清诗端着盘子站在门口,神色很是不悦。
他悻笑着松开了揉捏徒弟脸蛋的手,热情的上前接过餐盘。
「大嫂,我来便好。」
笑脸相迎只得了一个白眼,洛清诗转身又去到厨房忙活。饭后萧晨很自觉地
表示跟她们母子二人住在一起多有不便,希望洛清诗能在左近为他寻一处住宅,
他白日在此授业,夜晚回去休息。
本来就想赶人的洛清诗有些意外他如此懂事,当下很豪爽递出一张银票。萧
晨定睛一看,乖乖!三千两!他心中暗叹,不愧是出身云州巨富之家,拿出三千
两跟扔三枚桐子儿一样轻描淡写。
「这钱你拿去置办住宅去吧,剩下的权当学费,以后若有需要再找我拿。」
「大嫂你这是做什么?太客气了,以后绝对没需要了,太够了!」
萧晨一边拒绝一边把银票往怀里揣,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这下半辈子不愁了。
原以为是报恩来了,想不到却寻了个饭辙,他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也只是
有点。
萧晨办事的效率很快,第二天就置办好了房屋,距离洛清诗家不过十几里路。
他尤善轻功,这点距离半盏茶功夫就到了,实在是方便得很。又采买一些必需品
后,他就正式搬入落了户。一切安排妥当后,萧晨就开始传授徒弟武艺。
小胜雪鸡鸣即起,随着师父来到了家中后山,兴冲冲的准备迎接接下来的学
艺生涯。谁知道第一天师父就跟他开起了玩笑。
「胜雪你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是男孩啊!」
萧晨装作不信的样子:「胡说,男孩长得比小姑娘还好看?」
「娘亲长得那么美,儿子随娘不可以吗?」
小胜雪心中已经有些不耐,想着这师父还不赶紧教他,扯这些有的没的干啥?
娘亲怎么找了这么个鸟人教他?
萧晨一脸贱笑:「我不信,除非你脱裤子给我看看你有没有小**。」
「哼!看就看!」
小胜雪爽快的脱了裤子,骄傲地挺着小鸡鸡说道:「师父你看,我有小**,
我是男孩!」
他还没得意一会就惨遭迎头一棒,只见萧晨迅速蹲下屈指一弹,那白嫩的小
*儿受力来回摇晃,待到停止动静后已经是有些红肿了。
遭逢重创,小胜雪「哇啊」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无视笑得更欢的师父,提着
裤子转身就往家里跑。
洛清诗尚在院中清洗衣物,远远的就听到了爱儿的哭声,着急忙慌的擦干手
循着哭声两个纵步就来到了他身前。
洛清诗急切问道:「乖乖这是怎么了?」
小胜雪褪下裤子露出小鸡鸡哭诉道:「师……师父弹我的小鸡鸡,好痛,呜
呜呜……」
洛清诗定睛一看,爱儿白嫩的小鸡儿已经变得有些红肿。平日自己捏着玩都
是小心翼翼,这天杀的萧晨竟敢这样折腾她的小心肝。她抱住儿子飞身回家,好
生安慰之后便欲寻找萧晨清算。刚出房门就看到那厮脸上挂着贱笑贼兮兮的站在
院门口。
「你随我来。」
冷冷丢下一句后,洛清诗便出了院门,萧晨不敢多问,依言跟上。
二人走出十里地后,来到一片荒地,洛清诗转头怒视萧晨:「你什么意思?」
萧晨岂能不知她问的什么,但仍装傻问道:「大嫂,什么什么意思?」
眼见萧晨还在装傻,洛清诗内息一沉然后愤怒倾泻,强大冲击自她自身散发
四周。五丈外的萧晨奋力运功抵挡片刻后就被这怒火掀翻在地,摔了个屁股墩。
萧晨依旧装傻,甚至拍起了马屁:「大嫂功力之深厚堪称前无古人!」
料不到这厮如此无赖,洛清诗怒火更炽,抬指释出一道剑气击断萧晨身侧大
树。大树应声倒向萧晨,却被其灵活躲过。
眼见洛清诗动了真火,萧晨谄笑道:「大嫂别冲动,我逗孩子玩呢?」
一句话成功彻底引爆洛清诗,她不怒反笑:「哦?那我也逗你玩玩!」话语
甫洛,一步踏至萧晨身前,抬起莲足踹在萧晨胸口。萧晨遭受巨力倒飞撞上一颗
大树,落地后不容他反应,冷冽剑气在他跨前一尺爆裂,激起地上泥土溅得他满
身狼狈。刚欲起身拍打整理,一柄长剑剑锋抵着他的鼻尖,将半起身的他逼得再
次坐地。
冷汗打湿了萧晨的背脊,他料不到自己的玩闹之举竟然惹得洛清诗反应如此
激烈。剑锋当头,他不再出言解释,静静的等候发落。
看着萧晨狼狈的样子,洛清诗心中怒火已经消了大半,她恶狠狠道:「好好
传授胜雪武艺,若你再弄他,老娘一定骟了你!」
萧晨闻言点头如小鸡啄米,又说了一大堆赔罪的话语,洛清诗这才许他起身。
回家后二人合力对着小胜雪连哄带骗,萧晨更是作势打了自己两耳光,这才让小
家伙同意继续认这个师父,次日萧晨便开始了正儿八经的授业。
第四章:岁月更浓情
寻常人习武不过是打熬力气、磨练筋骨。可胜小雪不同,他是清诗仙子的独
子,有最顶级的内功心法夯实基础。师父萧晨也是名副其实的天才,论天资当世
舍洛清诗无人敢言更胜之。
萧晨仅仅花了半月传授徒弟内功心法,因为小胜雪只用半月时间便可以运行
真气游走四肢百骸一个大周天,这意味着他已经不在凡俗之列,是真正拥有内力
的武者。这在外界是想都无法想象的,要知道寻常兵士、差役、镖师或者强盗之
流所谓的功夫不过只是蛮力,和内家高手比起来乃云泥之别。
在小胜雪正式能够驭使内力后,萧晨并未传授他刀法,而是传给他一套步法。
让他每天练习,不同的每一步都要配合不同的运气方式。
又过半月小胜雪惊喜的发现自己变得身轻如燕,甚至感觉周遭的事物都变得
更慢了。
这日小胜雪结束了步法的训练,正欲盘坐歇息。一旁的萧晨看他因练功白里
透红的小脸煞是可爱,一时间忍不住伸手想要揉捏,可是却被小胜雪躲过了。
萧晨惊讶又高兴,虽然那只是随意的一伸手,可萧晨他是谁?能躲过意味着
徒弟的逍遥刀步已经算是登堂入室了,于是他又开始了刀法的授艺。
师父教得用心,徒弟学得刻苦,再加上小胜雪天分过人,进度之神速让同为
天才的师父萧晨也为之咋舌。转眼两年时光匆匆而过,风胜雪已经八岁。
一天萧晨带着小胜雪去城中采买,回程路过一个青楼时,他顿住了脚步。那
门外的姑娘们一看便迎了上来。
她们虽是风尘女子,有钱便是客,但能服侍看得顺眼的客人岂不更好?萧晨
虽然人没个正形,可模样放在那里,虽不说貌比潘安,可也担得起英俊二字。更
何况他身边还有个小仙童一般的风胜雪,她们倒不至于打一个幼儿的主意,但这
样可爱的孩子谁不愿意多多亲近呢?
于是在一众青楼女子的东拉西扯之下,本就有些意向的萧晨带着故作的勉强
走了进去。他怕爱徒在外面等得无聊,还很贴心的将他也「请」了进去。
戌时,洛清诗独自在家中守着桌上热了又热的饭菜烦躁不已。心中满是对萧
晨的埋怨,实在是太没谱了,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带她儿子回来。就在她犹豫
要不要去寻人之时,满身酒气萧晨已经带着小胜雪回来了。
萧晨还没进门,洛清诗就斥责道:「下次你要喝酒别带上我的胜雪,搞到这
么晚回来叫什么事儿?」
微醺的萧晨自顾倒了一碗水,饮尽后说道:「喝上头误了时辰,下次不这样
了。」
扑面而来的脂粉味涌入洛清诗的琼鼻,她有些疑惑的深吸了几口,疑惑间藉
着烛光看到了萧晨脸上鲜红的几个唇印,再一低头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脸上居然
也印着一个。她顿时感到天旋地转,几欲晕厥,喘着粗气捏了下自己的人中,万
千怒火化作一句:「萧晨你他妈该杀!」
冷冽杀气袭身,萧晨醉意顿时消散大半,刚欲解释洛清诗玉手携带巨力已临
面门。
「啪」的一声响起,萧晨被洛清诗一巴掌抽出门外,在半空中转了好几圈才
跌落地上。洛清诗秉承着痛打落水狗的原则,一步跃至他身前,莲足猛踹萧
晨腹
部,萧晨遭此重击之下全身蜷缩,跟个虾米似的。
(殴打部分省略N字)
最后小胜雪实在是看着势头不对,再打下去自己恐怕要没了师父,这才有些
不情愿的上前劝阻。最后萧晨又是跪地磕头又是对天发誓才让洛清诗罢手。这还
不算完,洛清诗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这流氓师父继续「荼毒」自己的心肝宝贝,她
勒令萧晨将自身所学在一个月内全部教会给她,然后滚回青州去。往后她的孩儿
她自己教。
一个月虽然强人所难,但是眼前形势由不得萧晨不低头。虽然洛清诗反应过
激,但这次也确实是他忒没谱了。无奈应承下洛清诗的条件,然后被她挥着手像
赶苍蝇一样打发走了。
饭后洛清诗和爱儿一起泡在浴桶里,她像往常一样仔细的清洗着他的身体。
边擦拭边问道:「乖乖脸上的唇印是怎么回事?」
小胜雪回答道:「师父把我带进了那个叫丽春楼的地方,然后他和几个姐姐
一起喝酒,再然后有个姐姐说我长得好看就亲了我……」
「那你师父没有阻止她吗?」
提起这个小胜雪也来气了:「他才没有,他笑得可欢了,还说什么『老子不
仅要教你刀法,还要教你玩女人,姑娘们把他给我伺候好了!』然后那几个姐姐
就像饿狼一样朝我扑过来,我被吓得跑上了屋顶躲着。」
「砰」的一声,浴桶炸裂,水留了一地。小胜雪茫然的回头看向母亲,眼神
中好像在问发生了什么?
洛清诗被爱儿盯得有些心虚:「听到坏女人追我的胜雪,娘亲被吓到了,一
不小心把浴桶弄坏了……」
……
接下来洛清诗逼着萧晨将一身所学尽授,但凡萧晨有一点懈怠就是一顿好打。
这段时间对于二人都是折磨,萧晨时时提心吊胆生怕有丁点不到位,而洛清诗则
是看见他就膈应,心中埋怨风玉阳怎么救了这么个缺德东西。
一个月已过,洛清诗本就天赋异禀,再加上萧晨不敢有丝毫懈怠,他一身武
学竟然被她学去大半,但是她也不想多捱,到了约定的时间就将他赶走了。反正
青州也近,若是有些不解的地方,自己带着儿子去去就回便是了。
萧晨走后母子二人又回到了宁静的二人世界,日子一天天过去,在洛清诗的
悉心照料和教导下风胜雪茁壮地成长着,武功也突飞猛进。
又是一年冬月二十一,风胜雪年满十二,迎来了人生第十三个年头。洛清诗
为了给他庆祝生辰特地做了一大桌子菜,甚至破天荒的允许他饮酒。
风胜雪双手举杯恭敬道:「孩儿敬娘亲一杯!」
「跟娘亲讲这些客套作甚,快坐下。」洛清诗示意爱儿坐下同时一口饮尽杯
酒,看到他也将酒一口饮尽,当下着急道:「诶!你别喝这么急啊!说了分两口
喝,你还小,喝急了伤身子!」
风胜雪眼看母亲着急,当即双手捧住母亲柔夷讨好:「孩儿高兴,再说又不
是时常喝,娘亲别担心。」
看着温顺纯良又亲近自己的宝贝儿子,洛清诗心中甜如蜜。别家的男孩越长
大越调皮越是疏远母亲,爱儿和自己的亲昵黏腻却并未随着时间流逝变得淡薄,
反而更加浓稠。
她最得意得不是自己无敌的武功,也不是惊为天人的容貌,而是生了这么个
好孩儿。爱儿天赋长相是世上少有的龙凤便罢了,就连性格都这般好。她不是不
知道自己对孩子多么溺爱,就是狠不下心对他严厉,好在她的小乖乖还是那个小
乖乖,依旧温良敦和,并没有长成无法无天的小霸王。就算他真的为非作歹又如
何呢?天塌了,做娘的顶着呗。
想到爱儿的好,她情不自禁抬起另一只玉手轻轻摩挲着爱儿面庞,棱角初现
的白嫩小脸上刻着的是似她的五官,看着看着不由得痴迷了。
风胜雪面带狡黠故意问道:「娘亲,孩儿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您盯着看那么
久?」
洛清诗佯怒的揪住爱儿耳朵:「哼!我看我的宝贝儿子不行吗?」
风胜雪歪头「挣脱」母亲束缚,一步挤进她的怀里,踮起脚尖脸贴着脸在她
耳边呢喃:「当然可以,孩儿还有哪里不是娘亲的呢?」
面对已经是半大小子的爱儿如此「轻薄」的行为,洛清诗却是很自然反手将
其搂住,须臾后轻柔地说道:「作怪!」这才不舍的分开,示意他继续吃饭。
酒足饭饱之后母子俩来到平日练功的后山散步,风胜雪两只手搂住母亲玉臂,
将头倚在她的肩膀上,跟随着母亲的节奏亦步亦趋的走着。从洛清诗脸上洋溢的
笑容可以看出她非但不嫌弃,反而很享受爱儿的痴缠。走着走着,她想到这几年
虽然是自己教授爱儿武艺,但那都是萧晨的招。自家宝贝可是半点没有继承她的
通天本领,越想越是意难平,脚步也为之一顿。
风胜雪有些不解问道:「娘亲,怎么停下了?」
洛清诗将胳膊抽出爱儿双手,面对着他故作正色说道:「有个事儿你来评评
理。」
风胜雪疑惑道:「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是需要孩儿替您评理的?」
「有一个人辛辛苦苦教导弟子学武,可是所授都是别人的武学,她一身高超
本领却只能憋在心里,你说这个人是不是很憋屈?」话毕洛清诗撅起朱唇,一副
受了委屈的样子。
原来自己娘亲是因为这件事难以释怀,风胜雪故作恍然大悟状:「原来是我
的好娘亲受了委屈,都是孩儿不好。」
「娘亲受委屈了,那我的胜雪该怎么做?」
看出母亲的作态的风胜雪为了博她一笑双膝跪地:「请娘亲传授绝艺!」
「噗嗤!」
洛清诗果不其然被爱儿逗得掩嘴一笑,刹那间的风情看得跪地的风胜雪一阵
目眩神迷。
「我的小马屁精真是做得出来,需知男儿膝下有黄金,别动不动就跪。」
风胜雪依言起身,边拂去膝上尘土便说道:「儿子跪娘亲天经地义,再说了,
您开心可比黄金贵重多了。虽然知道爱儿话语皆是发自真心,洛清诗还是亲昵的
屈指一弹他的额头笑骂道:「好了,我的小马屁精!明日娘亲就传你我的独门绝
技。」
风胜雪再度腻在母亲身旁说道:「但是娘亲,我这几年可是连剑柄都未曾碰
过,要如何学习呢?」
洛清诗玉手揉捏着爱儿面颊:「就知道你要这么说,娘亲且卖个关子,明日
你便知了。」
二人踏着夕阳继续走着,直到夜幕开始降临才回转家中。
第五章:爱的回报
风胜雪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沐浴在晨曦中,他揉了揉眉心,贪恋的嗅着床铺
中母亲的余香试图缓解头昏脑涨的感觉。看来昨日还是贪杯了,这宿醉的滋味真
不好受。他翻了个身避开刺目的晨光准备再睡个回笼觉弥补一下昨夜的亏空。刚
阖上眼不久,熟悉的脚步声响起,不用想,定是娘亲端着水盆来了。
洛清诗将有些冰凉的玉手自衣领处伸进爱儿的胸腹,嘴上念叨着:「我的小
懒猪,怎么还不起来?昨天你还求着娘亲传授绝艺呢?难不成只是一时哄我开心?」
风胜雪被母亲玉手冷的一个激灵蜷缩身躯,双膝双手并用的将祸害他的元凶
制住,然后向母亲撒娇:「我的好娘亲,亲亲娘亲,您就别折腾孩儿了。昨天贪
杯了些,那酒好大的后劲,现在还头昏呢?」
洛清诗翻了个白眼:「哦?现在知道难受了?娘亲昨天没劝你少喝吗?」
风胜雪小声嗫嚅:「还不是怪您态度不够坚定……」
洛清诗装作一幅痛心疾首的样子:「为娘当真是太娇惯你了,你才这点年纪
就知道反咬我了,假以时日你岂不是要造反?」同时玉手运使巧劲挣脱爱儿四肢
束缚,更加肆意的在他胸腹上游走。
惨遭溃败的风胜雪连声讨饶:「娘亲别作弄孩儿了,孩儿保证今后一定听话,
大小事情任凭您做主」
「那你先起来!」
「不起来!」
……
风胜雪赖在床上直如死蛇烂蟮一般,任他母亲如何整治就是不床。虽然洛清
诗觉得连磨爱儿下床也是一种享受,但是内心传授他绝技的想法更加强烈。招式
用尽的她无奈只得祭出最后的绝招。
她一把掀开风胜雪所盖锦被,玉足蹬掉秀鞋跳上了床。在爱儿疑惑地目光解
开他的衣襟,让他白嫩细腻的胸膛肌肤暴露出来。然后直接扑倒在他身上,两条
玉腿勾住爱儿双腿,两只玉手扼住爱儿手腕,低下头颅,朱唇轻吐丁香小舌在他
的小**上吸吮游走。
弱点遭袭,酥麻微痒的感觉刺激着风胜雪的神经,他当即求饶:「错了错了,
娘亲我错了,我这就起床。」
洛清诗这才罢手,俏脸上满是得意:「还收拾不了你?」
不情不愿的起床后,风胜雪抄起棉巾正欲洗脸,却被母亲纤纤玉手一把夺下,
还不及说话,温热的棉巾就轻柔地擦拭着自己的脸庞。被母亲收拾整洁后的他上
了餐桌用饭。
风胜雪边吃边说道:「以后洗漱这种小事就让孩儿自己来吧,别人家的孩子
都不似我这样。」
洛清诗将递到嘴边的粥碗放下,略显失落的轻声问道:「这样不好吗?莫非
我的胜雪开始嫌弃娘亲了?」
风胜雪闻言急得站起来解释:「孩儿怎有可能嫌弃娘亲,只是,只是……」
看到爱儿急切的样子,她知道自己的担心果然是多余的,心内暗自松了一口
问道:「只是什么?」
风胜雪自小早慧,不论是边城时期还是云州之后,外界的事物他都看在眼中
记在心内。自懂事以来,他便发现自己的母亲对他已经不能用好来形容了。所谓
「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诸如此类的话语都不足以形容母亲对他
的爱。对此他即享受又有些许的不安。今天这个早晨,他终于说出了憋在心中许
久的话:「只是孩儿都这么大了,还一直蒙受娘亲无微不至的照顾,您对孩儿的
爱太过细腻又沉重,孩儿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也不知道是否能够报答。天下间的
母亲恐怕没有比您更好的了,但是孩儿是否真的值得您这样付出呢?或者说……
或者说您对我的爱是出于对父亲的敬重和迁爱?您并不是真正的那么爱我……」
洛清诗如遭电击一般站起,动作之猛烈甚至带倒了椅子,她的脸上带着一丝
惊恐。自己最爱的爱儿,倾注一切去爱的爱儿居然认为她不是真的那么爱他。天
下无敌的清诗仙子此刻像是失去了珍贵玩具的孩童一般惶恐又失落。她下意识的
走进爱儿,将其一把紧紧搂在怀里。感受着他在怀里的充实和真实,良久后紊乱
的心跳才恢复节奏。
眼看母亲如此大的反应,紧贴他时传来的心跳声急促又慌乱,虽不知缘由,
但是他知道一切因自己而起,毕竟母亲现在在乎的只有他而已。母子连心,心绪
被母亲所牵动,不禁泪水已经盈满眼眶。他将头埋在母亲胸口,呢喃道:「娘亲
刚才心跳得好快,都是孩儿不好,胡乱说话惹您伤心了。」
胸口的温热将洛清诗带回现实,她柔声安慰道:「娘亲没事,是娘亲不好,
没控制住情绪,害你担心了。先吃饭,吃完饭咱们散步去后山,路上娘亲有些话
想对你说。」
「嗯……」
母亲期待倾诉,儿子想要了解,这顿早饭吃得格外的快。去后山的路上,洛
清诗率先打开话匣子。
「我的胜雪觉得娘亲很爱你的父亲吗?」
风胜雪不假思索的回到:「当然!」
「为什么这么认为呢?」
「父亲是武林龙头麒麟会盟主;是中原的战神,当时的天下第一人;更是传
闻中的一代真龙。守卫中原免遭狼国荼毒,最后更是付出生命的代价弥平魔祸。
这样伟岸的父亲您当然会爱。更遑论您是当时女中第一豪杰的清诗仙子,你们简
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诉说着父亲的伟大,肯定着他和母亲相爱的事实,风
胜雪内心自豪之余隐隐又有一些莫名的酸楚,那是爱被分去的酸楚,即便分走他
爱的那个人是他伟大的父亲。
洛清诗听着爱儿对亡夫滔滔不绝的赞美只是轻笑道:「原来我的胜雪也是这
样认为的。」
风胜雪有些疑惑母亲的反应:「不该这样想吗?」
洛清诗悠悠一叹:「他伟大他强大我就一定要爱他吗?天造地设门当户对便
一定会相爱吗?胜雪,有些事情不是那么理所当然,尤其是感情。」
她牵上爱儿的手与之十指相扣,继续说道:「娘亲年少闯荡江湖时满脑子都
是扫奸除恶和挑战高手,情窦未开时便嫁给了你的父亲,再后来就有了你。你说
一个情窦未开的少女要如何爱上一个男人呢?」
风胜雪更加疑惑:「那娘亲嫁给父亲作甚?为什么不等到日后寻一个情投意
合的人?」
洛清诗怜爱的捏了下爱儿小脸:「傻宝贝儿,若是不嫁你父亲,哪里来的你?」
不通人事的风胜雪没有纠结自己是如何来的,而是打破砂锅问到底:「这不
是就事论事吗?」
「娘亲当年心高气傲,除开亲人外视天下男子如草芥,当时心想着自己这辈
子恐怕都不会爱上谁。后来回家你外公欲将我许配给你父亲,常年在外学艺闯荡
的我深觉有愧父母,实在不忍拒绝他们一番好意便应承了。再说天下男子也没有
比你父亲更杰出的,不嫁给他难不成娘亲做一辈子老姑娘啊?但是这些不过只是
形势,若不是那个最重要的原因,娘亲真的会一辈子都不会嫁人。」说到关键处,
为了挑逗爱儿洛清诗故意卖了个关子。
最关键处戛然而止,风胜雪牵着母亲的手不住摇晃,这是告诉母亲他在撒娇
呢。他追问道:「好娘亲别吊孩儿胃口了!」
洛清诗嗤笑一声:「瞧你急得那样。」
接着继续说道:「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不嫁人生不了孩子,娘亲自少年时就一
直憧憬着成为一名母亲。」
风胜雪不依不饶:「凡事都有理由,您为什么那么想当母亲呢?」
看着爱儿满满的探知欲,洛清诗本想把师姐的事告诉他,但是又怕故事的残
忍影响到他的情绪,于是对于当初的事作出了一些改动:「娘亲幼年在剑宗学艺,
有一个师姐待我极好,后来她出师嫁人就在宗门不远处,她怀孕的时候娘亲就时
常跑去看望她。」
「后来师姐的女儿出世了我也帮着照料了一段时间,那时候看着师姐幸福的
笑容让我知道了成为一名母亲对于女人的意义,让我也向往成为一名母亲。我可
喜欢她女儿了,还让她叫我娘亲来着,可惜到底是人家肚子里出来的,就是不肯
叫我这个假的。」
「当时娘亲就想着与其过干瘾,倒不如生一个肯叫自己娘亲的孩儿。这个欲
望随着年数渐长,直到怀上了你。自那时起,娘亲这辈子就注定为你而活了。我
的胜雪也争气,十个月大的时候就会叫娘亲,当时娘亲的心都被你叫化了……」
风胜雪抓住母亲的手紧了紧:「娘亲,对不住,孩儿居然质疑您对我的爱……」
话语甫落,右掌重重的扇在了自己的脸上,白嫩的小脸上迅速浮出红色的掌印。
看到自己从来舍不得动一指头的爱儿因为自责掌掴自己,洛清诗心如刀绞,
顿时泪如雨下:「乖乖这是干什么?」
风胜雪本想说自己该打,但是看到母亲的泪水他知道他错了,自己所受的任
何痛苦都会刺痛母亲的心。他安慰母亲道:「娘亲别哭了,孩儿没使劲,一点都
不疼,跟您闹着玩呢。」
洛清诗将脸贴在爱儿伤处轻轻摩挲,希望能缓解他的痛楚,面颊上传来的微
烫告诉她那一掌之重。一时间情绪中心疼夹杂着感动,毕竟他是那么在意自己这
个母亲。她抽噎道:「撒谎,脸都变烫了……」
母子二人就这样脸贴着脸,直到洛清诗情绪缓和后她才分开彼此继续说道:
「适才早饭时,胜雪你说不知道怎么样回报,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报对吗?」
「嗯……」
「娘亲的傻乖乖,你的到来是对我多年期待成为母亲回报;你一次叫娘亲是
对我将你生下的回报;你衔着娘亲的乳头吃奶,这让我感受到身为母亲的自豪,
这也是回报;你这些年在娘亲膝下承欢健康快乐的成长是对我今生最大的回报……
娘亲虽然从来不需要回报,可是你却一直真切的在回报着娘亲,这么多难道不够
吗?胜雪……」
看着满眼都是自己的母亲,看着她眼中盛满快要溢出的柔情,他不自禁的将
手攀上了母亲的乳房:「娘亲,孩儿想吃奶了……」
洛清诗闻言莞尔一笑,素手轻解罗裳,露出雪白高挺的酥乳,将爱儿的脑袋
按到胸前:「吃吧,还愿意吃,那是娘亲的福气。」
「也是孩儿的福气……」话毕张嘴含住了母亲粉嫩的乳头吮吸,面上神态一
如襁褓时的婴幼儿状,自然而纯净。
第六章:剑指神通
后山上,风胜雪问道:「娘亲要传授剑招给我吗?」
洛清诗冲着爱儿俏皮的眨了眨眼,说道:「是也不是,你且睁大眼睛看清楚
了!」话毕,她抬手并拢食中二指,聚气指尖,只见指尖上精芒闪耀,竟是凝实
的真气!这还不算完,随着她气息攀升,指尖精芒竟然不断延伸,直至三尺余长,
俨然一把剑的模样。
聚气成剑之后,洛清诗持「剑」横扫向十丈外一刻尺宽柳树。「光剑」随着
她手臂的摆幅继续延伸,直到柳树应声而断,十丈剑芒依旧凝而不散。
随着柳树倒地,树上安家的老鸦惊慌的飞上空中不断盘旋,发出刺耳扰人的
鸦鸣,吵得风胜雪心内烦躁直皱眉头。这一切都被洛清诗看在眼里,她容不得爱
儿受一点委屈,哪怕这鸣叫的老鸦是因她而无家可归。
「聒噪!」
一声轻喝,剑仙子抬手向天,指尖剑芒对准老鸦再度暴涨延伸十数丈,命中
同时鸣叫戛然而止。
洛清诗初现神技,风胜雪早已目瞪口呆,他一直知道母亲很强,但是从来没
有具体的概念。今日得见母亲无上剑仙风采,这已经不是武学的范畴了,这是神
通的境界!
「娘亲?这这这……」
说了很多个「这」之后,风胜雪苦着脸沮丧道:「娘亲,这招孩儿如何能学
会?」
看见爱儿活见鬼似的样子,洛清诗心里乐开了花,能被他崇拜就是无上的幸
福,今日总算是让这小子知道他娘亲的手段了。其实这招剑气化形才哪儿到哪?
若是释出边城战场上一招诛灭三千狼军的「万剑啸天」,自家宝贝儿还不知道是
什么反应呢?
她得意地说道:「这招凭现在的你自然是学不会,无论根基还是技巧的程度
你都远远达不到。」
风胜雪摇晃着母亲的玉手撒娇:「娘亲大早上把孩儿折腾下床,总不是为了
消遣我吧?您要传授的肯定另有他法对不对?」
「什么都瞒不过我的小机灵鬼。」洛清诗溺爱的捏住爱儿的鼻子说道。随后
她任由他拉扯自己左手,右手并指聚气朝着被剑芒斩断枝干的树桩虚空点去。一
声轻爆传来,海碗大的洞已经贯穿整个树桩,几乎穿过了整个躯干,洞口两侧就
剩点树皮连接上下。
此招同样惊艳,但是在风胜雪看来远不如之前那招让人感到遥不可及。他眼
巴巴的看着母亲,灿烂星眸中满是崇拜和依恋。
本想继续吊爱儿胃口的洛清诗在他的眼神攻势之下瞬间破功,当下如同竹筒
倒豆子一般阐述起了原理:「此招名为剑指神通,是方才剑气化形简化而来。无
需耗费真气和心力来维持『剑形』,只需运转真气周天,由手臂三阳经脉汇聚食
指商阳穴,三阴经脉汇聚中指中衡穴,两股阴阳气劲在指尖交汇成型,最后由三
阳三阴脉猛灌真气撞击疾射而出,臻至化境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伤人。」
「怎么样?听明白了没?」洛清诗玉指轻点爱儿额头,打断了他的沉思。
沉溺在武技推演之中的风胜雪猝不及防的被母亲打断,此时还有些恍神,他
没底气道:「明白了七八分?」
爱儿如此悟性,洛清诗惊喜当下,忍不住又是一口亲在了他的脸上:「不愧
是我的宝贝儿子,看上一眼便能懂得七八分,但是你切莫骄傲自满,需知此招原
理虽然简单,但是那毕竟只是原理。真真操作起来了,三阳和三阴灌输真气的数
量、比例还有最后激发的时机等等都需要细细琢磨,现在你一遍遍的试,有什么
不明白的即时问我。」
风胜雪知道母亲以为的七八分和他说的七八分乃是两码事,他小声嘀咕道:
「这原理它也不简单啊……」
「你说什么?」
「没什么,娘亲我们开始吧!」
在母亲的指导下他一遍遍的尝试,起初只能勉强做到聚气双指,在母亲不厌
其烦的指点下,一个时辰后终于可以做到聚气同时再气走三阳三阴,但仅仅也只
是「走气」。
又过了半个时辰他第一次尝试用真气去「撞击」指尖凝实的内力,操之过急
的他险些让内力在指尖迸发,幸好洛清诗眼疾手快,第一之间扣上他的脉门替他
抚顺了暴窜的真气。
洛清诗板起俏脸黛眉微蹙,罕见的教训起了爱儿:「毛毛躁躁的,差点伤到
自己!你在急什么?」
随着训斥风胜雪内心的愧疚油然而生,他知道因为自己逞能害母亲担心了,
但是他也知道母亲这数年守着一身通天彻地的本领却教着人家的武功心里不好受。
之前是没有体会到母亲的感受,现今明了母亲心思,心中又有着补偿误会她的歉
疚,所以让他有些急于求成。他想看到母亲因为自己学成而感到幸福快乐。
他低下头,双手拧巴在一起互相掐着,小声解释道:「对不起娘亲,害您担
忧了,孩儿想快些学会让您高兴高兴。」
原来爱儿只是想让自己高兴,想到这里本就不多的丁点怒气瞬间消散得无影
无踪。爱儿两只白嫩的小手如同仇敌般掐着彼此,看得洛清诗一阵心疼。
她轻柔的抓住爱儿两只手腕说道:「别掐了,撒开。」
分开爱儿双手后,她将他搂在怀里轻声说着:「娘亲懂得你的心思,诚然,
你学会了娘亲是会很高兴,但是这不能以伤害你自己为前提。你所受到的任何伤
害反馈到娘亲心里只会更苦更痛,明白了吗?」
「孩儿明白了,我们继续吧。」
接下来洛清诗的举动让风胜雪有些尴尬,为防以外发生,她直接握住他的手
腕,以求第一时间替他「消灾」。对此他虽然感到别扭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
母亲的关爱。就这样在她的掌心中,一次又一次的尝试,终于在日至中天之时成
功的打出一道剑气,斩断了三丈外的狗尾巴草。
他脸上带着惊喜和不可置信地说道:「娘亲!孩儿成功了!」
洛清诗欣慰地说道:「嗯,成功了,我的胜雪真是好样的!」
风胜雪忍不住比较起了母亲和自己,他问道:「娘亲当初用了多长时间掌握?」
洛清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料不到自己的小乖乖还生出了和她竞争的心思,
她调皮的挑了挑绣眉问道:「想听实话?」
风胜雪不假思索的说出:「想听。」
「不怕受打击?」
「不怕!」
忆起这剑指神通的由来,洛清诗满脸得意:「此招是娘亲十五岁所创,创招
用了一个月,至于掌握嘛……第一次实践便成了!」
饶是做足了心里准备,风胜雪的自信在此刻也被母亲的话语打击的七零八落,
只不过不怕打击的话已经说出了口,实在不好意思将失落挂在脸上。再者,自己
娘亲无论怎样逆天的表现好像也都能接受。
眼见爱儿不为所动,洛清诗走近一步,脸怼着脸,眼看着眼问向爱儿:「我
的胜雪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风胜雪迎着母亲眸中秋水拍起了马屁:「对于别人,孩儿会惊讶,但是娘亲
天资亘古罕见,怎样都是合理的。」
「老实交代!你这马屁功夫跟谁学的?」洛清诗双手叉腰,一幅兴师问罪的
模样。
风胜雪仰着白嫩俊秀的小脸,理直气壮地回道:「讲实话还用得着跟谁学吗?」
洛清诗看着爱儿仰起的小脸,目光从他的额前一路下行到他的粉嫩小嘴,顿
时心中起意。她喝道:「好哇!还敢嘴硬!看我不罚你!」话毕低头将朱唇印上
了爱儿小嘴,仔细品味后发现并不是她所说的那般硬,而是柔软又温暖。
风胜雪装作很受伤的样子:「啊?娘亲,您亲我嘴干嘛?我都没亲过姑娘呢!」
话毕伸出舌头舔了舔母亲留在唇上的余香,露出享受的神情。
洛清诗哪里看不出他的情绪,只不过仍配合说道:「这就是惩罚!把你的第
一次罚给为娘!」
「娘亲说笑了,孩儿的第一次不是老早就给您了?小时候您亲我又不挑位置。」
说完又挑衅似的舔了下嘴唇,嘴里还咂摸一下:「嗯!和小时候一样甜!」
洛清诗被爱儿逗笑得花枝烂颤,谁曾想这小宝贝儿说起俏皮话来竟是一套接
着一套。
「哎呦!乐死你娘了,你这小东西真是……真是……」
「真是什么?」
「真是会讨为娘的欢心呐!」洛清诗两只玉手揉捏着爱儿嫩脸,所谓幸福不
过如是。
风胜雪双手环抱母亲纤腰:「那孩儿都讨您欢心了,可不可以给点奖励呢?」
「什么奖励?」
「再让孩儿甜一下!」
看着满眼都是自己的爱儿,洛清诗如何不懂他所谓的奖励?本来揉捏他的玉
手此时捧起他的小脸,毫不犹豫的垂首将朱唇印上他的小嘴。风胜雪品味着母亲
的娇唇,搂住她的纤腰的双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洛清诗不知,风胜雪亦是懵懂,不可逆转的变化在他心中已经悄然发生,那
禁忌的情感已经埋下了种子。
第七章:慈母戏爱儿
待到回家已是日至中天,宿醉后没有得到充分休息的风胜雪经历了激烈的情
绪波动和一个上午的苦练后身心俱疲,让娘亲简单的煮了碗面条囫囵两口下肚后
便上床午睡去了。
在成为母亲之前洛清诗所好者有二,一是挑战高手享受战斗的愉悦刺激,二
是惩奸除恶帮扶良善。成为母亲后除了和爱儿愉快的相处外便是靠看书打发时间。
家中藏书众多。而洛清诗也是涉猎颇广,无论三教经典(儒道释)亦或者神鬼志、
至话本野史甚至关于阴阳交合的书籍都有所钻研,比如数百年前白姓文人所著
《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就被她时常钻研揣摩。
此刻爱儿正午休中,若是从前洛清诗会一个人躺在老爷椅上看些书。但是现
在她却静坐在床边,看着爱儿那俊俏可爱的嫩脸痴痴笑着。
洛清诗如葱嫩指揉捏着风胜雪的小脸,边揉边说道:「小乖乖,平日几时见
你午休过?哪天不是跟个猢狲一样不消停,现在却睡得跟头死猪似的,为娘作弄
你都没反应,让你不听话贪杯,活该!哼!」看着毫无反应的爱儿,洛清诗玩心
大起,纤纤玉手从爱儿头脸一直玩弄到他的跨间。
母亲玉手侵袭,风胜雪这边终于有了反应,他下意识的一个翻身让母亲手中
落空。这一下就激起的洛清诗的好胜之心,白嫩玉手如灵蛇探洞般再次自风胜雪
腰胯深入裆部,轻车熟路的握住了那团*肉,随后跟盘核桃似的玩起了他的两颗,
而那颇具规模的**也被她牢牢控制在中指与无名指之间。
那团软肉随着玉手动作不断,渐渐开始产生了变化,**开始不断紧缩,直到
玉手再难撼动那两颗软蛋,洛清诗将矛头转向**,往返进退之间手中物事变得灼
热同时亦不断膨胀,直到一柱擎天。
掌指间并不激烈却灼热坚硬的变化洛清诗大脑短暂停滞,随后理论知识丰富
的她反过来这是爱儿的阳具在她手里勃起了。
向来清心寡欲甚至无欲的她竟也感到心跳加快不能自已,毕竟书上的图样本
质只是纸墨,可手中这根白嫩的、可爱的、坚硬的、滚烫的东西确是实实在在被
她紧握。要知道洞房那夜她都是闭着眼应付差事,都不曾亲眼看过亡夫那里,谁
曾想第一次见到硬挺的**居然是宝贝儿子的那根。不过以她的性子,这辈子都不
会再看到除却爱儿以外的了。
手中的玉茎微微颤动着,也不管沉睡的爱儿是否听见,她自顾笑骂道:「臭
小子,才几岁就会这样了?」
话毕后则是唏嘘,曾几何时,爱儿那小小软嫩的一根也变得这般威风凛凛了?
思及此处她破天荒的俏脸微红,而后又觉不妥,轻啐了一口,抚着微烫的面颊暗
骂着自己:「便是洞房那夜也未曾有过失态,玩下儿子那里怎么了?归根结底都
是我身上的肉,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洛清诗你脑子里面都在想些什么?」
洛清诗玉手短暂停顿后便平复了心态,看向爱儿的眼神满是宠溺和关爱,再
无任何异色。而后似是为了证明内心「纯净」,玉手再度动作,在爱儿那已经坚
挺的**上驰骋不断。
她清诗仙子是念头通达道心稳固,可睡梦中的风胜雪就没那么淡然了。少年
身躯在床榻上不断扭动,身体虽是沉睡,但感官并未封闭,风胜雪只觉得胯下那
物好生舒坦,酥麻带着微微的酸胀感让他爽得直哼哼。
洛清诗听得爱儿呻吟更是恶向胆边生,动作越发过分,甚至学着书中描述那
般开始上下撸动,可怜的风胜雪梦中蒙昧,尚且不知道自己的二弟正惨遭「恶母」
蹂躏。也亏得是他年纪尚幼,还无未通精,若是过个一年半载,非得弄得母亲掌
中一塌糊涂不可。
感觉越来越强烈,风胜雪终于醒了,疲劳的他并未撑开沉重的眼皮,但是鼻
间充斥的幽香告诉他母亲就在身侧。而随着意识的清醒,跨间的触感更加真实,
迫使他不得不睁眼一探究竟。醒目瞬间,映入眼帘的是母亲永远看不腻的绝世仙
颜,虽然那仙颜此时挂着促狭的笑意。不对!娘亲这个姿势,她的手?自己裤裆
里面的是娘亲的手!
已经十二岁的风胜雪对于两性之事虽是懵懂,却也感觉母亲此举有些逾越。
当下惊呼:「娘亲,你干嘛,快撒开!」同时身体开始挣扎起来,企图挣脱魔爪
掌握。
爱儿越是挣扎,洛清诗越是进逼,非但不松手,反而整个娇躯都压在他身上。
当下形成一幅怪异至极的画面。只见洛清诗一手继续玩弄爱儿阳具,一手箍住他
两只白细手腕按在他的头顶,饱满绵软的酥乳挤压在他稍显单薄的胸膛上,母子
二人额头相抵,洛清诗如兰吐息喷薄在风胜雪口鼻之间,沁人心脾同时更加刺激
他的感官神经。
风胜雪面色殷红如血,心跳疾如雨点响若擂鼓,口中呢喃着:「娘亲不要。」
可是换来的只有母亲语气俏皮的「偏要!偏要!」
洛清诗「居高临下」地压制着爱儿,感受着身下单薄少年躯体的挣扎,看着
他因羞涩而通红的脸,爱怜之意塞满心口,香唇似发泄般的吻向他的面颊。直到
唇上沾染上了一丝湿热才作罢,她把宝贝儿子弄哭了。脱困后的风胜雪赶忙提起
裤子然后一头扑倒在枕头上玩起了掩耳盗铃。
洛清诗发出银铃般的咯咯笑声,催促道:「小可怜虫,快起来让娘亲看看你。」
「不给!」
「看看怎么了?娘亲又不是吃人的恶鬼!」
「娘亲刚才就是吃人的恶鬼!」
「反了你,敢这么说娘亲!起来先!」
洛清诗玉手啪的一下拍上爱儿的小屁股,风胜雪这才起身用微红的眼睛看着
她,又觉此刻窘态不妥,遂低下了头不再直视。
洛清诗看着爱儿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面上原本带着俏皮的表情再也难以保
持,在榻上笑得花枝乱颤。
随后玉手托起爱儿下巴说道:「头抬起来,让娘亲看看。啧啧!跟个小花猫
似的。」洛清诗不知道一向清冷优雅的她此刻看起来活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
子。
「嗯,这梨花带雨的样子,眼睛水汪汪的更好看了,还真是个姑娘投胎到了
娘亲肚子里呢!是不是娘亲把你生错了啊?我的好闺女。」
「噗嗤!」
听到母亲竟然叫自己闺女,本来还想佯装委屈的风胜雪也绷不住大笑起来。
直到母子二人疯够了也笑累了,才相互依偎在一起休息。
「乖乖,你说你有什么好躲的?你整个人都是我身上的肉,那里很值得稀罕
吗?还不让为娘摸了,以前我捻着玩儿得还少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我都长大了,书上说男女授受不亲,还说儿大避母。非
是孩儿刻意躲避娘亲,只是刚才您做的好像真的有些……有些……」
「有些什么呀?」
身侧母亲虽是面带轻笑,但是和她肌肤相处的风胜雪却能感受到她真实的情
绪,那微微起伏的饱满双峰揭露着主人内心的波澜。他知道母亲有多在意自己,
怕回答稍有不慎会让她伤心。措辞良久后才小声缓缓吐出了一句:「有些不太合
适……」
「狗屁不合适!我是你亲娘,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儿大避母?先前你吃奶怎
么不避母?」
外表清冷内心急躁的洛清诗一听到「不合适」这三个字情绪瞬间就上来了,
她好怕如果自己没有及时表达,宝贝儿子会因此和她产生距离,那是她最不愿意
发生的事。然而话一出口又后悔了,她的爱太过极端霸道,此刻激烈的言辞震慑
的爱儿片晌不敢轻动。
冷静下来的洛清诗不顾母亲威严,柔声讨好道:「胜雪,对不起,娘亲是不
是吓到你了?」
「有一点点,孩儿还是第一次听到娘亲说粗话呢。」母子朝夕相处十二年,
风胜雪太了解母亲了,他知道此时调侃的言辞轻快的语气可以让她心情愉悦。果
不其然,洛清诗仙颜舒展开来,更加亲昵的拥住了爱儿。
「胜雪你说得对,男女的确授受不亲,儿大也合该避母,但是呢我们不一样
哦?」
风胜雪疑惑道:「怎么不一样?」
「首先男女授受不亲绝对不能套用在我们身上,因为我们是母子,还是全天
下最爱对方的母子,至少娘亲是这样认为的,胜雪你怎么觉得?」
「娘亲自然最爱孩儿了,孩儿亦是如此。」
洛清诗得到肯定回答,激动地奖励了爱儿一个甜吻:「嗯,真是娘亲的乖宝
贝儿!再说回儿大避母,胜雪我问你,若是娘亲从此不再和你睡在一起,不再亲
你抱你,便是手也不让你挽着,你愿意吗?舍得吗?」
母亲的问题越说越让他心惊,还来不及品味嘴上香甜,未经思考的他话语已
经脱口而出:「当然不愿意!」
洛清诗点了点头,似乎非常满意答案的内容以及回答的速度,她继续说着:
「将心比心,娘亲也是一样的啊!娘亲知道刚才的问题让你害怕是吗?」知子莫
如母,爱儿的反应,他的心思怎么逃得过她?
母亲再次提问,风胜雪本就紧靠她的身体又贴近了一些,他只是轻轻「嗯」
了声回答。
「看来你是明白娘亲的心情了,那你以后还躲着我吗?」
「再也不躲了,孩儿整个人都是您的。」
「这次是为娘的好宝贝嘛!但是你记住了,除了娘亲你不能跟任何女人这样
亲近,知道了吗?不对,除了你以后的妻子,也不对,就算是你的妻子也不能比
娘更亲!」洛清诗越说越乱,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爱儿未来成家立室就
会莫名慌乱。
看出母亲纠结,风胜雪自作聪明道:「那我以后娶娘亲为妻不就好了吗?」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知道儿大避母却不知道为何要避母,甚至说出娶母为妻
的荒唐话来。洛清诗也是听得一愣,随后笑骂道:「傻小子,天底下哪有儿子娶
娘的?你真是傻的可爱呢!」
「为什么不行?小时候娘亲还和我勾指起誓呢!」
「笨!那是你不依不饶,娘亲不答应你不肯睡觉。这都过去快十年了吧?你
还能记得住,你是不是一直就惦记着娶娘当妻子啊?」
「倒也没有一直惦记,那不是话赶话说到这茬了吗。还有为什么孩儿不能娶
您为妻呢?」风胜雪一脸天真地问着。
「不行就是不行,母子成亲那叫乱伦!有违纲常,要遭天打雷劈的!」洛清
诗一本正经地解释着。
「哦,那乱伦是什么?」
「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
母子二人聊着聊着,从天文地理说道鸡毛蒜皮,又说起了三个月后后武林将
要举办的一大盛事——四年一度的龙凤夺魁。
龙凤夺魁由武林龙头麒麟会牵头各大门派协办,参与者都是不满二十的少年
英杰,绝大多数都是各大门派的杰出弟子,也有隐士高人的衣钵传人。男女最强
十人分别按名次排入潜龙榜/雏凤榜。二十四年前风玉阳便是在大会上登顶扬名。
十六年前洛清诗更是跨越组别击败潜龙榜第一成为当之无愧的魁首,这件事直到
如今还有人津津乐道,有说清诗仙子巾帼不让须眉,也有说清诗仙子性格霸烈好
胜心太强。
「胜雪,娘亲带你去出出风头好不好?」
「啊?出什么风头?」
「你看你练得一身好武功,却只能耍给娘看岂不可惜?你要是去参加那龙凤
夺魁定能艳惊四座,娘亲正好跟那些故人显摆显摆你这个好儿子!」
风胜雪调皮地说道:「我看让我出风头是假,娘亲想显摆才是真吧?」
洛清诗屈指轻弹爱儿额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这小东西!你就说愿不愿
意让娘亲显摆吧?」
「只要娘亲高兴,让我大庭广众光腚打滚都行。」
「胡言乱语!我才舍不得别人看光你呢!」
……
母子嬉闹之间已经敲定了三月后的行程。
第八章:剑仙之子
三月后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此届夺魁将在泰山举行。幽静的林间小道上,
一对男女挽着手不疾不徐的走着,女子仙姿绝世仪态万千,既有少女的空灵活泛、
青春俏丽,又有着人妇的优雅端正、成熟知性,实在让人猜不透年纪。她看向身
边人时秋水剪瞳之中是浓到化不开的柔情。身侧少年身材纤长肤白胜雪,五官端
正秀美,明眸灿若星辰熠熠生辉,明明模样七分似身边仙子,却又全无阴柔之态,
端的是难得的美少年。
「娘亲,现今麒麟会盟主是何许人也?」
「是剑宗掌门燕冲霄,也是娘亲以前的师叔。」
「都会有哪些门派参加啊?你看以孩儿的武艺能否让您显摆哦。」风胜雪对
于即将要参与的盛会有些没有底气。
洛清诗溺爱的揉了揉爱儿的头说道:「放心好了,我的胜雪可是天下少有的
龙凤,你难道还不相信娘亲吗?」
母亲的鼓励并未能使风胜雪信心倍增,他还是有些丧气:「我也不知道自己
是个什么水平,平日里就是自己练练然后和娘亲过过招罢了……」
洛清诗确实胸有地说道:「傻小子,娘亲也不与你多说了,届时你便懂得我
的儿子你是多么的优秀了。」
所谓潜龙雏凤都是少年英杰,其中拔尖的会有一流武者的水准,多数都是在
二流徘徊,至于洛清诗和风玉阳都是极端的个例,萧晨则是懒得去参加。当然山
外山,人外人,龙凤夺魁虽然可以很大程度上展现中原武林少年一辈的实力,但
却不能完全定论,毕竟总有些人隐而不发,不图虚名。
三日后母子二人已经来到会场入口,神仙似的二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焦点,
一众武林人士指指点点。
「好美丽的女子,那少年生得和她那般相似,是她的弟弟吧?」
「他二人皆是参赛者吗?没有师长相随吗?」
「生面孔,不知出自什么门派或者家族。」
……
一众人等议论纷纷之下,母子二人径直走向了剑宗所在席位。首席上一名气
势不凡的中年男子端坐,身着青衫,神色严峻,面似刀刻斧凿,一看便是不好相
与之辈。
就在母子二人近前丈许之时,中年男子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原本无波的脸上
满是惊讶:「洛师妹?」
洛清诗淡淡回到:「四师兄久见了,胜雪这是你四师伯。」
风胜雪乖巧的向长辈行礼:「小侄风胜雪见过四师伯。」
卢藏锋慈爱的看向风胜雪说道:「好孩子,直起身来,让我看看。啧啧,跟
你娘小时候七八分像,真是个俊俏的好儿郎。」
打量了一会风胜雪后他又对洛清诗说道:「一别经年,师妹容颜依旧,我真
想不到居然还能见到你,传闻你已经隐世七八年了。」
洛清诗搂住爱儿回道:「此番正是带孩子出来长长见识,让师兄见笑了。」
虽然洛清诗跟他讲客气,但他知道自己不过是占了同门的光罢了,论实力眼
前女子胜他不知凡几,论地位便是剑宗宗主见了她都得客客气气说话。当下又是
拍起了马屁:「师妹还是那么谦虚,你的孩子一定惊艳非常,我很期待。」
不待洛清诗有所表示,卢藏锋赶紧招呼门人过来行礼:「她就是出自我们剑
宗,天下无敌的清诗仙子!」在他刻意之下「出自我们剑宗」咬字格外响亮。
一众门人见到本门传奇人物个个好奇打量,最后还是卢藏锋轻咳示意,他们
才整齐划一的喊出:「见过清诗仙子!」
被众多崇拜眼神注视的洛清诗依旧淡然:「太生分了,论辈分我是你们的小
师叔,唤我小师叔便好。」
回应她的都是「不敢」「岂敢」之类的话。
风胜雪看着母亲被恭维的声音包围,甚至马屁偶尔还能拍到自己的身上,第
一次切身地感受到了「清诗仙子」这四个字的含金量。
清诗仙子到场的消息传播甚快,武林中最强的几大门派纷纷过来寒暄叙旧,
实力较次的门派则是不好意思或者不敢上前,只敢远远观望。毕竟江湖人都知洛
清诗生性清冷,向来拒人千里的姿态,若非是几大门派多少与她有些故旧,她还
真不一定理会。
「玉虚子道长(诛魔一战活下来的玉虚子)风采依旧。」
「霓裳真人向来可好?」
……
洛清诗生性喜静,无奈都是一些故交或者前辈,心中再是不悦也得一一应对。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这帮武林名宿,又有一拨人向她走来,对此她无奈地叹了一口
气。
来人年约四旬,身着紫色丝袍,足踏金丝白靴,头束琥珀发冠,一张国字脸
满是正气,身上散发着久居高位的威严。他恭敬行礼道:「赵无极见过清诗仙子!」
洛清诗回了一礼说道:「赵掌门客气了,听说七星宗近年在你领导之下隐隐
有问鼎中原的趋势,真是可喜。」
「哪里哪里,江湖传闻言过其实,如今中原武林仍是剑宗执牛耳。」话毕他
唤来一名年轻人说道:「还不见过清诗仙子!」
年轻人十八九的年纪,面色苍白,眼眶深陷,一幅纵欲过度的样子。他弯腰
恭敬行礼:「小子赵风雷见过仙子前辈。」
礼毕起身之后赵风雷的眼睛就没有离开洛清诗的仙颜,两只眼睛直勾勾的扫
射,目光似乎想要穿透包裹玉体的大氅。洛清诗身后的风胜雪看到这小子竟然如
此无礼的盯着母亲看来看去,心中怒火中烧,又恐一时冲动折了母亲颜面,当下
心中七上八下不是滋味。好在洛清诗一个侧首终于是发现了那小子猥琐的目光。
洛清诗从未见过有人如此不知死的盯着她看,并且还是那种毫不掩饰的眼神,
她一身冷哼便拉起风胜雪离开。
赵无极疑惑道:「诶?仙子何故动怒?」话毕转身看到一脸八戒样的儿子,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甩手就是一耳光。
「畜生!你不要命了?敢盯着她看?」
赵风雷捂着脸,不服问道:「我去花船青楼你不准,看个女人你也不准?看
看又能怎样?」
又是「啪」的一巴掌甩过去,赵无极大骂:「你个畜生不但淫贱还愚蠢!那
是一般女人嘛?那是清诗仙子!你老子我在她手下都走不过几招,你他妈吃了豹
子胆还是老虎心?」
挨了两巴掌后的赵风雷焉了不少,却还是嘴硬道:「那不是无事发生吗……」
「你要感谢她儿子让她当了娘,有了母性,不似以前那般暴戾。她当姑娘的
时候可不是现在这般和善,若是从前你早就死了,你能不能学学你大哥让我省点
心?别满脑子想着女人!你真是个一百斤大寿桃!」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他妈的是个废物点心!」
母子二人走远后风胜雪依旧一幅生闷气的样子,洛清诗关切问道:「乖乖怎
么了?」
风胜雪恨声道:「刚才那姓赵的小贼好生无礼,直勾勾的盯着娘亲看,气死
我了!」
得知爱儿吃醋,洛清诗心中大喜,「啵」的一下吻在爱儿脸上:「哟!我的
胜雪还是个小醋坛子!」
眼见爱儿尤自怄气,她继续问道:「那娘亲现在就去杀了他替你出气好不好?」
「啊?那倒也不必……我就想揍他一顿而已。」
「好说,我去找你卢师伯安排安排,让你和那小子第一场就分在一组,然后
就靠你自己咯!」
「如此最好,看我不打他个狗日的!」
「不可以说脏话哦!我的胜雪这么完美,说脏话有违你的气质。」
「娘亲有时候不也说脏话吗?」
洛清诗闻言黛眉微蹙,故作动怒的摆起了母亲的威严:「嗯?」
看着母亲生气的样子,感受着轻轻揪住自己耳朵的玉手传来的微凉,风胜雪
对着她傻笑道:「兴许是孩儿听错了。」
洛清诗非常满意爱儿的回答,她莞尔一笑:「乖,就是你听错了,你都说娘
亲是仙子,仙子怎有可能说脏话呢?」
风胜雪积极回应道:「啊对对对!」
一会后洛清诗寻到卢藏锋提起了爱儿比武之事。
「师兄,你看我刚才所说之事?」
卢藏锋拍着胸脯回答:「师妹尽管放心,掌门师叔如今是麒麟会盟主,这点
小事也不算违背原则,风贤侄年少意气,想与七星宗少宗主切磋也是合情合理,
翌日辰时便是他们的比斗时间。」
洛清诗轻笑着拱手道:「有劳师兄周全了。」
卢藏锋连连摆手示意:「无妨无妨,大会落幕后,师妹若是有空不妨回宗门
小住一些时日,指点一下我们剑宗的晚辈,他们对你可是崇拜的紧呐!」
「我会考虑的。」
转身欲走的卢藏锋似是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两把钥匙递给了洛清诗:
「对了这是客房的钥匙,你且收好了,风贤侄的房间就在你隔壁。」
就在卢藏锋走后,洛清诗将其中一把钥匙纂进掌心而后张开随手撒了一地粉
末,抖掉手中残留碎屑之后便拉着爱儿回客房休息去了。
翌日清晨,演武擂台之上风胜雪如愿对上赵风雷。
「七星宗赵风雷在此请教小兄弟高招!」
「洛清诗之子风胜雪,请!」
见礼过后赵风雷右脚猛蹬地板弹射而出,两丈距离眨眼便至近前,屈指成爪
直攻风胜雪面门。
对于从来都是和娘亲过招的风胜雪看来,对手速度实在太慢。他依旧双手抱
胸,刀负身后,只是一个侧身闪避同时右脚一绊,便阻得赵风雷一个趔趄几乎扑
倒在地。风胜雪自然不肯放过对手失去重心的机会,右手取刀不曾出鞘,只是用
鞘尾轻点对手背心便让赵风雷几乎当场表演了一个五体投地。
赵风雷手臂发力自地板弹起重新站稳,苍白的脸上满是被戏耍后的屈辱和愤
怒,他眼中的小毛孩子用戏耍的方式在侮辱他。
风胜雪并未痛打落水狗,而是从容抱胸而立任他起身,他讥讽道:「赵兄这
招饿虎扑屎用得真是刚猛且惟妙惟肖,你看那地板都被你抠碎了。」
「小子猖狂!再来!」
话毕又是一阵猛攻,指掌拳爪腿脚各逞威风,攻势绵密猛烈。而风胜雪依旧
闲庭信步的样子连刀都未曾出鞘,只是时不时绊他一脚或者推他一掌,每次都弄
得对手狼狈不堪。
赵风雷气急败坏道:「躲躲闪闪是鼠辈行径,你是好汉就接我一掌!」
「哦?怕你不成?来!」
风胜雪本就是猫戏耗子的心态,眼见对手自信掌上功夫,他便要在对方最擅
长的领域击溃他羞辱他。他看得出来,对方内劲虚浮难继,不过是靠吃补药等外
物锻体,空有些许蛮力罢了,论其实力不过勉强二流,或许连二流都不到。
赵风雷看风胜雪好整以暇的等他出招,心中大喜臭小子托大,双掌交叠同时
汇聚真气,一时间有白烟冒出,正是七星宗绝学之一十字掌!
「小子接我这掌!」
对手双掌携千斤之力袭来,风胜雪左手持刀负在身后,右掌聚气迎上,只听
得一声嘹亮气爆,那赵风雷已是在两丈外摔了个人仰马翻口鼻流血。
赵风雷勉强起身,心中大骇,眼前这纤细少年,不,这孩童竟能胜他十字掌
力!这太不可思议了!他的内功修为远非自己能及,显然是个一流武者!但是就
这样认败也太不体面了,于是他走上前打起了商量。
他谄媚说道:「小兄弟无愧剑仙之子,年纪轻轻实力就让我等凡俗难以望其
项背,不过哥哥我毕竟年长你许多,就这样输实在不体面,我们长辈还是故交呢。
你看要不这样,你我继续比试兵器,你让我输好看一点怎样?」
风胜雪也觉得对他惩罚已够,可以适当的给些体面,当下就应允了他。赵风
雷使唤场下仆从拿来一把关刀,而后便和风胜雪比划起来,起初相互喂招拆招一
片和谐,直到第十六招,赵风雷双手持刀力劈,瞧这威势哪里是套招?这是想要
反败为胜!
风胜雪戏谑一笑,心想着给你体面不要,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只见他甚
至收刀入鞘,脚步小巧腾挪不断躲闪,场外眼尖者惊呼:「逍遥刀步!剑仙之子
竟然师从纵横刀!」
又是一记重劈袭来,风胜雪侧身同时以刀柄末端迎上大刀锋刃,同时顺势向
下使力,赵风雷这巨力一劈自风胜雪刀身传递到地面反弹到自身,并且不止自身
之力,还有风胜雪刀身贯地的反弹力量。以后土之厚纵你一流高手又如何?何况
赵风雷?
咯!一声极难听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声脆响之后,又是一声闷响,下一刻
场外观众都满脸惊讶地看着一个人影倒飞出去摔落在地。
在大刀砍到刀柄的瞬间,赵风雷感到一股雄浑至极的力量自刀身传来,让他
一时气息受窒。而就在此时风胜雪舍刀抱拳,双臂论圆,向左一转,右手肘尖便
重重打在了赵风雷的下巴上,这一击何其有力?顿时打得对方齿落唇裂,鲜血横
流,这还是风胜雪手下留情,若否赵风雷已经命丧当场!
场外一众高手无不惊呼妙哉,如此灵动的步伐,刁钻的洞察力,细致入微的
动作,只能说是龙生龙,凤生凤了,清诗仙子的儿子果然让人惊艳!
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赵风雷眼见风胜雪不依不饶的走来,当下高呼认败,然
后尝试站起来,试了几次都失败了。风胜雪看不下去走上前欲将其拉起,就在此
时变化陡升!只见赵风雷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直刺风胜雪下体,眼前少年辱他
太甚,这一击誓要他断子绝孙!
毫无防备的风胜雪双手正扶着对方左臂欲将其拉起,忽然眼角余光觎到一抹
寒光,登时就要躲闪,可是那赵风雷右手死死将他拽住不许他脱身。慢了一瞬刀
尖已至胯间!风胜雪仓促躲避之下裤裆已被划破,露出贴身的亵裤和白嫩的大腿
根。震脱对手后顾不得反击便捂着裆部跑下了擂台,这一行径只逗得围观的少女
妇人们掩嘴轻笑,心里想着真是个可爱的俊美少年。
众人还想继续观赏剑仙幼子的可爱丑态之时,一道剑气冲向赵风雷,随后
「啊」的一声惨叫撕心裂肺的传遍了整个演武场。随后一道仙影纵身自剑宗席位
掠出飞到风胜雪面前,然后解下身披大氅裹住他的身体。
七星宗宗主赵无极随后也飞至擂台之上,他眼见次子胯间一片血红,走进查
看后发现下体已经变成一堆碎肉。
赵无极抱着不成器的次子沉声喝道:「清诗仙子,你好狠的心!竟以剑指神
通毁我儿下体!」
面对咬牙切齿的赵无极,洛清诗冷淡道:「是他伤我爱子在先。」
赵无极质问道:「他哪里伤到了?不就是破了条裤子?我儿有错不假,但总
归没有酿成大祸,仙子此举莫非是欺我七星宗无人?」
洛清诗无视几欲抓狂的赵无极,搂着爱儿转身离开:「欺你又如何?你该庆
幸我留了这小杂种一命,更该庆幸你家还有个大杂种!」
赵无极被洛清诗两句杂种气得一时郁结,张嘴说了个「你!」后便无奈地摇
了摇头,她说得对,自己的确该庆幸。他甚至安慰自己,这次子仗着他这个老子
祸害不少妇女,而今落得这个下场也是活该,好在长子成器,哎……
遭逢巨变的赵风雷怨毒地喊道:「爹杀了她!杀了她啊啊啊啊!」
赵无极怒喝道:「畜生!住嘴吧!」话毕同时将次子击晕便带他去治疗了。
经过此事之后武林传开了一件事:千万别招惹剑仙之子!
第九章:江湖是人情世故
洛清诗搀扶着被大氅包裹的爱儿回返住所。那有些呆滞的神情和时不时微颤
的身躯告诉她,他还有些惊魂未定。方才变化太令人猝不及防,强如她也未能在
第一时间施救,好在爱儿五感敏锐、反应迅速化解了这场劫难。要说揪心,她这
个母亲犹有过之,不过孩子还需要她安抚,她也只能佯装镇定。
回到住所后洛清诗如操弄提线木偶般伺候依旧失神的爱儿换上裤子,把他按
到床边坐下,玉手轻拍他脊背进行抚慰。
她用另一只手晃了晃他无神的双眼,接连呼喊两声:「胜雪?胜雪?」风胜
雪这才有了反应。
醒神后的风胜雪问道:「啊?娘亲,怎么了?」
洛清诗见爱儿回应,便故作嘲弄道:「刚才擂台上我的胜雪可是威风的紧呐!
刀不出鞘就将对手玩弄指掌之间。怎么现在就像打了霜的茄子似的,焉了吧唧的?」
风胜雪看到母亲面带嬉笑的样子顿时撅起小嘴委屈巴巴道:「娘亲还笑,孩
儿差点成了太监了,您是不是以后不想抱孙子啊?」
洛清诗打趣道:「看你那小苦瓜脸,我的胜雪吉人自有天相,这不是没事吗?」
风胜雪双手抱胸别过头去,似是有些置气:「哼,什么吉人天相,孩儿能逢
凶化吉全凭自己本事!」
洛清诗见状两只玉手捧住爱儿头颅扳正面对自己,然后温柔笑道:「对对对,
我的胜雪本领高超,赵风雷那种宵小鼠辈怎么可能伤得到你呢?快笑一个给为娘
看看,苦着个脸多不好看啊!」话毕两只手捏着他脸颊两侧嫩肉向上扯开,让他
做咧嘴笑状。
看着被自己弄得怪模怪样的爱儿洛清诗一本正经说道:「嗯,这样可爱多了,
这次才是我的胜雪!」
「噗嗤」一声笑,风胜雪双手搭上母亲柔夷将其捧在自己怀中对母亲说道:
「谢谢娘亲,孩儿已经没事了。」他知道母亲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为他开解,自小
到大无论有什么委屈或者伤心事,他的心灵都能被母亲的柔情安抚。
爱儿重复开朗,洛清诗莞尔一笑:「胜雪是上天赐给为娘最珍贵的宝物,把
你照顾好是我身为母亲的责任,看到你健康快乐娘亲便甘之如饴,胜雪又何必言
谢呢?」
母亲温情的告白虽然不是第一次,但风胜雪听在耳中犹觉鼻头一酸,乳燕归
巢般的扑入她柔软的怀里。洛清诗的怀抱自然永远为他敞开,玉臂微张便将他温
柔包裹,似水柔情此刻缓缓流淌弥漫,一切尽在不言中。
良久后风胜雪想到母亲替他报仇行为,心下有些忐忑,毕竟自己终究毫发无
伤,可那赵风雷却再也做不成男人了。他问向洛清诗:「话说娘亲是不是下手太
狠了一点,他好歹是赵无极的儿子,您就那么把他给阉……给废了。」
洛清诗以为爱儿不喜她手段太过狠辣凌厉,忐忑问道:「胜雪觉得娘亲很残
忍吗?」
风胜雪思考了一会后说道:「倒也没有觉得残忍,那小子敢对娘亲无礼是他
活该。只不过您这样是否有伤和气?听那赵无极说您好像跟七星宗也略有交情,
武林中人对您可能会有所非议。再说那七星宗也是当今武林有数的大派,今日当
着众豪杰颜面扫地,恐怕他们怀恨在心对娘亲不利。」
爱儿原来是忧虑自己的名声和安全,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总是被他不经意间
触碰。心中舒爽的洛清诗洋溢着俏皮的神采:「原来你是在担心娘亲啊!那为娘
就要跟你说道说道咯!首先过了这么多年那点所谓交情早就淡了,然后你担心七
星宗可能会有的报复,那你可就看轻你娘了,纵然他们倾全宗之力都不可能伤我
分毫,最重要的是无论再好的交情,再大的威胁,和你比起来,不对,是根本无
法和你并论。你是娘亲最珍贵的唯一,明白了吗胜雪?」
风胜雪依旧担忧:「纵然娘亲天下无敌,可那悠悠众口……」
洛清诗无奈扶额叹息:「哎!你说你丁点大的孩子,怎么净想这种深沉的问
题?」
「好吧,娘亲就给你说明白了,免得你这小东西忧心忡忡。在你看来娘亲做
事可能有些冲动不计后果,我也承认出手之时未经思考,因为惩罚妄图伤害你的
人不需要思考。那赵小子能活命已经是为娘生你之后脾气改了许多,换做以前他
必定横死当场。至于你担忧的非议也不会发生,本就是那小子行径卑鄙,是他七
星宗先落了下乘。你父亲对中原更是有天大的恩德,便是为娘也曾在边城护关五
年。漫说是废掉他赵无极一个本就是废物的儿子,便是杀了他赵无极又如何?再
者母亲维护儿子这种天公地道的事情,他们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你呀就不要多
想了,好好养精蓄锐,明日还有比斗呢。」
听完母亲解释,风胜雪小心翼翼问道:「听娘亲这么说,您以前做姑娘的时
候是不是很凶残啊?」
洛清诗笑骂:「臭小子!为娘少年时只是行事果断快意恩仇,怎么到你嘴里
成了凶残了?哪有这么形容自己娘亲的?看我不教训你!」
母子两顺势在床上「扭打成一团」,筋疲力尽后便双双睡去。
后面的几场比赛,对手虽然胜过赵风雷一些,但仍是不足以让风胜雪上心。
再后面偶有强敌也不过是让他多费点时间,完全不必全力以赴,直到争夺龙魁的
决赛遇到了剑宗的少年英杰季青临。
赛前洛清诗对爱儿说道:「胜雪,毕竟是为娘同门,季青临算起来还是我师
侄呢,你就多陪他耍几招,给点体面如何?」
对于母亲顾及娘家的行为风胜雪调侃道:「瞧你说的,能杀到决赛的人岂有
易于之辈。您当年是剑宗年轻一辈第一人,他如今也是剑宗年轻一辈第一人耶!
孩儿想想都害怕呢,您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洛清诗看着精灵古怪打趣自己的爱儿笑骂:「去你的,娘跟你说正经的。若
是他又能耐与你相斗,那你便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刀剑无眼你需警惕。若他非你
对手,你还是留些体面,不可轻易就败他,明白吗?」
「孩儿明白了。」
与此同时卢藏锋此刻也在对季青临做「战前疏导」。
他端着茶盏抿了一口茶水,而后说道:「青临啊,依你看来你风师弟与你胜
负几何?」
那季青临年华十九,腰悬利剑身着劲装,剑眉星目器宇轩昂,仅从外表看来
便是武林中难得的青年俊杰。
他恭敬回到:「禀师伯,若风师弟只有他表现出的战力,那我胜他应该不难。
但是他每一场都是尤有余裕的模样,想来还有所隐藏,况且他乃是玉阳战神和洛
师叔的儿子,必定家学渊源。青临以为,此战我与他胜负仍在未定之天。」
卢藏锋沉思片刻后说道:「嗯……是这样的,若是你二人实力相近你自当全
力以赴。毕竟算起来风贤侄也是出自我剑宗一脉,无论谁胜都是我们的荣耀。就
恐他终究年幼根基不足,而且听你洛师叔说这是第一次带他出来走动,想来他实
战经验也是不够。对上实力逊色者还看不出来,若是对上势均力敌甚至更强的对
手,恐怕又是另一幅光景了。你年岁长他许多,在外也历练许久,我认为他非你
之敌手。」
虽然隐约猜到,季青临还是求教道:「那师伯的意思是?」
卢藏锋轻抚胡须说道:「若你能压制他,便给些体面,不要让他输得难看,
就当卖你洛师叔一个人情。她虽是出自我们剑宗,但终究出师多年,更是已经嫁
人生子。你也看到了她有多宠爱儿子,若是此战你胜得太快,折了你风师弟的颜
面,我怕她心有芥蒂。话又说回来了,纵然她已经出师,毕竟和师门情谊在。如
今她是天下无敌的清诗仙子,若是能维持甚至增进这情谊,那么未来很多年她都
会是我剑宗最坚强的后盾。我知你这孩子性格刚正,不喜徇私舞弊之举,让你适
当给些体面应该不勉强吧?」
师伯话语虽是商量,但是其中不容置疑之意十分明显。季青临心中暗叹一口
气也罢,反正不是让他藏拙认败,如此行为也不算违反原则。相反他对于师出同
门天下无敌的师叔清诗仙子向来尊崇备至,那风师弟得母如此溺爱却也不骄横跋
扈,属实难得。在他内心已经将他视作了自家人,给自家人体面又有何妨呢?
于是他回道:「明白了,青临战中出手自有分寸。」
卢藏锋冷脸舒缓一笑:「如此便好,师伯就不再打扰你了。」
「师伯慢走。」
第十章:双龙腾,惊四座
次日上午演武台上,万众瞩目之下,风胜雪一对剑宗最强弟子季青临。
风胜雪率先抱拳见礼:「风胜雪在此讨教师兄的高招了,请!」
季青临微笑回礼:「师弟客气了,你我争魁即是剑宗荣耀亦是我们之间的缘
分,接下来还请师弟留神了!」
话语甫落,风胜雪率先抢攻欲一探虚实。只见他抽刀向前一甩,佩刀出鞘同
时刀鞘亦飞射对手。季青临同时反应侧身躲过,但下一瞬间已被风胜雪欺身身前
三尺。
风胜雪听从母亲话语欲给同门一个体面,于是打定主意先全力一招试探再做
调整。鬼魅似的身影令本来还想着对师弟留手,以此来讨好剑仙师叔的季青临心
中大惊:「好快的身法!」他只觉得自己之前想法太过天真,面对这样的对手若
不全力施为,结局只能是自己输,而且还得丢了体面。
心中想法刚刚萌生,寒光已至面门尺许,随后又诡异的慢了下来。这一下给
足了他反映的时间,持剑格挡同时借力后退数丈,这才化解了危局。
眼见师弟并未第一时间冲上来和自己拼杀,季青临上前几步自嘲一笑:「师
弟,同门较技留力不留手,方才你放水似乎过了些。」
风胜雪嬉笑反问道:「不是师兄先留手的吗?你可是错手持剑。」
季青临满脸疑惑:「哦?师弟怎知道我左手是正手??」
风胜雪有些不解,方才一招他已经从对方格挡的架势判断出来对方乃是错手
持剑。难道这种「合情合理」的判断还需要自己给师兄解释吗?他觉得这师兄实
在有些蠢笨。
他耐心解释道:「师兄作为剑宗最强弟子,方才一招接的未免有失水准了。」
季青临恍然大悟,他抱着把对方当小孩的心态只想着留手,却忘了他面对的
乃是清诗仙子的儿子,亦忘了他一路胜来都未曾透底。现如今被一个十二岁的孩
子这样直白的点破他的伪装,着实不太体面。
季青临尴尬一笑:「师弟委实令我惊艳,坦白说,之前是我轻视你了。」随
着他将剑换至左手,整个人气质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变得更凌厉更肃穆。他剑
指风胜雪轻笑道:「接下来我们都不必保留了,尽情战个酣畅,我还真想知道师
弟有令堂几分风采呢!」
这回换季青临率先出招,他右膝一屈猛然发力如同离弦箭矢一般冲向风胜雪,
以一招长虹贯日开局。
寻常剑者不过以此招作为问路石,但在毫无保留的季青临手中确是大不相同。
随着他手腕的极速抖动,那剑刃亦朝着四面八方舞动,当中隐藏至少十种变化。
这一剑是开局也是必杀!
眼中是对手剑锋难以捉摸的轨迹,风胜雪玩乐的心态已变,眼中多了一抹凝
重。盛名之下无虚士,能被誉为剑宗当代年轻第一人岂无两把刷子?到底还是他
小看了对手。
然季青临此招虽强,但若想以此压制风胜雪却尚显不足。就在剑锋携十数变
招之势刺向风胜雪时,却被其细碎奇妙身法躲开,下一瞬已是刀锋临前。季青临
只得无奈回转剑势防御。就是这招架的瞬间又被对手寻得空隙移形再出刀。本来
绝杀的一剑此刻却变成了季青临被动的招架。
风胜雪的应对方式简单粗暴,你快我比你更快,不去接那隐藏各种变化的剑
锋从正面突破,而是辅以身法闪躲,避其锋芒同时出招逼对方防御再故技重施。
周而复始,任你剑势千般变化招呼不到对手身上也只得被动挨打。
擂台下的各派高手前辈这回算是开了眼界,早先也从不否认剑仙之子的优秀,
可谁曾想这稚龄少年竟有如此手段?剑宗季青临的实力他们都是了解的,绝对可
以跻身一流高手,可在此刻却只能被动防守。不得不说台上这十二岁的少年确实
有乃母之风。
他们真心赞叹同时也纷纷拍起了洛清诗的马屁。因为爱儿大出风头而喜的洛
清诗很大方的一一回应,仙颜上洋溢的轻笑让在场众人目眩神迷。映像中的清诗
仙子永远是一副面若寒霜生人勿近的样子,即便是面对有些故旧的人也从来都是
古井无波。他们只见过她动怒的样子,或许也见过她不屑轻蔑的样子,可今日这
和善的笑颜却是第一次领教。仿佛此行最大的收获不是看到少年英杰们各自璀璨,
而是得见仙子笑颜。
更有甚者不顾剑宗长辈的脸面说些诸如风胜雪远胜季青临的话,对此洛清诗
只是摆手示意他们继续观战。她自然看得出季青临虽然被动却也未露败象,他在
等在一个时机反手,而爱儿亦在寻找机会一举突破。此战在她的眼中显然层次过
低,却也因爱儿的表现而精彩。
季青临虽是守势却心沉招稳,每一次防御都显得从容不迫,虽是年少却尽展
宗师风范。他不是盲目的接招,他在观察,观察对手出刀和踏步的规律。渐渐的
他掌握了对手部分的变化。
他在心中默默数着: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就是现在,就在风胜
雪踏出又一个第五步的瞬间,他如未卜先知般预测了风胜雪的刀路。剑尖变向直
刺对方握刀的小臂,倘若这刀落下,手臂定被洞穿。然风胜雪反应更速,及时出
腿踢向对方持剑手腕。岂料对手等的就是他单腿支地的机会。只见季青临身子一
矮,险之又险的躲过刀锋,左手在被踢到手腕之前将剑抛至右手,然后牢牢抓住
他的脚踝。右手虽非季青临的惯用手,但是此刻风胜雪左脚支地右脚被擒,挥出
去的刀来不及回防,如何能避得过这一剑?
看台众人这才惊觉,原来胜负就在这瞬间发生了扭转。季青临无愧名声,竟
能在被动之中逆夺生机。仙子后人终究年幼,实力或许略胜对手,但经验不如对
方。虽有优势却难转化为胜势。反倒是洛清诗老神在在,一幅波澜不惊的样子。
就在所有人觉得胜负底定的瞬间,风胜雪左手并指射出一道剑气将季青临宝
剑击飞到他身后两丈。季青临虽是心中大骇却也瞬间左手握拳只取风胜雪中门,
风胜雪剑指方出一时回气不足只得仓促抬掌接拳。拳掌相接后风胜雪被震退一丈
开外,微微喘息。用于实战的剑指对他来说消耗有些大。
季青临对着风胜雪苦涩一笑:「师弟,你真的只有十二岁吗?」
风胜雪认真回答道:「十二岁零三个月多一点。」
季青临被眼前少年认真的可爱模样逗得笑了出声,短暂笑声后又是一顿唏嘘:
「令堂创剑指神通后亦抄录副本赠予本宗,然十五年来修得小成者都是极少。我
修习三年亦不得其法,你如此年幼却已经完全掌握。我向来自诩天才,但是现在
却想起了师父曾经对我说的话。」
风胜雪顺着问道:「什么话?」
季青临长叹了一口气后说道:「天才之上犹有天才。」
风胜雪虽然心里得意但还是谦逊道:「师兄过誉了,小弟哪有你说的这么夸
张?」
季青临闻言不复往日严肃端正,做出一个很夸张的表情问道:「这还不夸张?」
风胜雪调侃道:「欸,夸我就是夸师兄自己,你把我说到天上去,那我不也
是奈何不了你吗?」
季青临摇头笑曰:「风师弟可真是个妙人啊!」
他着对手,似乎在决定着什么,沉默一会后郑重像向风胜雪说道:「师弟我
有一言相劝。」
「请讲。」
季青临双目只在手中宝剑,认真说道:「我接下来使用的剑法并非本门所授,
乃是我意外习得,剑法名唤三十三天剑。此剑法威力非常,并且我也控制不好出
手的分寸,若是出剑便是死斗而非较技。同属一脉,我实在不愿伤了和气,请师
弟三思而后行。」
季青临固然好言相劝,但风胜雪毕竟年少意气亦有底气,哪里肯就此拱手想
让。他帅气的挽了一个刀花说道:「无妨,师兄尽管施展,让小弟领会你的高招
罢!」
「好!」
忽听季青临大喝一声,跟着剑光闪动,寒星点点,如天女散花般,朝风胜雪
攻去,风胜雪抬头看时,却是炫目剑光逼来,这招笼罩风胜雪身上七处大穴,一
招带七式,一式藏七剑,一剑落七方,共是三百四十三种变化,端是险恶无比。
风胜雪识得这招的厉害,不愿正面撂其锋芒,踉跄向旁一让,避开锐利绝伦
的剑气,要知风胜雪虽然待母亲温厚敦和,但作为真龙和剑仙后人其实生性高傲,
此时狼狈向让,足见三十三天剑的强大威力。季青临见对手闪避,当即加紧攻势,
他一剑不中,手腕立时一振,剑尖立即散为七朵剑花,紧裹风胜雪身旁三尺,剑
光霍霍中,只见七个大小剑花急急向风胜雪袭去。
风胜雪凝目细看,眼见剑尖已朝周身七方要害攻来,但他仓促之间,实在无
法挡隔,眼看避无可避,风胜雪忽地一个回旋,身形以诡异角度跃起,竟躲开季
青临绵密无比的攻势。
季青临见他闪躲时身法精湛,妙到颠毫,赞道:「好家伙!有你的!」
季青临二次出手不中,当即看准风胜雪落地的去处,捏起剑诀,霎时剑尖幻
出四十九颗星芒,刷刷轻响,朝风胜雪脚下刺去。这便是三十三天剑至高无上的
绝招,一剑不中,转攻七方,七方不中,再进七七四十九罩门,绵绵不绝,如群
山之峰峦迭起,直无止境。
风胜雪人在半空,无可借力,眼看季青临杀招再起,但自己身形下坠,实在
无处可躲,只见脚下剑光霍霍,刃芒织网,刹那间便可将人绞成肉泥。
风胜雪见情况危急,手中长刀点地阻止身形坠落,同时抽出腰后匕首使劲季
青临掷去,季青临只觉眼前风声劲急,想不到这重不逾斤的匕首,却在风胜雪一
掷之下,竟是蕴着千斤之力,如铁杵般地朝门面射来。
季青临沉肩低肘,避开了正面一击,剑势为之一阻。风胜雪见状连忙并指再
出剑指神通,只见两人招式相交,再闻一声脆响,季青临手上长剑竟被震得发抖,
虎口也是酸痛发麻。
风胜雪落下地来,只见衣衫上竟然千疮百孔,不过一招之间,居然被季青临
的剑风刺穿数十个小洞,三十三天剑委实可敬可畏。
风胜雪喝了一声采,赞道:「好俊的剑,师兄无愧剑宗年轻一代第一人!」
招式被尽破,季青临深深吸一口气,挽起一个剑花,朗声道:「风师弟,我
下一招使的便是三十三剑最后一式,名唤涅槃往生,此招一出,共计三百四十三
剑,此招凶狠残戾,年轻一辈恐能敌者寡,故我特此奉告,希望师弟知难而退!」
听到这番话语,风胜雪确是动了真怒,这季师兄怎么三番两次的劝降?莫非
自己如此不堪?
一是希望能让母亲出尽风头,二是少年好胜心性,他也不管后果,当下便回
道:「哼!师兄尽管瞧不起人,我风胜雪却也不是吓大的!你有何神技尽展来便
是,何必磨磨唧唧?若是担心伤了我家母会迁怒,那便是你小瞧了清诗仙子的为
人!」
(其实清诗仙子是会的)
季青临摇头叹道:「师弟执意如此,那我也只好得罪了!」
说话间,只见季青临脚不动、身不摇,手中长剑竟一为二、二为三,瞬间幻
化为七剑,观战众人见了这幅模样,仿佛千手观音降世,莫不大为罕异,便这么
一眨眼,手中的七剑又各自抖出七只剑花,共计七七四十九朵之多,只见数十朵
变换难测、冰寒若雪的剑花,径自在季青临身前摆动。
风胜雪见了这个势头,也是心中一惊,暗想道:「好奇幻的剑法!」
便这么一想,季青临手上剑花又各散出七点寒星,共计三百四十三点蓝澄澄
的寒星,在他身旁围成一个大光罩,不住来回飞舞。
风胜雪倒吸一口冷气,他知季青临只要运劲一攻,这三百四十三点寒星便会
朝自己飞来,到时就算有三头六臂,只怕也难逃败北,当此关头,顾不得母亲责
怪了,唯有用上那一招!
就在风胜雪决心施展之时,一道仙影凭空站立在他身侧,侧首看去除了母亲
还能有谁?
风胜雪诧异:「娘亲你这是?」
洛清诗仙颜含笑看着爱儿,柔声劝道:「行了,胜雪,你已经让他们大开眼
界了,奉承的话娘亲都听得耳朵起茧了。这一招非是你能抗衡,我们认败好不好?」
母亲认为他比不过季师兄,这种感觉如同耳光抽打在他的脸上一样屈辱。风
胜雪少有的忤逆母亲,似赌气般说道:「不,这招我能接!」
洛清诗看得出季青临那蓄势待发剑招的威力,也知道凭他修为根本做不到收
放自如。这已经不是比斗而是死决。但是一向听话的宝贝儿子却在此时犯起了浑,
事关他的安危,洛清诗不得不冷脸沉声轻喝:「听话!」
被呵斥的风胜雪虽然知道母亲是在关心他,但心中依旧委屈,他仰起小脸注
视母亲回道:「就不!」
母子连心,洛清诗自然明了爱儿心思,知道他是想替自己争光。感动同时却
也恼火道:「你有几分本事为娘还不知道?他这一招确实超越了你能应付的极限,
你一向乖巧,怎么今日如此倔强?你就听娘亲的好不好?」
风胜雪看到母亲关切的娇颜,无奈低头道:「娘亲,求求您,相信孩儿好不
好?我真的可以的……」
自信的话语说得毫无底气,风胜雪内心终究不愿违抗母亲,若是母亲再坚持,
他也只好黯然退场。
就在风胜雪心中落寞时,耳边传来犹如天籁之音:「好,娘亲相信你!」再
抬首时对上的是母亲美眸中坚定地眼神。目光交接瞬间仿佛已经千言万语。
一旁的季青临在仙子师叔上场后便收了剑势,好整以暇的静候,毕竟一直运
气维持实在耗费心力,他料定师叔必是为劝降而来。就在他自信得胜之时,那仙
子师叔却又纵身下了擂台,也不回坐席,只是静静站在一旁守候。
风胜雪看了看台下母亲,知道她还是放心不下,想要在最后关头搭救。他长
吁了一口气,淡淡道:「师兄,继续吧!」
季青临心想自己也提前声明了了,便是你母亲也好言相劝,你自己要硬气那
便怪不得我了。当下他也不在多言,长剑舞动,又是点点寒星显现,随即运劲攻
向风胜雪。
面对这避无可比的一招,风胜雪内息自气海沉向丹田,真气迅速运转周天,
而后流向双肩天宗、曲垣、秉风三大要穴,再经由双臂经脉汇聚双掌。只见风胜
雪那白嫩双掌变得一片赤红,周身温度陡然升高周,空气也变得隐隐扭曲。
就在三百四十三点剑芒临身丈许之时,风胜雪猛然推出双掌,宏大掌劲卷起
滚滚热浪席卷数百寒星。正是武林销声匿迹十数年的惊天武学「烈阳掌」!两大
劲招相接,炽热如炎流般的掌劲尽没剑芒,再观那数百道寒星如泥牛入海未能掀
起半分波澜。而后掌劲余力袭向季青临。先是一声脆响,再是一声闷响,剑折同
时季青临人亦倒地,口鼻溢出的鲜血证明他内伤不轻。
再观风胜雪,一掌之后便脱了浑身力气瘫软在地。头脸赤红,那白嫩小手更
像是被开水烫过一般,遍布水泡。
爱儿倒地后洛清诗第一时间跳上擂台替他输气疗伤,看到这番惨状,她的心
都疼得拧成了麻花状。同时心中大惊这烈阳掌法他是如何习来?
至于场内观战一众人等早就惊掉了下巴,失传的三十三天剑再现尘寰已经让
人无比惊讶,至于剑仙十二岁的幼子使出了名震天下的烈阳掌就是惊吓了,实在
骇人听闻。
第十一章:剑宗
烈阳掌乃一代真龙风玉阳独门武学,威力惊人无比,但功法却并不晦涩难懂。
只是此掌法太过霸烈,天下间舍风玉阳无人可以驾驭,换做任何人强行使用都会
全身经脉寸断横死当场。也就是风胜雪体内流淌着其父之血,算得上是「半龙」
体质,才能留下性命。
经过洛清诗半日不间断的精纯内力滋养全身经脉,然后又服下名医所熬制的
汤药,被烈阳掌反噬所伤的风胜雪终于是清醒过来,此时已是傍晚。虽然身体已
无大恙,但是他毕竟年幼根基浅薄,仅那一掌便抽空了他所有的内力。此时的他
气空力尽虚弱无比,躺在床上如同一个软骨病人半分动弹不得。身边母亲因长时
间不计代价的运功显得有些许萎靡,灿烂的星瞳都暗淡了三分,更是因为哭泣而
略微红肿。
就连七年前爱儿被擒最终也是有惊无险,若说受伤也不过是当时五岁的他妄
图自尽咬伤了舌头。今日确是实打实的受伤,并且是重伤。他内腑经脉均遭灼热
真气反噬,初时抱住他就像是抱住了一团烙铁。若非她实力强横,一身内力修为
冠绝当世,及时替他护住了心脉,这反噬之伤岂是如此轻易?
风胜雪睁眼看到母亲不复往日风采,更是哭肿了美眸,心疼又愧疚的挣扎说
道:「娘……娘亲,对……对不起。都是孩……孩儿任性,咳咳咳咳……」
洛清诗眼见爱儿因逞强牵动伤势,不及思考玉手便抚上他胸口,将精纯内力
渡入体内助他顺气。
她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娘亲都懂,你不要自责了,别说话了。静心修
养,你的身体还很虚弱。」
话毕,便只剩下母子二人的吐息声。四目相对,母亲的眼中是浓到化不开的
怜子柔情,孩子的眼中是对母亲深深的孺慕依恋之情。此时的风胜雪不知,洛清
诗未觉,那眼神中还夹杂着些另类的情感,说不清亦道不明。
整整五日,风胜雪才完全恢复。此时盛会早已结束,泰山脚下聚集的武林人
士也都在返程的途中。因洛清诗应允做客宗门,卢藏锋令大部分门人先行返程,
他与季青临等少数精锐弟子滞留,待风胜雪痊愈之后便陪同他们母子二人一同返
程。此举虽有些谄媚,却也显得礼数周到。
去剑宗途中遇到宽阔的官道众人就赁马而行,遇到车马难行的崎岖山道沼泽
密林,御使轻功凭借脚程也难不住一众高手。
洛清诗以幼子不善驭马为由,与之共乘一骑。剑宗众人只觉得清诗仙子对儿
子太过溺爱,但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再加上洛清诗本人不喜别人对她指手画脚,
也就没人说些什么慈母败儿之类的话。
马背上洛清诗一手操缰绳,一手将爱儿牢牢箍住,唯恐他受半点颠簸。她思
来想去觉得这几日好似忘却了什么事情,是什么呢?
她是那种特别较真的性格,越是想不明白就越死命回忆,由此去剑宗想到因
爱儿伤势耽搁,再想到那一场比武。是了,烈阳掌!这小子怎么学会的?
思及此处,她问道:「胜雪,你那烈阳掌怎么学来的?」
风胜雪本来倚靠在美母柔软沁香的玉体中,闭目享受着风从脸庞拂过的触感,
别提多舒坦了。陡然闻得母亲发问,回过神来时已是忐忑不安。这可不如何是好?
本来以为母亲关心则乱,忘了这茬,结果还是被她想起来了,他的小脑袋瓜飞速
运转,思考着该如何忽悠过去。
烈阳掌的武功心法还是去年风胜雪拜访师父萧晨的时候,他酒后亢奋,非要
闹着传授与他,说什么此等绝技若是失传太过可惜。
知道当初风玉阳弥留之际将掌法秘籍托付与他,是想着不让此等武学失传,
一代代的保存下去。甚至还特地交代此掌法极端霸烈,非真龙不可驾驭,若无真
龙出世,此掌法则永不见天日。
事后萧晨酒醒知道自己做了错事,第一时间告诉风胜雪不可练习烈阳掌。若
是让洛清诗知道他将这等「害人」武功传授给她的宝贝儿子,他非得少一层皮。
他知道风胜雪继承了父母的天赋,这等并不算太高深的心法他只听一遍便了然于
胸了。只是他无论如何想不到,自己当初赌咒一般的劝诫警告他,什么经脉寸断、
七窍流血、四肢瘫痪说了个遍,居然还是没能阻止他。
没办法,实打实师徒情分在这里,他委实不愿母亲因此去报复师父。风胜雪
思来想去唯有抬出从没谋面的父亲来搪塞母亲。
「娘亲您说烈阳掌啊?两个月前父亲托梦与我,说不愿他惊世骇俗的武学失
传,要让孩儿传承下去。然后好几天他都出现在我梦里传授掌法予我。」
尽管爱儿如此胡诌,她还是面不改色继续问道:「哦?那你形容下他的体貌?」
风胜雪有些头疼母亲如此较真,边挠头边说道:「父亲他身高九尺,虎背熊
腰,目似铜铃,头生龙角,眼眸冒着金光。那叫一个威武啊!」
洛清诗听到他这一通描述再也忍不出「噗嗤」笑出了声,而后玉手轻轻揪着
他的耳朵责骂道:「你放...胡说什么,长这样那还是人吗?哪有这么说自己亲爹
的?我看你是皮痒了!」
风胜雪立时反应改口:「娘亲息怒,都说梦和现世是反的,父亲一定是玉树
临风、神秀俊朗、器宇轩昂才对。」
洛清诗被爱儿能言善辩的可爱模样弄得顿时没了脾气,她警告道:「好了好
了,就信你这一回罢。你给为娘记好了,这烈阳掌你今后不可再用,若是再犯,
我打你屁股八瓣!」
风胜雪闻言如蒙大赦,立马娘亲前娘亲后的说起好话来,同时也有些佩服自
己的聪明才智,如此轻易就忽悠了过去。
只是他不知道,他母亲心里跟明镜似的,之所以就此揭过是不愿意过多纠缠,
爱儿相安无事,其他的就不怎么重要了。至于萧晨,这笔账她记在心里了。
数百里外的青州,正在练刀的萧晨无由来的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自语
道:「奇怪,谁在想我呢?」
轮番换马徒步,又过三日众人终于是在艳阳高照的晌午来到了当今第一剑门
亦是武林执牛耳者的剑宗。
剑宗兴建于剑峰之上,山峰高不过百丈,剑宗门人上下出行倒也方便。此山
曾名青罗山,只因近百年来剑宗兴起便得名剑峰。
山腰上琼楼玉宇,宫阙林立,宗内高层议事聚会的明华殿更是气势恢宏,汉
白玉砌筑的外墙上是精美绝伦的雕刻,便是上下的山道都是以上好青石铺就。剑
宗的财力由此可见一斑。
无论大小门派,都有门人需要供养。大到日常吃穿用度,小到兵器保养,那
都是要花银子的,习武之人难免磕碰受伤,便是汤药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所
以各门派都会扶持或者参与一些商贾行当。如钱庄、镖局、马行、漕运、粮铺、
食肆甚至青楼赌坊。极端少数的门派会与左近强盗土匪暗中勾结,每每驱逐匪徒
之后百姓都会感恩涕零送上一些粮米银钱,至于被抢去的财物则是被双方三七分
成,匪徒只得三成。而那些所谓大侠只需要让匪首留下几颗无关紧要的人头,便
足以给百姓交代。
虽说人无完人,不可能要求哪个人或者组织尽善尽美,但剑宗这种百年封誉
首屈一指的大派自然是无亏大节,下作的事情不可能会做。身为中原武林的泰山
北斗,门人众多分舵遍布,每日银钱花费甚巨,并且宗内按照职级高低每月都会
发放一笔固定的月钱,便是门内弟子也按三六九等给予。他们的财源是遍布半个
中原的丰瑞钱庄,那里有他们一成的股份,正是这一成股份撑起了声名海内的剑
宗。
说回洛清诗一行人,她们还在大门百丈之外时就被闻讯赶来的剑宗掌门如今
麒麟会盟主笑迎入内。
燕冲霄身为整个武林的掌舵人,身份高贵无比,又是洛清诗的师叔,在他那
一辈行三,在洛清诗少年时对她不曾少了教导和关怀。便是这样的身份与关系,
他也不敢怠慢,言语之间虽尽是对后辈的欣慰和关切,也不曾失了气度,但远出
山门百丈相迎确是实打实的马屁。没办法,当初那个清丽可人的少女如今是天下
第一,而且是他燕冲霄穷其一生都难以仰望的那种第一。
洛清诗冰雪聪慧,师叔的态度她看在眼里纠结在心里。那个曾经疼爱自己也
会在自己犯错时严厉责罚的师叔,那个曾今自己尊重敬仰的师叔,竟然也是和夺
魁大会上的那般俗人一样作态。此情此景,她不表达什么,只是攥着爱儿的小手,
被动的应着声,一如泰山脚下应付那帮「武林名宿」一样,尽可能的给人体面。
「三师叔,我师父和大师伯近来可好?」
洛清诗第一次主动问话,燕冲霄略微思量后答道:「大师兄年事已高,两年
前就下山归隐颐养天年去了,至于二师兄……哎!」
苦闷的叹息让洛清诗心中一窒,隐隐有些不好的猜想,她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尽量稳定语调问道:「三师叔何故叹息?师父他老人家怎么了?」
「二师兄三年前苦悟无招剑境,闭了三个月的死关,最终走火入魔而亡。数
百年来除了天剑能臻至无招剑境,从未听闻有人领悟,你师父他太倔太要强,非
要一条道走到黑,痛哉!哀哉!」
燕冲霄和洛清诗的师父张子敬是儿时的玩伴,二人一同入门,相互扶持竞争,
张子敬成为掌门时他司持剑首座,近五十年的情义不可谓不重。而今忆起经年之
痛,心智坚定如他亦是红了眼眶。
纵然性子凉薄清冷,洛清诗此时也有些抽噎:「三师叔,人死不能复生,我
们都节哀吧,相信师父他老人家泉下有知也不希望我们伤心难过。」
毕竟那是她的授业恩师,自己一身惊人艺业是承自他。年少时的关怀和谆谆
教诲她一直记在心中,师父是她为数不多在意的人。任她再冷傲不近人情,此刻
心中也泛起酸楚。
……
叙过旧,拉完家常吃过午饭之后,季青临便带着母子二人去往厢房安顿了。
风胜雪目送他离开之后,握住母亲的玉手捧在脸边摩挲,柔声道:「娘亲别伤心
了,师祖泉下有知也不想看到您这个样子。」
本来心中还有些许郁结,盖因爱儿劝慰烟消云散,洛清诗甚至「噗嗤」笑了
出来。
风胜雪仰着奶白的嫩脸疑惑道:「啊?娘亲笑什么?」
洛清诗轻柔的捏住爱儿的小鼻子说:「娘亲笑你用我的话来安慰我,也笑你
自以为是的说我伤心。」
风胜雪挣脱母亲玉手,有些不服气:「才不是自以为是呢,孩儿是您肚子里
的蛔虫,您想什么我都知道!」
被挣脱的玉手顺势环住爱儿身体,往里一带便抱了个满怀,两条玉臂交缠将
他置于玉腿之上,狠狠地在他小脸上啵了两口,而后说道:「好好好,败给你了,
娘亲承认是因为你师祖的事情有些伤心,但是现在已经好了。」
被「缚」的风胜雪也不挣扎,他知道每当自家娘亲母性高涨的时候只有让她
抱够了才能「脱困」。
风胜雪回头白了母亲一眼:「刚才您说话还抽噎呢,这么快就平复了?莫不
是骗小孩?」
「因为只要有我的胜雪在身边,任何伤痛都可以被抚平。」
耳边传来母亲温柔且认真的回答,风胜雪正将陷溺在柔情之中时,一个爆栗
敲上脑门,不疼但却让他费解?
「娘亲打我作甚?」
洛清诗佯怒:「让你给我白眼!」
风胜雪有些埋怨:「孩儿刚刚被您说得感动不已,结果您一下就给我打醒了。」
「哼!谁让你不敬为娘的,该打!」说罢又是一记爆栗。
风胜雪也不示弱,逮着母亲的玉手就咬了一口,当然是万万不肯用力的,与
其说是咬倒不如说是舔。
「好哇!敢咬为娘!你这属猪的小东西怎么跟属狗似的!我也咬你!」言出
法随,仙子朱唇下一刻便啃在了爱儿右耳上,边舔弄边含糊道:「呲居耳朵(吃
猪耳朵)」
一阵嬉闹后,车马劳顿的母子二人终是抵不过疲惫相拥着入眠了。
不知不觉母子二人在剑宗已经盘桓数日,洛清诗每日都会指导门内弟子一到
两个时辰。
「方才那几式你们看明白了没?」
耍完一套剑法的洛清诗坐在太师椅上边饮茶边说着。
场下数十弟子静默,方才仙子师叔所使剑法并非源自本门,而是她自己钻研
之后再创新高,端的是精巧绝伦、妙到毫颠。本来就玄奥莫测的剑路,再加上洛
清诗丝毫没有放慢动作的意思,剑宗众门人别说明白,便是剑势都不曾看真切。
饮下半盏清茶,洛清诗复问:「我方才问你们,剑招看明白否?」
众弟子一是碍于面子,而是为她不怒而威的气势所摄,只得硬着头皮稀稀拉
拉的回到:「明~白~了~。」
听得场下懒驴拉磨般的动静,洛清诗黛眉微蹙,冷着仙颜说道:「好,你、
你,还有你,你们三个上来操练一边。」
被点名的三个女弟子满眼无奈,只得绿着脸上前硬着头皮比划。一番动作下
来,莫说神似,就连形似都差的远,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到了后面三女干脆破
罐子破摔,运使起了惯用剑法。洛清诗实在没眼看,当即喊停。
她负手身后,寒声道:「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依葫芦画瓢都画不明白,还
不懂装懂!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这种稚龄小儿都懂道理还需要我讲与你们
吗?」
三位女弟子未得仙子师叔授意,不敢擅自回去,垂首站在一旁好似三根木棍
杵立着。师叔发火盖因她们学艺不精,还连累得许多同门惨遭池鱼之灾。此时她
们尴尬的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娘亲,娘亲!」
洛清诗循声望去,原来是自家宝贝儿子躲在假山后面在冲她招手。爱子的传
唤便是圣旨,无视那些个她准备雕琢一番的「朽木」,莲步轻移,款款仙姿迈向
风胜雪。
面对爱儿,洛清诗一改清冷姿态,柔声问道:「嗯?躲这么好作甚?有什么
话不能当众讲的?我的胜雪还怕生不成?」
风胜雪习惯性的捧住母亲玉手:「哪里是怕生,您指导后辈的严肃的场合,
孩儿贸然过去有些唐突。」
宝贝儿子生的俊美自是不必说的,宗内那些莺莺燕燕对他亲热急了,每每假
借切磋之名对他又掐又摸,就差亲上他的小脸。
思及此处洛清诗有些不悦道:「你自是不怕生的,这些时日你无事便和那帮
师姐厮混在一起,今日她们丑态皆因被你你误了功课!」
嘴上怪罪爱儿误了宗门后辈修行,真实原因只有洛清诗自己心里清楚。她就
是不愿意看到爱儿亲近别的女人,只要看到她们亲近他,她便莫名的心中不快。
至于为何不快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想着或许是自己太过「霸道」,不愿意与别
的女人分享爱儿。想着想着便陷入了纠结之中,他总有成亲的那一天,届时她该
如何自处?莫非真要当个恶婆婆?去左右儿子和媳妇的生活?
风胜雪少年心性,心思单纯,虽扬言是母亲肚子里的蛔虫,但这种连她母亲
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又岂是他能揣测?
他信以为真地说道:「那孩儿以后少打扰她们便是了,娘亲莫怪。」
这样懂事的宝贝儿子,自己怎么可能真的责怪他。洛清诗懊恼自己小肚鸡肠,
竟吃起了那帮丫头的醋。
「胜雪乖,娘亲没有怪你,你唤我来此是为何?」
「孩儿觉得您对师兄师姐他们过于严苛了。」
「如何严苛?依葫芦画瓢都画不好,定是为娘演练时他们在神游太虚。如此
怠惰不堪,日后莫说杨剑宗威名,行走武林能否自保都是两说。」
洛清诗心想着怕不是平日对爱儿太过宠溺,致使他觉得自己方才有些刻薄。
真是个傻宝贝,对你和对他们能一样吗?
风胜雪半认真半调侃:「娘亲此言差矣,您是何等人?是天上的仙女下凡,
天赋才情傲视古今。十三岁出师,二八年华便臻至绝世高手,如今更是无敌天下。
他们都是凡夫俗子,您以为的普普通通,对他们来说不若如登天之难。」
千穿万穿,唯有马屁不穿,洛清诗被爱儿一通连环屁拍得心花怒放展颜轻笑。
「哦?那依你之见,为娘该如何教导他们?」
「动作慢一点,耐心一点,多多讲解,如同您当初传授孩儿武艺那般。我相
信这样他们会收获更多。」
爱子话语点醒了洛清诗,人和人确实不能一概而论。她近些年来有过武学交
流的无外乎亡夫爱子还有萧晨,谁不是举世难觅的奇才?是她自己习惯了天才之
与天才之间的交流,对于这些普通弟子确实未能做到因材施教。她决意改变教学
方式,但也心中哂笑:「真是个傻孩子,娘亲怎么可能将他们和你平等对待,只
有你才是我弥足珍贵的唯一啊!」
之后剑宗门人纷纷惊讶仙子师叔的改变,仍是那般清冷,仍是那般拒人千里。
不同的是师叔不再轻易责骂他们,变得更有耐心。剑诀精要的讲解不再晦涩难懂,
行剑的速度也刻意放缓。
炉香焚尽,洛清诗结束了授业,先行回返住所沐浴更衣。百无聊赖的风胜雪
在演武场上自顾耍起了刀法。
虎啸空山、雁鸣长空、猿啼孤月、凤舞狂花、鱼跃大川、狼奔万里、龙啸九
天、马驰残阳,神刀八式陆续使出,单薄身影在晨曦照耀下熠熠生辉,绽放光华
万丈。演武场四周仍逗留的剑宗弟子内心皆赞叹:好一个器宇轩昂的翩翩美少年。
八式演毕,风胜雪空挥一掌,拂去石板灰尘,随后盘膝吐纳。
宋采薇是方才三名被训女弟子之一,她未曾离去,默默伫立在一旁,似是在
等待着什么。直到风胜雪运功完毕起身,她才走上近前,纤手轻拍少年的肩膀。
二八少女明眸皓齿,入眼是她青春靓丽的笑颜。虽不若母亲那般姿容绝世,
却也让风胜雪眼前一亮。
「嗯?宋师姐?有何指教?」
少女拿出随身锦帕,轻柔地擦拭着风胜雪白嫩面颊上的细密汗珠:「先擦擦
汗。」
风胜雪从未和除了母亲以外的女性如此亲密的接触,少女亲昵的举动让他有
些手足无措。
「多……多谢师姐,还是我自己来吧。」风胜雪羞红着小脸,夺过手帕自顾
擦起脸来。
宋采薇看着眼前俊美少年窘迫的可爱模样,不禁掩嘴轻笑:「师弟武艺高绝,
本应年少轻狂,却不想是如此腼腆的性子。」
「什么武艺高绝,师姐过誉了。话说师姐找我所为何事?」
宋采薇撅起樱唇,佯装委屈:「好歹也是同出一脉,做师姐的同师弟说说话
不行么?无事便不能找你了吗?」
女人心海底针,你瞧她生气,其实她偷着乐;你瞧她笑得灿烂,说不定她正
琢磨怎么整死你。年少不谙世事的风胜雪被少女一句话就弄得支支吾吾,不知如
何作答。
「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是说……」
宋采薇眼见少年被她弄成这副模样,憋着放肆大笑的冲动浑身微微颤抖:
「师弟也太不经逗了,好了说正事吧。」
彻底压制住大笑的冲动后,她继续说道:「师姐是要感谢你,若不是你在师
叔面前求情,我们三个今日当真下不来台咯。」
风胜雪恍然大悟:「原来师姐都看到了,我也是有些不忍心,娘亲待师兄姐
们确实有些严苛了。」
少女继续调笑:「真羡慕师弟呢,对谁都不假辞色的清诗仙子,在你面前确
是那样一个慈母,甚至对你言听计从。」
听得师姐提及母亲,脑海中浮现出她的绝世仙姿,想着她宠爱自己的点点滴
滴,风胜雪得意极了。
「那可不,娘亲待我可好了。」
不待少女接话,风胜雪似是想起什么,举目望天,心道不好!赶忙对少女说
道:「师姐,时日不早了,我要回去了,这手帕待我洗净再还予你。」
宋采薇闻言微微屈膝,四目相对,与他视线齐平:「真是洛师叔的乖宝贝,
快回去吧。」
少女吐息如兰,香气随着轻柔话语飘入风胜雪鼻尖,随后柔软触感从他额上
传来。少女娇唇调皮的吻上他的额头,不过浅尝辄止,触之即离。终究是未出阁
的姑娘,即便再怎么欢喜这可爱的师弟,也还是碍于男女之别。这浅浅一吻,已
经耗去她所有的勇气。
当风胜雪回过神来时,少女留给她的只有渐远的背影和时不时的回眸,他顿
了一会便快步回去了。
宋采薇这边方离开演武场就被另外两名少女左右包夹。
红衣少女怒喝:「好你个小浪蹄子,之前还说非季师兄不嫁,方才却恬不知
耻的勾引我们不懂事的可爱师弟!」
宋采薇知道姐妹有意编排她,配合着委屈道:「姐姐饶命啊,人家那里有勾
引他?擦擦汗,道个谢也叫勾引吗?」
「都啃到人家额头上去了,还说不是勾引?贱人看招!」
另一名黄衫少女同样正义言辞的斥责着宋采薇,同时双手探向她颇具规模的
酥胸。
「小骚货,让你发浪,捏不死你!」
宋采薇刚欲反击,娇臀又被偷袭,首尾难顾的她只得任人宰割。三女乱作一
团,传来少阵阵清脆的娇笑和喘息,良久方休。
红衣少女崔莺问道:「喂!我说采薇你不会真的对风师弟有意思吧?洛师叔
可把他盯得紧呐!你也知道每次姐妹们一靠近他,她那护崽的眼神就盯得人直发
毛。」
宋采薇略作思考后说道:「我只是觉得他很可爱,忍不住想亲近他而已,别
说你们不想!我们不过只是剑宗普通的女弟子,和他注定渐行渐远,以后当他展
翅高飞之时能记得你我就不错了,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平淡的话语中夹杂的辛酸和无奈另外二女听得真真切切。是啊,他那等人怎
么会和自己走到一起?便是他有意,他那目空一切眼高于顶的母亲也不可能容许
爱子和一个普通的剑宗弟子走到一起。或许她们都家世不错,但在清诗仙子眼中
又算得上什么?恐怕只有各方面都最出色的女子才配当剑仙师叔的媳妇。所有一
切只不过是怀春少女单纯对美好的向往罢了。今日宋采薇所为诚如她所言,只是
忍不住想要亲近而已,若是能在他心中留下浅浅的烙印那便是极好了,再不敢奢
求其他。
少女们哀春伤秋的同时,风胜雪也回到住所。久久不见爱儿归来的洛清诗终
是按捺不住准备出门寻人,刚打开房门便被爱儿装了个满怀。
洛清诗爱怜地搂住儿子问道:「小东西干什么去了?这么久都不回来?为娘
都准备出门寻你去了?」
怀中爱儿并不答话,只是有些挣扎,洛清诗疑惑道:「问你话呢?」
她的母爱有些霸道,明明风胜雪头脸都陷入温软乳肉的包围之中,她不松手
却反倒责怪儿子不回话。
忽而,洛清诗从爱儿身上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那不是她身上的味道。她
松开爱儿,俏脸泛起霜寒,僵局就此打破。而后又看到他手中的物事,那是女子
随身的手帕。
风胜雪还来不及回答母亲,便觉四周温度骤降,连空气都有些迟滞。一抬头
便迎上了母亲的眼神,其中五分冷四分怒还有一分他看不懂的情绪——那隐隐的
伤感。
他小心翼翼的试探:「娘亲好像生气了?可以告诉孩儿原因吗?」
洛清诗看到爱儿畏缩的样子,内心顿时冰雪消融。她暗骂自己到底哪根筋搭
错了,居然跟孩子摆起了脸色,还把他吓成这样。
虽然心中后悔不已,但她仍旧端着母亲的架子问道:「先说说你身上的香味,
还有这手帕是怎么回事吧!」
听到母亲语气还是往日那般柔和,风胜雪收敛心中不安,一五一十的将事情
的由来说予母亲听。无知的单纯少年甚至没有漏掉那一个吻,若他此时知道母亲
的心态,明白她是在吃醋,无论如何这个吻也不会在故事的讲述中被提及。
果然,当风胜雪提到宋采薇那个吻时,洛清诗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样瞬
间炸毛:「什么?她居然亲了你的头?」心中对宋采薇小贱人的称呼自然不会言
明,那样有些不太体面,会影响她在儿子心中的形象。
风胜雪被洛清诗的样子吓了一跳,他不懂母亲反应何以至此。小声说道:
「师姐只是轻轻地亲了一下额头而已……」
洛清诗也知道自己失态了,整理下情绪后说道:「胜雪,你已经十二岁了,
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别的女人不比娘亲,应当保持的距离不可逾越,你明白吗?
你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年纪,有些事情不是你这个年纪该做的。切不可如那些纨绔
子弟一般孟浪轻佻。」
看着风胜雪垂首顿足的样子,洛清诗心头又是一软,柔声道:「你师姐就是
看你年纪小模样又俊才逗你玩的,娘亲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也不要多想。一会
娘亲替你洗净手帕,你明日还她就是了。」虽然事实与她所言相差无几,但这话
语多少有些口是心非,不过是当母亲的太过考虑爱儿的感受。
自家母亲什么都好,就是这变脸的速度让他多少有些摸不透彻。他仰着小脸
露出讨好的笑容:「知道了,娘亲。」
洛清诗催促着:「好了,快脱衣服,娘亲帮你洗澡。」
她一只手娴熟的解开爱儿衣衫,另一只手伸进浴桶用内力对水加热。当风胜
雪被剥个精光时,水面也飘起阵阵白雾。
洛清诗玉手轻拍风胜雪白嫩的小屁股,这便是水已经好了的意思,他默契的
翻身入桶准备迎接慈母的温柔。
第十二章:烹茶论心
半年多前剑宗收到线报,邪教森罗宫把人口贩卖的生意做到崇州。那里可是
有着剑宗的分舵,此举莫过于打他们的耳光,但是作为武林执牛耳者的剑宗并不
太看得起森罗宫,只是派遣三代弟子季青临前往诛邪。
季青临也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任务,可当他赶到崇州,杀入邪教据点时却险些
丢了性命。谁都不曾想到,一个专司人口买卖的小据点居然有森罗宫三凶之一的
啸月狼——独孤恨驻守。
那独孤恨是成名二十多年的邪教高手,在顶尖武者中也属难缠,季青临用尽
手段,最后豁出全力使出三十三天剑至强一式——涅槃往生,才堪堪逃出魔窟。
然伤疲交加之下,没一会就被独孤恨截在了半道。就在他绝望之时,嘹亮的诗声
传来:
「岁月年华,醉态拈花,和风烟雨摘云霞,堂前燕来谁人家。行天涯,扇风
雅,独倚晚沙,白玉求瑕。」
诗吟毕,季青临惊讶发现身前不知何时出现一名男子,不过二十三四的年纪,
风迎于袖,俊秀非凡。右手执一把扇,嘴角轻钩,目光如炬,未语先含三分笑,
说风流亦可,说儒雅也行。
那人将手中折扇甩开微微摆动,开口说道:「这位少侠某保下了,还有你那
些被你囚禁的奴隶也要一并释放。」
知道来人的底细,独孤恨并未发难,瓮声瓮气的说道:「状元郎,我森罗宫
近来可没得罪过你,上次的事也都翻篇了。」
状元郎笑道:「狼座此言差矣,若寻别人的晦气,那许是他得罪了我。可我
今日寻的可是你的晦气啊!」
独孤恨一向残忍暴躁,今日如此礼让已是他的极限,来人话语无异于骑在他
脖子上拉屎。他怒喝道:「姓江的,你他妈的别太过分!老子可不是被吓唬大的!」
状元郎闻言收敛笑意,仰着头,鼻孔朝天说道:「尊你一声狼座,你这贱狗
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上次摘你一颗卵蛋还不够教训是吗?还是说没了贲虎,你
一个人有面对我的勇气?」
伤疤被人无情揭开,独孤恨再也无法忍受,怒骂道:「江小儿,我日你娘!
受死来!」
独孤恨一对铁掌威势骇人,直逼状元郎心口。状元郎见状不疾不徐将灌输真
气的折扇户在胸口,触碰间火星四冒,折扇扇骨原来是精钢所铸。
独孤恨攻势受阻,却见状元郎左上方空门大开,他随即变招,右手屈指成爪
攻向状元郎左肩,誓要撕下他一片血肉。哪知状元郎不躲不避,只是运气护肩,
同时将铁扇换到左手阻挡独孤恨左手的攻击,腾空的右手居然作掌掴势挥向独孤
恨的面颊。
势大力沉的一掌打在独孤恨的脸上,「啪」的一声响起同时又是咔嚓一声,
状元郎的左肩膀被卸了下来。
独孤恨被一巴掌打得凭空旋了两圈才摔落在地,起身后扶着脑袋好一会才缓
过来。
眼看状元郎将铁扇插在腰间,右手扶着左肩,好整以暇的盯着他,露出嘲讽
的笑容。
独孤恨吐出一口血沫,抚着高肿的脸骂道:「江听涛,亏你他妈的还中过状
元,打起架来跟市井流氓一样!举止如此粗鄙,难怪做官不成来混江湖!」
那人脸上还是挂着嘲笑,好似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独孤恨毕竟是老道的
高手,脾气来得快,冷静的也快。看着对方低垂的左手,他笑了:「我就不明白,
你为了图一时之快打我这一耳光真的值得吗?现在你只有一只手了!」
话语甫洛,独孤恨箭步上前,一只手的江听涛他自信能取其性命。后方的季
青临想要拔剑相助,奈何受伤在前,奔命气空力尽在后,没迈出几步便栽倒在地。
季青临也诧异,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疯子?就为了折辱对手,不惜被废掉一
条臂膀。就在季青临沉浸在绝望、诧异、愤怒的复杂情绪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
生了。
又是啪的一声巨响,接着咔嚓一声脆响,又是凭空两圈再摔倒,独孤恨此时
眼冒金星,本就满脸横肉的脸更加肿胀,猪头也不过如此了。
季青临揉了揉眼睛,不应该是这江姓男子双臂报废吗?怎么他此刻双手抱胸,
一幅没事人的样子?恍惚间季青临听到了他侮辱对手。
「这么明显的诱敌都能上当,该说狼尊是蠢呢还是说你当真如此恨我,恨到
失去理智?此前贲虎坏事,只能摘得你一颗卵蛋,还让我久久不能释怀,只觉得
便宜了你。如今看来正是这一颗卵蛋坏了你的心智让你败得如此轻易,原来冥冥
之中真有定数,你独孤恨合该死于我手。」
季青临看到鲜血从独孤恨的双耳留出,他的耳膜被那沉重的两掌击穿,此刻
他脑内轰鸣不止,每每尝试站起来都会失去重心倒地。季青临知道作恶多年的邪
教巨头今天算是完了。
自知必死,他倒也冷静,只是问道:「为什么?」
死到临头,独孤恨很想知道为什么江听涛双臂完好无损,自己明明两度卸下
他的肩膀。
江听涛蹲下身,右手盘弄起了独孤恨的大脑袋,跟盘西瓜似的。边盘弄边说
道:「缩骨功啊,夯货!老人言技多不压身,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你说呢?狼座!」
独孤恨闻言露出释怀一笑,而后气绝身亡。他知道若不自尽,等待他的将会
是什么。眼前这个儒雅状元郎对待邪毒之辈只会更加邪毒,与其受尽凌辱,倒不
如自己给个痛快。
可笑一代邪道枭雄,明明可以硬撼对手,却这般儿戏的败了。可喜从此以后
武林少了一大害。
季青临踉跄起身走到江听涛身前抱拳行礼:「多谢状元郎救命之恩,此恩情
剑宗三代弟子季青临永远铭记,日后若有所需,季某必定赴汤蹈火!」
对方自报家门,江听涛也拱手回礼:「原来阁下便是剑宗最杰出的三代弟子
季少侠,久仰久仰!不过某并非专程救你而来,只是因为想杀人碰了个巧,这赴
汤蹈火大可不必。」
季青临闻言自嘲一笑:「什么第一,今日狼狈逃窜,委实丢了剑宗脸面,若
非状元郎搭救,在下这条小命也要留在这里。」
江听涛安慰道:「季兄不必妄自菲薄,独孤恨乃成名多年的高手,根基经验
均在你之上,败给他不丢人。」
季青临闻言更加沮丧,往日飞扬的星目失去了色彩,他喃喃道:「那将他玩
弄至死的你呢?」
江听涛示意季青临坐下,随后双手抵上对方后背替他疗伤回气,而后说道:
「若不是因为我们曾有旧怨,他不会轻易被我激怒上当。你别看我杀他容易,纯
拼武功,我与他最多六四之间。」
这人说的不错,他为自己疗伤,那内力之精纯深厚,的确有硬杀独孤恨的本
钱。想到此处他问道:「季某今年十九,状元郎大我不到五岁吧?」
江听涛点了点头后,看见季青临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又说道:「季少侠,
莫要纠结,十根手指都有长短,遑论这芸芸众生呢?那一代真龙风玉阳在我这个
年纪,半掌就能将我打死。不是吗?还有那洛清诗如今甚至更胜其夫君,至于那
传闻中的天剑,根本就不在你我能理解的范畴内。一山还有一山高,比到什么时
候是尽头呢?」
状元郎一席话换得季青临释然一笑。但释怀哪有这么轻易?更多的只是无可
奈何、无能为力罢了。
当季青临问道何时有缘再见时,状元郎只是回到:「他年相逢莫相询,一笑
江湖两相忘。」
季青临本是一个弃婴,被师父捡到抚养长大,剑宗就是他的家。作为最优秀
的三代弟子,他日必将执掌宗门。在他心中始终将延续剑宗荣光作为己任,但遇
到那个人后他深知凭借自己的天赋能够守成就不错了,更别谈光耀门楣。状元郎
那等人物才是这个时代的弄潮儿,且一山还有一山高,天知道中原之大多少卧虎
藏龙。
季青临对这个风胜雪师弟的感情有些复杂。有因为对剑仙师叔的仰慕而对其
爱屋及乌,也有发自内心对他实力天赋的敬佩,他甚至一厢情愿的认为他们很像,
在他的身上好像看到了过去的自己。都年少意气风发,都被称作天才,都是源自
剑宗。只不过他要比自己优秀得多,也正是因为他的优秀让季青临看到了曾经的
梦想映照在现实的模样。
话说回剑宗这边,日子一天天过去,无知无觉中母子二人来此做客一月有余,
已经到了谷雨的节气。
山中无事,春水煎茶。凉亭中两人相对而坐,亭外细雨绵绵。
季青临饮尽盏中茶水,也不急着续上,边把玩茶盏边说道:「师弟,自龙凤
夺魁一战以来已有月余,这段时间我忙于宗门事务,如今日这般与你悠闲饮茶还
是第一次。」
风胜雪示意他放下茶盏,替他续上茶水:「师兄少年得志,以三代弟子的身
份得掌门垂青,在宗门内的地位举足轻重,自然是要务缠身,今日能与你在此听
雨饮茶,属实难得。」
季青临对于风胜雪的客套话不置可否,只是自嘲的笑了笑:「师弟可知那一
战后武林中多了一个说法,叫做剑宗双龙腾,双龙指的就是你我,不知师弟有何
感想?」
听得双龙的说法,风胜雪稚嫩的眉头微皱。父亲的传闻他听得太多,在他心
中父亲是英雄是救世主。无论是他还是季青临都绝配不上龙这个字,他觉得这是
对父亲的不尊重。
他沉声说道:「师兄想听实话吗?」
季青临点头示意,风胜雪继续说道:「未来不敢说,但是从现在到过去百年
间能担当得起龙这个称谓的,我想只有家父。什么时候龙字可以被如此滥用?」
话到最后音调已经拔高,甚至有点呵斥的意味。
或许是错觉,季青临只感觉自己竟然被眼前少年短暂震慑住了,虽然多少是
因为他母亲的身份,但那若隐若现的气势他也确实感觉得到。
「咳咳咳..。」季青临尴尬的轻嗽几声后说道:「都是外界吹捧罢了,师弟不
必对此较真。令尊当年也不是曾在龙凤夺魁大会上拔得头筹?但诚如你所说,这
盛会举办了一届又一届,真正当得起龙这个字的也唯有他了,要不然武林都尊他
是一代真龙呢?」他刻意将真字咬得很重。
一者是风胜雪自己过于较真,二者是季青临的话无比顺耳,再纠缠下去就显
得清诗仙子教子无方了。
风胜雪诚恳说道:「抱歉了,师兄,今日你邀小弟饮茶赏雨,我却如此失态,
当真是破坏了这大好气氛。这茶你就权且当它是酒,我自罚一杯!」
若是换了旁人跟剑宗三代弟子第一人这样以茶代酒的「耍赖」,季青临怎会
甩他好脸?风胜雪自以为的诚恳实际是不懂事的表现,但他是天下无敌的剑仙独
子,尤其还被其母无比溺爱。所以即便他有些许不周到,在季青临眼中也显得可
爱,他直觉得这师弟当真是个妙人。世道从来如此,武林江湖更加,盖因其母庇
荫,纵然他失些小节,旁人也只得一笑而过。
季青临也跟着饮尽茶水,而后说道:「师弟被天下无敌的洛师叔如此宠爱却
懂得谦和礼让,实在难能可贵,长辈和同门都说师弟有母如此是天大的福气,要
我说洛师叔得子如此才是她的福气。」
这马屁又拍到自己头上了,得回到上一个话题,不然客套来客套去,当真没
完没了了,风胜雪如是想到。
「师兄别夸了,我年少浅薄不知分寸,你可别给我捧到天上去,届时家母找
不到我向你讨要,可如何是好?」
不待季青临接过话茬继续打趣,风胜雪话锋一转:「刚才师兄问我对那双龙
腾的说话有何感想,那你又是如何看待?」
听得风胜雪再度提起双龙,季青临长吁了一口气,接下来的话才是他此番邀
约真正想说的。
「师弟,双龙腾在我看来不过是个笑话罢了。诚然那一战我可以厚着脸皮说
是平手,但是我长你七岁啊!纵然现在还能一起腾,一年后呢?两年后呢?我从
小顶着天才的光环长大,但是不得不承认,你的才能远远在我之上。」
抛其母身份不谈,他是发自内心有些佩服或者说喜欢这个师弟。强者只会崇
拜更强者,那一战虽然事后二人被称作双龙,但实际上是他输了。剑折的是他,
先倒地的也是他,最重要的是他才只有十二岁!
风胜雪没有接话,季青临也未再出声,只是怔怔的看着手中茶杯沉默着,不
知道在想些什么。
二人相对静默,饮罢两盏茶后,雨停了。原本挤压成团的云朵渐渐松散开来,
太阳因此冲破桎梏,几缕阳光自天际穿过云朵间的夹缝照耀在亭中,映照在少年
们的身上,笼罩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圈。
雨后初晴终是打破了沉默,风胜雪问道:「师兄到底想说什么?」
这回换做季青临问道:「师弟想听实话吗?」
同样的,风胜雪点头示意,季青临继续说道:「古人云:少年自有凌云志,
不负黄河万古流。而今师弟年少意气不羁,天赋过人,小小年纪武艺便达一流境
界。若是行走江湖除暴安良匡扶正义,威名必能响彻海内,届时就不会有人说你
是谁人儿子,而是说谁人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只是可惜了..。」
说着说着,他的表情从向往变成了惋惜。
风胜雪不解道:「师兄在可惜什么。」
季青临叹道:「大丈夫之志应如长江东奔大海,可惜师弟你却只愿沉溺在令
堂温柔的庇护之下。」
风胜雪略作沉吟后说道:「家母待我温柔宠溺,并不代表我会一直安于享乐。
师兄非我,安之我无鸿鹄之志?」
血气男儿,谁不曾有个江湖梦?风胜雪也想如话本中的那些英雄好汉一般快
意恩仇、洒脱不羁。想是这么想,嘴上也如是说着,可内心深处却诚如季青临所
言,母亲的温柔乡让他痴迷甚至沉沦。
季青临如何听不出来师弟的口是心非,他淡笑着:「师弟先莫急着驳我,你
且听我说完。」
风胜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季青临继续道:「当局者迷,可我却看得真切,
令堂对师弟太过执着。她天下无双,为人母却也做到了尽善尽美,但是太超过了,
即便你已经十二岁,即便你武艺非凡,她还是把你当做婴孩一般呵护。」
风胜雪若有所思问道:「师兄觉得家母这般待我是错误的?」
「我无意编排洛师叔,但这样的生活你还想持续几年呢?你总是要长大,总
会成家。届时难道要她当着你妻子的面给你喂饭吃不成?又或者你要当一辈子的
乖宝贝?人总是要学会独立,走出去后你会发现世界很精彩,生活不只是有母亲
的怀抱..。」
就在季青临想要继续讲些江湖的奇闻异事之时,周遭空气突然变得迟滞,气
温好像也降低了一些。
风胜雪诧异母亲是何时出现在师兄背后,此时的她面色有些冰冷,一对凤目
中充斥着压抑的怒火。
季青临察觉气氛有恙,回头却看到了仙子师叔满脸的霜寒,诧异之间只听得
她对师弟说了「回去」二字,然后便不顾他还在身侧就将爱子横抱,几个起落便
匆匆消失了。
回到住所的风胜雪不明白母亲的无名之火从何而来,他问道:「娘亲心情不
好吗?」
洛清诗恨声道:「以后少跟他来往,我还道他是个纯良孩子,原来是挑唆别
人母子关系的小人。」
风胜雪辩护道:「娘亲,师兄他不是你想的..。」
话未尽就被母亲粗暴的打断:「他就是!自己没娘嫉妒别人,还在那里搬弄
是非离间你我母子亲情!」
可怜忠厚纯良的季青临就这样被他最敬仰的仙子师叔打上了「小人」、「善
妒」、「搬弄是非」的标签。
洛清诗固执的认为季青临是离间她和爱儿母亲亲情的小人,不顾剑宗一众师
长同门的挽留,在次日便携爱子返回云州。这趟返程她并未驭马或者驾车,而是
横抱爱儿纵掠在山野或者城镇之间,仅仅一个晌午边回到了家中。
第十三章潇湘泛渡,同舟听涛
时光荏苒,转眼已是夏至,两个月风来胜雪一直被季青临的话语所困扰。心
中对于江湖的渴望愈演愈烈,可是若要离开就代表会离开朝夕相处近十三年的母
亲。
一方面是热血男儿对江湖的向往,一方面是温良孝子对母亲的孺慕,谁言少
年不知愁滋味?至少风胜雪此时内心饱受折磨。
明月如霜,和风如水,雅致的小院在二者应衬下清景无限。但今晚注定是不
平静的夜。风胜雪终于痛下决心,要去那浩荡江湖闯荡一番,才不枉这人世一遭。
戌时,温香床榻上,风胜雪感受着母亲均匀的吐息,知道是时候了行动了。
他小心翼翼地从母亲的玉臂下脱身,蹑手蹑脚的爬下了床,去书房取了二百银票
和一些散碎银两。随后又点亮烛火伏案书写起来。
笔毫随着书写渐干,抬头点墨的瞬间却见案前有一道黑影。风胜雪这下心都
提到了嗓子眼儿,可再怎样都是要面案对现实,脖子犹如卡了壳的机杼般艰难的
转向后方。看清身后之人的面貌后,一把攥住信纸,露出了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
容:「娘亲,大晚上的,您怎么跑书房来了。」
洛清诗并不回答,拿起银票反客为主的问了他:「我的胜雪想要钱为何不同
娘亲讲呢?有什么是我不愿意给你的呢?」
眼前仙子似的母亲凤目轻眯,朱唇含笑,可在风胜雪看来却无异于索命的无
常。内心暗叹自己就是那孙猴子,一辈子也逃不出母亲佛祖的五指山。
风胜雪也不说话,只是忐忑不安的坐着,脸上是尴尬又讨好的笑。洛清诗也
不在钱的问题上纠缠,因为那并不重要。她弯下腰来,玉臂环在爱儿胸前,朱唇
附上他的耳边轻语道:「胜雪乖,把你方才写的东西给娘亲看看。」
身处仙子怀抱,面颊被她呵出的温柔香气吹弄得有些酥痒,口鼻细嗅着余沁。
此情此景怎一个香艳了得?但是在风胜雪看来母亲此刻的温柔无异于刀光剑影。
就当是风胜雪温良淳厚或者年少无知罢了,感受不到任何的旖旎气氛。但却
为何怕成这样?一切只因他犯了母亲最大的忌讳——妄图离开她。
怀中人儿还是沉默,也没有任何动作,稚嫩的身躯甚至微微抖动。洛清诗也
不在相逼,一只玉手捏住爱儿藏东西的手,玉指抚上脉门,微微运使暗劲,他那
纤白好看的手就不自主的舒展开来,手心是一团被揉皱了的宣纸。
取过纸团,洛清诗心里有些得意,以爱儿的内功修为销毁证据轻而易举,可
是他没有那么做,这足见他对自己的敬爱。虽然没有证据她也能治他的罪,毕竟
自家宝贝儿子又有什么事能瞒得过她呢?
将凝脂般的玉掌摊开,洛清诗向手心汇聚内力,成团的宣纸仅两息时间便舒
展开来,完好如初甚至不见褶皱。
虽然十数年与母亲朝夕相处,也知道她的盖世神通,但洛清诗这小露的一手
还是让风胜雪震撼不已,自家母亲对于内力的控制已臻至化境!
无视爱儿震撼,洛清诗自顾读了起来:「哟呵!『母亲大人敬启』。想不到
我家胜雪还挺客套哈!」
爱儿将头低得更下,洛清诗只是继续读着:「孩儿不肖!承蒙母亲大人十数
年如一日的宠爱,如今儿以成人,实无颜面再心安理得的享受您关爱。江湖多豪
迈,武林出英雄,古人云:少年何妨梦摘星,敢挽桑弓射玉衡。儿有鸿鹄之志,
又正当一展拳脚的大好年华,不甘如此安逸沉溺于您的庇护之下。不久未来,风
胜雪之名定能威震海内..。」
一字一句,绕梁仙音渐冷。随着一道极其轻微的声响,信纸化作粉末,飘散
在夜风中,还有一半的信终究是念不下去了。
洛清诗忍住了泪水,但是抽噎的话语还是揭露了被她压抑的情绪。
「我的胜...胜雪,不要...要娘...娘亲了吗?」话毕,两行清泪再也忍不住,
流淌在上天呕心沥血雕琢的仙颜上,绝美而凄楚。
语出诛心,诛的却不只她自己。风胜雪再也不能装聋作哑,母亲泪水如同十
万八千道利剑将他的心穿透。
被母亲泪水刺得六神无主的风胜雪失去了往日的机灵劲,只是说道:「娘亲
别哭了,您误会了!」
哪知洛清诗却哭得更凶:「呜呜呜...误会个屁!诀别的信都写了,还误会?
你从小就是在我怀里长大的,现在好了,翅膀长硬了,你个小没良心就是不要为
娘了!可怜你老娘我,从此以后就要无依无靠、孤独终老啦!」
风胜雪再次想要安慰,可是只说得「娘亲」二字就又被母亲的哭嚎打断。
「老天爷!劈死这个小没良心的吧!他不要他娘啦!」
洛清诗此时悲怒交加,情绪激动之下口不择言,居然说出了咒儿子死的话,
要知道平时她可是连一句重话都不愿加在爱儿身上。也正是这气急攻心的话语给
了风胜雪灵感。
风胜雪顾不上冒犯母亲,用力抓住她胡乱拍打玉手,大声道:「娘亲别哭了,
老天爷要是知道了,是要折儿子寿的!」
折寿二字成功将洛清从癫狂状态中拉出,冷静下来的她回想起方才的话语又
惊又怕。她本不信鬼神之说,但涉及到儿子,堂堂无敌剑仙变得如同痴愚的村妇。
此刻的她努力收敛哀伤、憋住眼泪。但是妙曼身躯却随着抽噎不断颤抖,显
得可怜又好笑,一旁的风胜雪见状也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洛清诗见这没良心的儿子还在讥笑她,委屈巴巴一抽一抽地说道:「小..。
小东西,你还...还笑得出...出口。」
风胜雪见状赶紧挤进母亲的怀里,连声安慰:「好娘亲,乖乖娘亲,不哭了。」
洛清诗被他气得笑骂:「没大没小,谁是你的乖乖娘亲?你是我的乖乖儿还
差不多!」
风胜雪迎合道:「对对对,胜雪永远是您的乖乖儿!」
随着爱儿不断安抚,在他又亲又抱的攻势下,洛清诗终于彻底平复了情绪。
洛清诗搂着爱儿,斜倚榻上,轻柔问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在风胜雪一通解释下她才知道,原来爱儿只是想出去长长见识,并非一去不
归。然后母子二人在离家的时间上开始了讨价还价。
「两年!」
「不行!」
「那一年?」
「你年前就给我回来!」
「那...成吧。」
爱儿的妥协终于让她释怀,但是并不彻底,毕竟他要离开半年的时间。原意
是愿意,舍不得归舍不得。
洛清诗以今晚睡眠不足为由,硬是拉着风胜雪多休整了三天,才依依不舍的
送他离开。
儿行千里母担忧,怕他钱不够花,怕他吃不饱穿不暖,怕他在外面受人欺负。
但是再怕,他还是离开了,他知道母亲会因此牵肠挂肚,但他不会知道多少次午
夜梦回,自己母亲从榻上惊醒,只因梦到他在外过得不好。
.....。
两日后,距离云州数百里外的湘东地域。江听涛正在一处酒肆饮食歇息,一
会还要去十里外的渡口乘船。
江听涛饮尽杯酒,口中吟着:「人生不过二两酒,一两心酸一两愁。」
此时酒楼门口走进一位少年,面对门口的江听涛无意识的抬头一瞥,顿时四
目相对。
青年儒雅俊朗洒脱不羁,少年神肌玉骨气质超然,二人皆不由自主的将目光
在对对方身上多停留了一会。
直到少年走向江听涛后面空桌,彼此身影交错,二人这才收回各自视线。
风胜雪坐定后,小二前来招呼,正欲点些吃食的他忽闻诗声:「当时年少春
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循声看去,原来是方才那位与他对视的儒雅公子。尽管觉得这诗吟得有些莫
名,却也没有自来熟的接话。
点完饭菜后,风胜雪环顾酒楼一圈,发现人还真不少,几乎已经满座。而随
着他目光所及,酒楼中的女客纷纷展露出不同姿态。羞涩的少女捂着脸不敢直视
他的目光,年长些的「姐姐」捂嘴轻笑,胆大的妇人甚至有人露出毫不避讳的火
热眼神。风胜雪这才反应过来那儒雅公子吟诗何意,感情这满楼红袖招的是他风
胜雪。
风胜雪年少面薄,几时见过这种阵仗?剑宗那些个师姐虽然也对他举止亲昵,
但她们乃是出自名门大派,仪态举止皆是端庄,纵有亲昵举动也是点到为止。再
者那可是自家师姐,所以风胜雪并未太过拘束。
此时并非家里,亦非剑宗,乃是酒楼。酒楼自古就是鱼龙混杂的地方,三教
九流之人汇聚在此。便是那些女客,成分也并不单纯。富家或者官家的小姐、行
走武林的侠女、人尽可夫的风尘女、杀人夺财的女强盗,亦或者是传闻中的邪教
妖女,诸如此类皆有可能。他不去回应那些目光,只是将头埋低自顾进食。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风胜雪是习武之人,十二三岁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虽然身材纤长秀美,但食量却一点也不马虎。他已经就着烧鸡羊排吃下了一大碗
米饭,正欲再吃一碗时门口又走进了一行人。
为首着二十出头,一幅富家公子做派,身后二人应是他的仆从或者护卫,只
见他们三人径直走向风胜雪。
公子哥也不顾面前人犹在进食,大马金刀的就坐在他的对面。同时右手边的
黑脸汉子将一锭银子扔在风胜雪碗边说道:「小弟,这桌我们少爷要坐,委屈你
挪挪。」
这话说得还算客气,但语气却给人没有商量感觉,这银子还是扔到人家的碗
边。
风胜雪性格纯良温厚不假,但那是对他最爱的母亲。父母乃是中原武林甚是
整个天下最杰出的人物,身为他们的儿子岂能没有傲气?便是换个软蛋跟他易地
而处,拿了钱心里指不定也要骂一句「操你娘!」
抄起银锭,合掌一拍,掷向黑脸汉子的面门,虽未运气但也砸的那人黑脸红
肿一片。
风胜雪横眉冷视:「你算什么东西?狗一样的奴才也配叫我小弟?」
公子哥拍案而起就要发作,却被两个护卫死死拦住。
另一个护卫在公子哥耳边说道:「少爷不可,这是个硬茬子,你且看这银子!」
接过那锭银子,公子哥心中大骇,银锭变成了银饼!这好看的少年竟然身负
惊人艺业!风胜雪显然不是他能招惹的对象。
公子哥没有像话本中描写的那般,扔下诸如「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之类的
狠话。他脸上青红一片尴尬至极,转身就欲离开这是非之地,现在才觉得他家老
子说得对,出门在外少生是非。」
忽闻身后传来少年冷喝:「站住!让你走了吗?」
公子哥想着自己已经当众灰头土脸,失了好大体面,可这少年确不依不饶。
血气上涌当下也不顾得后果,对着风胜雪怒喝:「你还待如何?」
两名护卫见状不妙,赶忙将自家少爷拉倒一边,黑脸汉上前赔笑,指着自己
的脸:「小爷您看,小人这脸您也打了,这事就此揭过可好?若是您还不解气那
就再来一下?」
风胜雪端起茶盏润了润喉咙,说道:「我无意纠缠,也不想打你,只想知道
这酒楼中尚有空桌,可你家少爷为何针对我?今日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
黑脸汉子谄媚道:「我家少爷自小娇生惯养,霸道习惯了,别的桌子他嫌远
懒得过去,见您一人坐在门口,便想着使些银子换座。小爷切莫与我家少爷一般
见识!」
公子哥此时只想此刻地有洞好钻进去,平时对他唯唯诺诺的仆从居然在外人
面前编排起他来,虽然知道是为了护他周全,可这滋味着实不爽。
风胜雪见黑脸汉态度卑微语气诚恳,便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此时酒楼里
却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笑。
江听涛折扇轻摇,发出「哈哈」大笑声。
这在公子哥听来分明就是在嘲笑他,他怒发冲冠上前问道:「你笑什么!」
「你分明是嫉妒这位小兄弟生的俊俏,博去了楼中女客眼球,所以想要找他
的晦气,可你家奴才却在此胡诌。你说某不该笑吗?」话毕江听涛继续自顾笑着。
被人撕下遮羞布的公子哥怒不可遏,他不信在座各位都是高手,更不信自己
会那么倒霉。他冲上前去挥拳欲打,可是换来的只有啪啪两个耳光。耳光更加刺
激他的凶性,不顾一切抽出护卫佩刀,定要眼前儒雅青年血溅酒楼。可是刚迈出
一步就跌倒在地,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裤子被人褪到了脚脖子,将他绊到了。
风胜雪见那公子哥此刻光着腚在地上蠕动,要多滑稽就多滑稽,他也忍住不
笑出声来。
江听涛收敛笑声,收起折扇负手身后:「小惩大诫,让尔等警惕!还不快滚!」
两名护卫心想今天是什么日子?出门就踢到两块铁板。二人不及多想,一个
扶起主子,一个手忙脚乱帮他穿好裤子,架着他头也不回的出了酒楼。
风胜雪并未上前搭话,只是轻笑示意,然后又开始吃起饭来。那儒雅青年则
是自顾结账便出了酒楼。
一炷香后后风胜雪来到渡口,正好渡船向着乘客们缓缓驶来。上船后不一会
便下起了如丝细雨,伴随着微风,一幅云雾模样,烟雨蒙蒙便是说的此情此景。
风胜雪此时躲进船舱避雨,但见一人立于舷边,凭栏观雨听潮。
「竟然是他?」
风胜雪正感慨人生何处不相逢之时,又闻诗声:「听江潮,随波逐浪风流渡。
沐烟雨,五湖四海入酒茶。」
风胜雪见那人一诗吟罢便取出酒囊饮下一口,心中有感:「此人当真潇洒肆
意,单凭这份气度就是人世难得的英杰。」
风胜雪对此人大有好感,忍不住走上近前搭话:「兄台,当真是人生何处不
相逢,我们又见面了。」
江听涛闻声回眸,只见一名神秀俊美的少年立身甲板。任凭渡船风雨飘摇,
他自纹丝不动,原来是方才酒楼那位好看的少年。
他打趣道:「原来是方才那位小爷,幸会幸会!」
风胜雪哑然一笑,拱手施礼:「兄台说笑了,方才你也见到,是他们主仆寻
我晦气,小弟并非霸道之人。」
那人并不言语,只是轻轻点头示意,风胜雪继续道:「我观兄台文采斐然,
出口成诗,想必是身负功名的举子?」
江听涛对这俊美少年甚有好感,他回道:「浮名本是身外物,不着方寸也风
流。功名与否重要吗?」
风胜雪撑开油纸伞上前一步,替那人阻挡雨势,认真问道:「小弟风胜雪,
敢问兄台名讳?欲往何处?」
那人摇了摇头:「浮萍漂泊本无根,天涯游子君莫问。」随后递出手中酒囊
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只听「啵」的一声,塞子被取下,接着就是「咕噜咕噜」的饮酒声。风胜雪
为展豪迈连饮三大口,初时无感,待到酒浆入腹后才发现悔之晚矣。一团烈火自
胃中直冲咽喉,感觉七窍都窜动着火苗。
风胜雪疯狂的运转母亲传授的紫薇归元心法,试图缓和烈酒灼烧之苦,盏茶
时间后那烈焰焚身的感觉才慢慢缓和。
接过少年归还的酒囊,江听涛觉得风胜雪当真是个趣味的少年,连饮三大口
椒花雨居然还能面不改色,他发现自己对这名少年开始感兴趣了。
江听涛目露赞许眼光:「小兄弟真乃豪杰也!某愿为你赋诗一首,望兄弟莫
怪才疏学浅,污了你的视听。」
风胜雪作出一个请的手势:「兄台过谦了,小弟在此洗耳恭听。」
但见江听涛一步一句,四步后一首简短七言便已出世。
「疏狂游子渡潇湘,客舟飘摇披霞裳。神清骨秀犹胜雪,烟雨还似九月霜。」
神秀俊美、肤白胜雪的疏狂游子身着紫衫,烟雨中飘摇的客舟驶在湘江上。
此情此景此诗堪称绝配!
识得江听涛诗中对他毫不掩饰的夸赞,风胜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兄长说
笑了,小弟哪里担得起。」
嘴上客套,但谁人不喜褒奖?风胜雪不自觉的将兄台的称呼换成了兄长。
时间流逝,二人聊着武林上的轶事,直到风停雨住拨云见日,又一个渡口到
了。江听涛简短道别后,也不待船只靠岸,纵身下船,几个轻点便至岸边。望着
他渐远的背影,风胜雪心中有点点失落,他还不知道这位兄长如何称呼。
第十四章:惊雷碎「梦」
南湖秋水夜无烟,
耐可乘流直上天。
且就洞庭赊月色,
将船买酒白云边。
一路沿江而上,暮色降临之时风胜雪终于来到了洞庭湖畔。壮阔湖景让他不
由赞叹果真「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现下天色已暗,四处又无客栈,风胜雪漫无目的沿湖畔走着。忽而瞧见不远
处有灯火,想必是一处人家,于是他运使轻功往那处去了。
翠兰是一个苦命的女人,丈夫本是衙门公人,却在十年前不幸被强人所害,
徒留孤儿寡母。幸而知县还算仗义,帮她争取了一笔客观的抚恤金,她才能抚养
孩儿长大,甚至供他求学。不愿坐吃山空,平日里也做些零碎活计贴补家用。
夜深准备就寝之时忽闻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常言道寡妇门前是非
多,她才三十五岁且颇有姿色,这些年来觊觎她的人也不少,只因她恪守妇道一
心育儿成才,才没让那些老少爷们有可乘之机。但深夜的敲门声开始让她有些害
怕。
她带着试探的意味问出:「这么晚了是谁啊?」
门外传来声音:「在下乃是渡江而来的旅人,深夜无店可投,故寻来此处。
望主人家允我借宿一晚。」
少年清澈温柔的嗓音让翠兰放下戒备,心中甚至怀着隐隐期待就穿着整齐开
门去了。
开门一瞬,手中烛火看清了少年的面容,翠兰惊得差点打翻蜡烛。天啊!这
是怎样一个少年?翠兰极速搜刮着肚子里不多的墨水,想要找出一个能够形容眼
前少年的词。翠兰灵机一动,有了!貌赛潘安说的便是这孩子了。
少年俊美的面容让翠兰对其一眼便收了戒心。她心想着相由心生,这神仙似
的少年若是恶,那时间大抵便没有善了。况且观他模样不过十二三岁,比她在外
求学的孩子还小好几岁呢。她心中给风胜雪打上了这样一个标签——赏玩洞庭湖
的善良世家子弟,加上善良只因心中偏袒。
翠兰语气柔和说道:「小公子,只要不嫌寒舍简陋肮脏污了您的衣裳,便快
请进吧。」
得知不必露宿野外,风胜雪拱手施礼:「姨娘太客气了,能够留宿便是感恩
不尽,岂敢嫌弃?而且屋内干净整洁,必是姨娘平日拾掇得勤。」
翠兰带着风胜雪去了她孩子平日住的房间,房内清爽整洁一尘不染。即便在
孩子在外求学,她时常打扫房间,只为了迎接随时可能回来的他。
简单铺上一套被褥,翠兰问道:「小公子稍等,未亡人去烧些热水,舟车劳
顿,洗个澡舒坦舒坦。」
这个姨娘自称未亡人?风胜雪动了恻隐之心,感慨命运有些不公。从他住的
房间可以看出这姨娘乃是一位温柔的慈母,对待他这个外人也客气善良,便是这
么一个好人却是一个寡妇。
风胜雪连声拒绝:「晚辈不敢劳烦姨娘,我自去井边打水胡乱冲洗一番便是
了,请您早点歇息吧。」非亲非故,被一个可怜又善良的寡妇这样伺候,他实在
不好意思接受。
翠兰有些惊讶这少年的客套,但也笑着说:「小公子谦和有礼,定是令堂平
日教得好,那请自便,未亡人先歇息去了。」
月下井边,风胜雪打上两大桶水,用粗布抹着身子。虽然那姨娘已经入内歇
息,但在一个寡妇家光腚他也做不出来。平日素来爱洁的他只得无奈褪下上衣,
凑合着洗洗。
屋内的翠兰透过窗户看到月下少年的白嫩肌肤,心中有些伤感。她觉得愧对
儿子,丈夫亡故后儿子便跟着她吃苦到如今,下了学堂便帮家里打水砍柴,甚至
为了贴补家用还偷跑到镇上做些力工。同样都是人,别人家的儿子衣着考究,养
得白白嫩嫩的,自己儿子却要跟着她受苦。叹了一口气,关上窗户,努力让自己
不在多想,翠兰便上床睡下了。
三更天,明月高悬,风胜雪起夜小解,经过翠兰卧房时听到了隐约的呻吟声。
走至近前,声音越来越明显。他心道不好,莫不是来了强人要害姨娘性命?不及
多想就欲推门而入救人,一推之下纹丝不动,无奈运气一掌将门拍碎冲了进去。
风胜雪怒喝:「何方宵小鼠辈?深更半夜欺负一个妇道人家!」
床帘里的翠兰一手握住茄子,那茄子另一半还插在她的牝户中。她的脑袋被
少年一声怒喝惊得有些卡壳。须臾后才想明白,原来是她自亵发出的呻吟让那少
年误会来了强人。
翠兰将将脑袋探出床帘,脸上布满羞红,幸好未明烛火,旁人看不真切。她
强自镇定道:「小公子误会了,是未亡人做噩梦了,没有什么强人。」
「呼!」风胜雪长舒一口气,原来是虚惊一场。他实不忍心这位善良坚强的
母亲再逢苦难。但随之而来的尴尬却让风胜雪无地自容,人家好意借宿于他,他
却毁人房门,扰人清梦。
风胜雪小心翼翼问道:「姨娘,实在对不住,晚辈当真无意冒犯。这房门?」
翠兰内心并不平静,她想着万幸少年懵懂无知,对于女人家的阴私事儿一窍
不懂。若是今夜之事传将出去,她可怎么做人啊?母亲是个淫荡的寡妇,儿子恐
怕要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想到此她内心一阵后怕。又在心里骂自己淫贱,耐不
住寂寞。
翠兰柔声道:「无妨,明日我请人来修便是了,小公子先歇息吧。」
黎明,天边泛起鱼肚白,鸡叫了。风胜雪起床洗漱完毕后,却见翠兰双手端
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满脸慈爱的看着他。她对这少年愈加有好感了,试问一个
纯洁如雪、肤白胜雪又胸怀侠义的俊美少年,谁能不爱呢?她特意在这碗面里加
了两颗鸡蛋,这可是儿子才有的待遇。不知不觉间她将对儿子的思念短暂的寄托
在了这少年的身上。
这碗面条味道虽不及母亲手艺,但是风胜雪也吃得很香甜。用过早饭,风胜
雪对翠兰说了些客套话便收拾行囊离开了。
翠兰内心幽幽叹道:「哎!又剩下我一个人了,甄儿,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叹归叹,日子还是要过,她目送少年离开后便去收拾他住过的房间。当她看
到被褥上那一张银票时,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拾起一看,竟然是一百两!巨大
的幸福冲击着她的内心,这下儿子明年春闱的费用有着落了。她默默感恩,唯愿
少年长命百岁,一生平安喜乐。
.....。
蓝桐今年四十有四,是一介散人,只因自身修为跻身顶尖武者之列,故被潇
湘地域一众中小型派门尊为外门护法。每月领着他们的供奉,日子好不快活。他
是一个好色之人,但却不好女色好男色。此番来洞庭湖畔便是想要碰碰运气,看
看有无前来赏玩的俊美男子。
偌大的洞庭湖,他转了许久也没寻着心仪的目标,转身欲换个方向再寻时,
一名少年迎面走来,惊艳了他的眼球。
风胜雪迎面走来一魁梧中年男子,那人脸上的笑意让风胜雪没由来的感到恶
寒。身影交错之时,忽闻身后劲风疾。风胜雪身形矫若游龙,侧身躲过来犯之手,
双足点地,仅一息时间便退至五丈外。
他沉声问道:「我与阁下有仇?暗施偷袭是何道理?」
蓝桐见这少年身负武艺,更加兴奋了,甚至胯下顶起了帐篷。他说道:「小
娃儿,你是我多年仅见的绝色,跟我回家,我会让你欲仙欲死的!」话毕还舔了
舔嘴唇。
风胜雪听得莫名其妙,什么绝色?什么欲仙欲死?他又不是女人。虽然心中
极度不悦,但来人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恐不是他能战胜的对手。他耐着性子说道:
「我是男人!」
「哈哈!爷爷我就是喜欢男人!来吧,小宝贝儿!」
不待风胜雪思考为什么男人会喜欢男人,蓝通再度发难,真气汇聚右掌袭向
少年胸腹,欲要一举拿下猎物。
面对来势汹汹力足碎石的悍掌,风胜雪不愿撄其锋芒,利用小巧步法不断腾
挪闪躲。哪知势大力沉的肉掌只是假象,蓝桐身影突然变得灵动,隐隐超越了风
胜雪的速度。
一脚扫向少年下盘,逼得他纵身跃起。风胜雪双足腾空瞬间,蓝桐猛提内元,
右足点地,瞬间绕到他的身后,双指并拢欲点他穴道。此时风胜雪身形滞空,无
处借力,形式岌岌可危。
危急间,风胜雪单刀点地,借力一个鹞子翻身,险之又险的避开了敌人。哪
知还未立稳身形,对方如离弦之箭一般再度欺近身前三尺。风胜雪无奈挥刀,直
取对方中门,希望可以逼退他。哪知蓝桐不躲不避,握掌成拳硬撼锋刃。
浑厚内力加持下的拳头如同震江炮弹射出,肉拳钢刀触碰间,竟传出金铁交
击之声。这一拳不仅打退刀势,还将风胜雪震得内息滞碍,口鼻流血。
蓝桐趁对方身体僵直,刀不及回防的瞬间,右足猛地踢出。却见少年单足支
地,弯膝下腰,另一只脚猛踹对手腿弯。蓝桐吃痛之下顾不得再度进逼,风胜雪
趁机单手向后翻了个跟头,立稳身形再退数丈,转身欲夺路而逃。
没跑出几步的风胜雪忽闻身后传来破空声,侧身躲过后又是一发,他避无可
避之下只得举刀格挡,石子打在钢刀上顿时变成粉末四散。一躲一挡之下,身形
受阻,那人竟然已近身前。
逃不走又打不过,风胜雪此时已经动了搏命的心思。蓝桐见那貌美少年不再
奔逃,以为他已经放弃。他揉了揉还痛着的腿弯说道:「怎么不跑了哈哈?小乖
乖还挺烈,这脚踹得可真重啊。」
见那少年满脸森寒,他又自顾说道:「把你打坏了,我玩的也不尽兴,不反
抗才是明智之举。」
风胜雪咬牙道:「阁下欺人太甚,今日我不躲不避,纵死也要捅你两个透明
窟窿!」
原来少年并非认命妥协,反倒是要跟他死磕到底。蓝桐面沉如水怒道:「看
来你是非要自讨苦吃了,无妨,打断你的四肢,老子一样尽兴,只是可惜了你这
样极品。」
风胜雪再也无法忍受对方的怪异言语,怒骂道:「我操你奶奶的,你这老狗
到底说些什么屁话啊?」
发泄情绪后,风胜雪内息一沉,竟是不顾母亲警告,欲出烈阳掌对敌。就在
他蓄势待发之时,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竟是压制住了他体内蠢蠢欲动的真
气。回头一看竟是哪位同舟渡江的儒雅青年。
江听涛带着关切的语气问道:「我观你体内真气暴动,此乃自毁之招,何苦
行此极端呢?属于你的时代尚未开始,就此止步未免太过可惜!」
眼见强援到来,风胜雪大喜,他回道:「这老狗欺人太甚!我打不过又跑不
脱,只得无奈搏命。还请兄长助我脱险。」
儒雅青年抖开折扇轻摇:「小兄弟莫怕,此事好说。」
眼见来人是一名俊朗男子,蓝桐心中却没有「猎艳」的心思。方才少年体内
真气暴窜他也看出,但这青年仅轻轻一按就将其平息。这一手着实惊了他,此人
恐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他主动自报家门,希望可以震慑对方:「我乃潇湘九山一十六教外门护法,
断湘江——蓝桐。我与阁下往日无怨近日无仇,阁下若是识趣还请速速离开。」
风胜雪闻言火起:「老狗!我又与你有何冤仇?」
江听涛抬手示意少年止语,一步上前将他护在身后,对着蓝桐不屑道:「原
来你便是那个断袖之癖的老屁眼。」
蓝桐最忌讳别人叫他老屁眼,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面这么说他。抽搐的眼皮
证明他此刻已怒到了极点,他恨声道:「哦?阁下如此辱我,当真好胆识!你又
是什么来头?」
「玉笔难图,千篇离骚。入世不踏沧桑路,出尘不落槁朽苏。别离书卷,人
海泛渡。闲时舞墨点飞霜,谁人逍遥?自在如吾,篇诗斗酒定风波。」
风胜雪见江听涛踏步向前,一步出一招,一招吟一句,拳腿掌指扇各逞不同
威风,每一招都将对方打退一丈开外。
一诗吟罢,蓝桐已退到五丈开外,他讶异自己竟然力屈一筹。这等年纪,文
采斐然,实力还能压制自己,难道是他?蓝桐试探问道:「莫非阁下便是玉书状
元江听涛?」
却见状元郎并不理会蓝桐,铁扇横挥间斩落他一缕头发,蓝桐虽是屈膝躲过,
头顶也被劲风刮得生疼。
眼前人根基深厚、招式绵密精妙,蓝桐自知难敌。他边退便说道:「状元郎
不依不饶,是觉得吃定蓝某了吗?」
原来他便是名震武林的状元郎!莫怪有如此文采武艺!风胜雪料不到自己初
出茅庐便结识了这等风流(不是玩女人的风流)人物。眼看江听涛打得蓝桐狼狈
招架,心中恶气舒缓了许多。
江听涛一拳逼退对手,大喝道:「看暗器!」同时右手朝着蓝桐胯下掷去。
对方双手护裆却发现扑了个空,哪有什么暗器?就在他疑惑间,就在他上身空门
大开之时,江听到迅速收回右手,一拳打了对手一个乌眼青,这还不算完,折扇
向上一扔腾出左手又是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对方脸上。
一旁的风胜雪有些懵,这位状元郎可真是恶趣味,那精钢铁扇不比肉掌打人
更疼吗?可他偏要弃扇出掌,就为了折辱对手?
就在风胜雪疑惑同时,就在蓝桐眼黑脸红之际,状元郎又动了。被他抛起的
铁扇重新回到他的手中,他一挥扇又喝道:「看暗器!」
蓝桐心中大怒,莫非当我是傻子?他不躲不避,迎着对方的「虚招」右手以
掌刀之势劈向对方。但是下一瞬间他身上便扎上了七八根钢针,来不及疑惑便感
到身子被麻痹了,行动迟缓了许多。
就是现在,眼见对方身形滞碍,江听涛运气右手并指直取对方下阴,双指上
传出隐隐风雷声,可见这指法不凡之处。
蓝桐大惊道:「无相风雷指!」但麻痹的身体让他难以作出应对。风胜雪只
听见「啊!」的一声惨叫,有些好奇江听涛对他做了什么?竟能叫得比杀猪还惨
烈。
蓝桐疼得满身冷汗,空洞的双眼呆滞的表情像是无法接受事实。但被状元郎
摘走又扔在脚下的那根不就是他的阳具吗?
江听涛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满手血污,说道:「尔虽无大恶,但这好男风之
举却让吾不悦。好男风就罢了,还自持武艺强逼于人。这指惊雷碎梦用来摘你的
搅屎棍,实在是脏了某的手。所幸某用左手亦能持箸,不然...yue~」他甚至作势
欲呕。
欺人太甚!实在欺人太甚!眼前作呕青年断了他的快乐源泉,居然还这样这
辱他!他怒火中烧,奋力将钢针震出体外,不管不顾的将真气全数逆流入气海,
竟是想要玉石俱焚。
蓝洞面目狰狞,含冤说道:「江听涛,我要你死!」
江听涛识得这种倒行逆施的自毁法门,施展开来能够在短时间内增幅功力。
但却伴随着难以想象的风险,轻则卧床至少一月,重则当场爆裂而亡。
就在此紧要关头,江听涛毅然逃避。他扔下一物后霎时烟尘大作,而后迅速
退回风胜雪身边架住他的胳膊疾驰奔逃。只留下一句:「老屁眼,少陪咯!」
空旷的湖畔,徒留蓝桐一人无能狂怒,可恶的江听涛临跑前还一脚将地上的
阳具踩成了肉泥,断送了他最后的希望。纵然医圣端木惊凤再现尘寰,也是枯木
难逢春。
*** *** ***
人物武力
风胜雪:一流(常态),爆种一流*2
江听涛:顶尖*1.5
蓝桐:顶尖,经脉逆行顶尖*1.3
第十五章生死相交,义结金兰
遁出二十里地后二人才停下来。风胜雪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若不是碰巧遇
到这位状元郎,他恐性命难保。
盘膝打坐后,风胜雪直起身子问道:「兄长不是在湘阴渡口下的船吗?怎会
出现在此?」
江听涛取出烈酒冲洗手上血污,边冲洗便说道:「我本欲往洞庭,只不过出
了些变故,便去了湘阴。」
风胜雪「哦」了一声又问道:「小弟不解,凭兄长实力为何要逃?」
正在擦拭右手的江听涛回道:「甫交手时那蓝桐想的是逃走,废了他之后,
他想的就是拼命了。此一时彼一时,其中凶险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况且他男根已
废,我何必冒着被反扑的风险与他死磕呢?」
擦完手的江听涛又取出一些钢针塞入扇骨的细孔之中,风胜雪觉得有些奇怪,
便问道:「兄长这是做什么?」
江听涛耐心解释:「这针上涂了曼陀罗花和天南星混合的汁液,可以短时间
麻痹人体,方才对战耗去些许,现在重新装填些。」
使暗器麻痹对手,扔烟雾弹临阵脱逃,这等下三滥能是传闻中的状元郎做的
事?而且这位兄长似乎对攻人下三路情有独钟。风胜雪此时心情有些复杂,疑惑
又带着一点鄙夷。原本因结识此等英雄人物有些兴奋的情绪也变得低落了。
似是看出了少年情绪,江听涛问道:「小兄弟可是有些不耻我的行为?或者
说有些疑惑我与传闻有些大相径庭?」
人家救他性命,他还在心里编排人家,被看穿心思风胜雪尴尬一笑道:「兄
长作风的确不拘小节。」
江听涛却也不以为意:「卑鄙虽然可耻但有效,逃避亦同,最主要的是对什
么人卑鄙。如蓝桐那般恶心人的东西,便当如此惩戒他。」
提起蓝桐风胜雪气不打一处出来,无端寻自己晦气,还说些不找边际的话。
他继续问道:「我想请教兄长,方才那人嘴里说的喜欢男人是什么意思?断袖之
癖、好男风、老屁眼等又作何解?」
风胜雪说完后,江听涛脸上的表情有些精彩,那是努力憋笑的滑稽姿态,他
说道:「我看你是完全不懂哦?」
少年茫然问道:「懂?懂什么啊?」
江听涛问到:「你当真想懂?」
风胜雪点了点头:「请兄长赐教!」
如此这般讲了半个时辰,从男女交合到女人孕育生命再讲到龙阳之好、断袖
之癖的典故,以及男人之间如何办事,风胜雪这才恍然大悟。了解真相后的他感
到一阵恶寒,连早上吃的汤面都恨不得吐出来。
少年连啐两口唾沫:「呸!呸!恶心!真恶心!那天杀的老狗居然是打我屁
股的主意!」
江听涛笑问:「小兄弟现在还觉得我行径卑鄙吗?」
风胜雪愤慨说道:「哪里卑鄙了?对待那种腌臜货就该如此!」
江听涛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孺子可教也!记住,对待善良忠义之辈我们
需谦和礼节,对待邪毒之辈就要比他们更邪毒!」
少年拱手施礼:「小弟受教了!」
随后几天二人畅游潇湘,江听涛给少年讲了许多江湖传闻,大大开阔了少年
的眼界。
期间还有一桩趣事,风胜雪无意提起那晚抓贼扑空的尴尬事后,江听涛的表
情变得极其古怪。
江听涛饶有兴致的问道:「哦?你说那寡妇噩梦呻吟,是怎么个叫唤法?」
风胜雪便模仿起了那晚翠兰的叫声,嗯嗯~啊啊~的叫了几声。少年嗓音细嫩
娇柔,还真学得像模像样的。
江听涛闻声后,方饮下的一口酒直接喷了风胜雪一脸,然后边笑便咳:「小
兄弟对不住,咳咳...实在太有意思了,咳咳咳..。」即使咳得浑身发颤也不忘用
袖子替少年擦脸。
被喷了一脸酒水的风胜雪有些气恼,他一把甩开对方的手,说道:「这事儿
至于兄长如此作态吗?」
江听涛愧疚道:「抱歉抱歉!是我失态了,你且听我解释..。」
风胜雪即诧异又有些不愿接受,那位温柔坚强的母亲居然还有如此不为人知
的一面,他惊呼:「啊?竟是这档子事?那姨娘竟是个淫荡女人?」
江听涛反驳道:「话不是这么说,守寡多年难免寂寞难耐,她这么做既没伤
天害理也无碍人伦纲常。她一个女人家没个正经营生,能够勤勤恳恳教子成才已
是难得。算了,有些道理现在同你讲不明白。」
风胜雪应付的「嗯」了一声,旋即想到自己母亲也算是寡妇,她不也一样独
身多年吗?十几年来母子二人夜夜同床而眠,甚至母亲总是固执的搂着他睡,就
好像在害怕些什么一样。此时风胜雪不会明白,在他五岁哪一年发生的事究竟给
母亲造成了多大的心里创伤,不搂着他始终是睡不踏实。
怎么夜夜和母亲同眠的自己从未听到类似的动静呢?也是,自家母亲是仙子,
仙子自然是和凡俗之人不一样的,仙女是没有这种低级欲望的。任他想破头也想
不到,能勾起母亲欲望的世上唯有一人,一个他和母亲现在在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也不会往那边面去想的人。
.....。
分别之后风胜雪一路东行至九江郡,在此半月间他学着母亲当年惩恶扬善匡
扶正义。大到响马劫道、流寇作乱,小到村霸地痞,他都会出手惩戒。只是年少
心善,始终过不了杀人这道坎。不过他也不傻,每每将作恶之人打断手脚令其不
能在害人,遇到有些武艺的人便废其气海或者断其经脉。天公地道的事情,他并
不觉得残忍,天知道他们犯下了多少恶行?既然老天不收,那便自己来管。
.....。
江听涛十四秀才十五中举,十七岁便高中状元。在翰林院做了一年编修之后
被任命到兖州武原县城当县令,因厌恶官场黑暗愤而辞官。当他带着同僚罪证去
太守那里揭发之时,那些官兵却不由分说的要拿他,这时他才明白何谓官官相护。
幸而他家学渊源,身负不俗艺业,诛杀几名首恶之后便洋洋洒洒的离开了,而后
一直活跃在武林之中直到如今。
缘分之所以是缘分,便是因为让人意想不到。此前风胜雪江听涛二人两日三
面便是缘分了。
说来也巧,值此七月盛夏之际,状元郎也来到了庐山避暑。不巧的是他本想
在庐山脚下碧龙潭泛舟垂钓,不料半路却遇上了麻烦。
在他面前有两人并立,一个彪形大汉和一个文士模样的佩刀男子。那大汉身
形骇人,大腿比寻常女子腰身还要粗,整个人杵在那里跟一座铁塔似的。那文士
吐息绵长,双眼精芒闪烁,料定也是个罕见的高手。
巨汉率先开口道:「人都会有习惯,有习惯就有弱点,你说是吗?状元郎!」
并不大的声音却震落了树上些许叶片,足见此人功力之深厚。
江听涛顺手摄来一片树叶把玩,看似浑不在意实则全神戒备,暗中提气做好
了随时发难或者逃走的准备。眼前两人他都知晓根底,一对二难有胜算。
江听涛轻笑问道:「都说一山不容二虎,怎么森罗宫的虎座却和虎魄刀门的
掌门混在了一起?」
贲虎咧开血盆巨口发笑却不发声,本该滑稽表情显得有些恐怖。他沉声道:
「状元郎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此前我与林掌门去洞庭湖堵你,你却在湘阴渡口下
了船。等我们赶到湘阴,你又去了洞庭,而后又来到庐山被我们抓个正着。莫非
你想说这都是巧合?」
江听涛闻言并不理会,转而问向文士模样的男子:「林掌门,你不去跟你家
老板一起贩药,跟这邪教中人起什么哄?」
那文士见状元郎话锋转向自己,正经八百的踏着四方步走了上去,他说道:
「状元郎此言差矣,王老爷可不是我家老板。盖因他乐善好施,做的又是救人性
命的药材生意,故我虎魄刀门对他多有帮扶。我辈习武之人保护良善乃是本分。
倒是状元郎数月前不由分说的截了他五大车药材,还打伤我许多门人。此番我便
是向你讨个说法。」
江听涛自腰间取出折扇抖开轻摇:「哦?那这么说你今日注定要寻某的晦气
咯?」
「非也,你我都是读书人,读书人便该用读书人的方式解决问题。不若你自
锁功体,与我一同回去向王老爷请罪。王老爷宽宏大量,只要你肯交出药材,他
定不会计较。我也会为你美言,届时说不定他一高兴便收你为义子。听闻状元郎
自幼丧父孤苦无依,若能化干戈为玉帛还白赚个爹,岂不是大大的美事?」
看着文士装模作样的说出这些话,饶是以江听涛的养气功夫,当下也恨不得
撕烂他那张脸。
江听涛横眉冷视对方,不屑道:「一个举人都中不了的废物在某面安敢自称
读书人?简直贻笑大方!药材嘛,是还不了咯!早就被我分给那些治不起病的穷
苦人了。不知没了药材,王老爷是否还会认我做义子呢?若是愿意,某不介意效
仿古时吕布。哈哈哈!」
中不了举的废物?江听涛许多话语,文士最在意这句。此前还腆着脸说同为
读书人,这一句话如同响亮的巴掌抽打在他虚伪的脸上,把他打成了跳梁小丑。
林海此时已经没了从容不迫的气度,脸上的表情就差写上「操你娘」三个字。
他咬牙切齿说道:「看来状元郎是敬酒不吃吃罚..。」
不待酒字说出,江听涛率先发难,折扇挥向林海,而后猛地向地上掷出烟雾
弹就欲脱身,不料退路却被一座铁塔阻住。
「一而再再而三的把戏,能奏效几次?我们早有防范,你走不脱!」话毕贲
虎海碗大的拳头袭向江听涛。而江听涛却再度挥出折扇射出十几枚钢针,那贲虎
一时不防瞬间中招。令人意外的是钢针射到他的身上竟然火星四冒,这个人的横
练功夫当真了得!
后方林海抽刀挥出道道刀气将迷雾驱散,他说道:「好狡猾的状元郎,好一
招指东打西,可惜虎座一身横练金钟罩刀剑难伤,你那些把戏无用矣!!」
但见江听涛并不理会林海,脚尖点地冲向贲虎。本欲上前迎击的贲虎突然身
体一阵酸麻,原来是腋下罩门中了一针,方才无感是因为药量不够。眼前人的身
影越来越近,那索命的铁扇就要斩向自己咽喉。贲虎奋力震出钢针,翻身打滚躲
过死劫。只是巨大的身体在地上翻滚显得有些滑稽。
前方阻碍已无,江听涛发足狂奔,正当他以为天高任鸟飞之时却感觉腿上被
什么东西缠住了,阻得他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原来是一条铁链。他立即反应铁扇
猛挥斩断锁链。就是这一耽搁的功夫身前已被林海所阻。
江听涛寒声道:「飞天银梭!这是九省名捕孟霄的独门绝技,他竟然与森罗
宫有染!」
贲虎满脸嘲讽,向看猎物一样看着江听涛:「要杀你状元郎岂能不做好功课?
现在你纵插翅也难飞!」
前后受阻,二人皆是不弱自己几分的强敌。江听涛放弃了逃走的心思,也罢!
他看似潇洒快意,实则命运多舛,活着的理由只是想找到杀父仇人手刃之。如今
唯一记挂的她还好吗?八年前的遗憾啊!
江听涛将真气鼓足四肢百骸,这是他为数不多全力搏杀的战斗,此刻他要将
战力发挥至绝巅!
他轻笑说道:「某难得的搏命出手,尔等留神了!」话毕便杀向林海。
.....。
风胜雪到了九江郡后便直奔庐山而来,一者时值盛夏,庐山可是个避暑的好
去处。二者他也想如苏东坡那般一睹庐山真面目。
行至山脚碧龙潭左近之时,他忽闻打斗之声,走上近前一看竟然是之前救下
他的江听涛。他压下了立时上前相助的想法,那二人武艺高明,显然是顶尖武者,
不然也不可能压制得江听涛被动防守。他欲寻一个机会,一举功成!
风胜雪看到江听涛虽是以一敌二却心沉招稳从容不迫,二十啷当的年纪尽显
宗师气度。他此时无恙,只不过衣服破了许多处,看起来有些狼狈。但久而久之
必将不支。风胜雪看在眼里急在心内,怎么办?该怎么办?用那招吗?可是娘亲
不允!到底怎么办?
不管了,对方救命之恩重如山,此时不是顾忌忤逆娘亲的时候,风胜雪如是
想着。可那二人实力皆超过风胜雪太多,烈阳掌纵然威力强大,但若不是实打实
的打中,仅凭掌气焉能奈何他们?他们可不是季青临。
就在风胜雪苦寻机会无果之时,战局丕变!他看到江听涛铁扇格开文士九环
大刀同时震退对方两丈,又拼着挨上铁塔巨汉子一拳双指直取对方下阴。风胜雪
有些愕然,这位兄长还真是对下三路情有独钟啊!但那铁塔汉子却不肯换伤,开
玩笑!男人那玩意儿自然是首重!
巨汉立即收拳闪避,双足点地后退。就在他身形腾空之时,变故陡生!十丈
外隐匿的风胜雪瞬间发难,挥着赤红的双掌仅仅两息便冲到巨汉背后,而此时他
还没有落地,纵然感到身后掌风凌厉却也只来得及运使金钟罩防御。
江听涛余光觎见风胜雪来援,观他气息便知道这是之前被他所阻的禁忌手段,
但木已成舟,配合少年打出有效一击才是此刻最首要之事。
身后林海大刀又劈至,江听涛左手持扇背负身后也不运气抵挡,而是借他刀
下巨力更迅速的冲向贲虎。虽被重刀千钧之力劈的呕红,但也达到目的,在风胜
雪赤掌打中贲虎之前抢先一步合扇顶向贲虎腋下。精钢所铸铁扇合拢便是一把铁
杵,那铁杵不偏不倚重击贲虎腋下罩门,瞬间破了他的金钟罩。同时风胜雪威势
骇人的双掌肉挨肉的打在贲虎背后,将他二百大几十斤的身子打得倒飞五丈远。
就在贲虎巨大身形朝着江听涛飞来之时,他躲避之余甚至顺手摘了对方的阳
具。林海看着脚下重伤呻吟的贲虎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这一切太快了,只在电
光火石之间。
江听涛看着脱力昏迷的风胜雪,顾不得手上贲虎的阳具,随意的扔在了地上。
他一跃来到风胜雪身边,抱着他几个纵步退至二十丈外。怀中少年身体滚烫,昏
迷中不住颤抖,可见那一掌的反噬如何恐怖。此时的风胜雪犹如昙花一般,既美
丽又脆弱,仿佛轻一触碰便会凋谢。
江听涛将少年藏匿好,柔声道:「辛苦你了。」
此时林海仍在震惊中不能自拔,脚下那铁塔汉子口中不断呢喃着:「救我.。
。」本以为是和森罗宫迈出合作关系的第一步,谁曾想这第一步就损了对方三凶之
一的贲虎。想到日后森罗宫可能的清算,他一阵头大。
熟悉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哦?林掌门很关心虎座嘛?但是我觉得只有他
躺着哼哼不太合适,战友就该同甘共苦不是吗?」
林海震惊:「你?你没逃走?」方才他以为江听涛抱着少年逃遁了,料不到
他又杀了回来。
「逃?掌门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话毕便聚气指尖再使无相风雷指,正
是叶穿秋风!此时江听涛全力寻杀,又无需顾忌防备他人,倾力一指在那九环大
刀上都点出半寸指印,更是震得对方虎口酸麻。
林海本就是惜命之人,若非偕同贲虎,借他一个胆子也不敢寻江听涛的晦气。
而今江听涛全力施为,又因风胜雪重伤昏迷越战越狂,一幅不怕死的愣头青打法。
一者不死不休,一者怯战贪生,此消彼长之下,本来四六开的局面成了一边倒。
最终四十招过后,江听涛拼着胸口挨上一刀劈,一扇斩落了林海头颅。那掉落的
人头正对着自己的身体,还眨巴了下眼睛。
封住身上穴道止血,江听涛特地拾起了先前所弃贲虎的阳具,走到他的身前
嘲讽道:「那么大个,鸟这么小,虎座真是中看不中用啊!」本想继续折辱对手
的江听涛突然想到风胜雪现在昏迷生死未卜,一扇将贲虎枭首,便抱着风胜雪去
寻医了。
.....。
七日后风胜雪悠悠醒转,却见一人伏案而眠,又见床边木凳上的水盆棉巾,
心中明了昏迷这段时日都是他在身边照顾自己。除了娘亲还是第一次有人待自己
如此,他年少感性,不住滚滚泪水淌落。
同时案上人动了动身子,醒了。江听涛看到风胜雪流泪,还当是他身体难受,
赶忙上前询问:「你哪里有恙?我去找大夫来!」
看着青年不复往日儒雅,而是满脸急切,风胜雪心里更加感动。他抹去眼泪
说道:「兄长待我真好。」
「呼!」江听涛长吁一口气笑骂道:「你这死小孩吓死我了。你现在感觉如
何?是否无恙?」
风胜雪虚弱道:「我无恙,只是浑身使不上力气」
见少年无恙,江听涛恢复了往日神采,他抖开折扇轻摇,说道:「无妨,你
看这些。」
风胜雪见他取出一大包药材,随后又开口道:「武夷山的灵芝,长白山的老
参,西域的虫草。保管你三五日便能活蹦乱跳。」
风胜雪见状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么许多名贵药材,耗去了兄长不少钱财吧?」
江听涛「噗嗤」一笑说道:「笑话,这点药材和你救命之恩比起来又算得什
么?」
风胜雪反问:「兄长不也救我性命?」
江听涛摇头:「那不一样,我救你乃是有绝对的把握,你救我是抱着必死决
心。这情分差的可大咯!再者..。」
「再者什么?」
江听涛挂着促狭的笑意:「再者那蓝桐要害得非是你的性命,而是你的屁眼
啊!哈哈哈!」
见他又提这茬,风胜雪急得满脸通红:「兄长休要取笑!咳咳咳..。」
见他情绪激动,江听涛赶紧赔不是:「都是我的错,千万冷静!别怄气!你
还很虚弱。」
.....。
五日后风胜雪彻底好转,为庆祝他康复,江听涛邀他去本地最大的酒楼大快
朵颐一番。出来时二人均是微醺。
江听涛问道:「胜雪,你可看得起我?」
风胜雪回道:「兄长说笑了,我本对你敬仰已久,又历经同生共死,现在小
弟只把你当亲哥哥看待。」
江听涛又问:「那可愿与我义结金兰?」
「当真?」
「保真!」
次日清晨,庐山,风胜雪江听涛并立山巅。风胜雪见江听涛满上一碗酒对天
一洒说道:「一敬皇天上帝,后土神祇!」又满上一碗酒洒在地上说道:「二敬
三川五岳,日月星辰!」最后一碗酒洒向山下说道:「三敬天下苍生,黎民百姓!」
三敬完毕,江听涛饮下那碗融合了彼此热血的酒后说道:「我江听涛今日与
风胜雪结为异姓兄弟,不以功名利禄为荣,但以不忠不义为耻。不以身家性命为
忧,但以天下苍生为重。从今而后二人一心,永不背弃!若违此誓,犹如此碗!」
话毕袖袍鼓动,手中瓷碗被浑厚内力震为齑粉。
风胜雪此时内心异常激动,书中看到的义结金兰现在就发生在他的身上。若
是娘亲知道自己有幸结拜这样一个大哥,她一定也会为自己感到高兴吧。想起母
亲,他心中有些失落。快意江湖纵然美妙,可母亲的怀抱却难以割舍,那样让人
怀念。是的,出门不足一月的他想娘了。
抛开心中情绪,他有样学样跟着照做了一遍,的亏他聪慧非常,不然还真记
不住这些弯弯绕。他调侃道:「话本里面人家结拜都是说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
同年同日死,怎么到了大哥这里如此繁杂?满嘴顺口溜,大哥莫不是想考状元?」
他语出便知自己失言,身边这位大哥可是多年前就高中状元,自己这话说得
的确不太适宜。不过他也没觉得很不妥,兄弟之间无需计较许多。
江听涛没有纠结顺口溜的事,而是笑道:「我倒是想起个典故,说有个八十
老汉和个十八小伙是忘年交,头天结拜说同日死,次日老汉病殁小伙也跟着没了。
我大你一轮年纪,你小子要是跟我同日死可就太划不来咯!」
风胜雪被他逗笑了,觉得这位大哥若是不端着架子其实非常可爱,这大概便
是生人面前摆谱,熟人面前不拘了。
见风胜雪开怀大笑,江听涛占起了他的便宜,他说道:「我长你十二岁,这
不上不下的,若是再大你几岁认你做义子就刚刚合适。」
他此话一出就看见风胜雪笑容淡去,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他知道自己有些高
兴过头,口不择言了。作势掌了自己一嘴,他拱手赔罪:「我错不该开令尊大人
的玩笑,还请兄弟原谅则个!」
风胜雪见他此番作态,释怀一笑:「大哥言重了,我只是想起了先父。」
「原来令堂大人已经仙逝,我这就更该掌嘴了。」话毕他又如法炮制,打了
自己另一边脸。
「好了好了,大哥莫要装模作样了。大早上空喝了一大碗酒,腹中难受得紧,
我们还是下山寻些吃食去吧。」
「兄弟所言甚合我意,听闻九江这边鸡蛋糕和薄酥饼别有一番滋味,我们这
便寻去吧!」
二人迎着晨曦下山去了。
*** *** ***
人物武力
贲虎、林海:顶尖
烈阳掌作为超模技能,输出是强,但是笔者也明说了,之所以能重伤贲虎是
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并且贲虎还被状元郎打中罩门破了功。所以风胜雪目前武
力不做调整。这几章对于「男二」状元郎着墨较多,也是为后面的剧情做铺垫。
后面一两章就安排他暂时退场和男主分别,然后在花一章描写下男主的其他际遇。
毕竟男主自幼被母亲溺爱长大,人格还不够独立。遇到状元郎算是初步教会了男
主男女事的概念,还有一些为人初事的道理,但后续还是需要男主自己去经历。
总而言之也许三章,也许两章男主就要重回母亲怀抱。已经初识阴阳妙理的胜雪
还能否不动声色的接受母亲的亲密爱意呢?
第十六章:替天行道
冬日降临,乡绅富豪以为官老爷购置取暖木炭为名,纷纷向自己的靠山孝敬
钱财,此谓「炭敬」,有诗证曰:「瑞雪逍遥下九重,行衙吏部挂彩灯。频叩朱
门献暖炉,玉做火塘熔炭红」。
夏日来到,又有个为官员消暑降温的名堂,再次献礼孝敬,此谓「冰敬」,
有诗证曰:「赤日炎炎似火烧,京里老爷锦扇摇。欲得晴空展双翅,纳来寒玉配
君腰」。实际上「冰敬」「炭敬」就是夏冬两季行贿的别称。但是既不提到「钱」
「财」二字,无丝毫铜臭之气,又兼有体贴入微之意,令人感服。
结拜后第四日深夜,豫州最大药商王福文府邸门外,风江二人藏身暗巷之中,
均掩头盖面一幅夜行打扮。
风胜雪盯着两个壮汉挑着的箱子问道:「大哥,这便是那王福文准备送给太
守的所谓『冰敬』?」
一手按住跃跃欲试的少年肩膀,他寒声道:「正是,他们官商勾结,垄断药
材,哄抬价格。多少人仅仅因为寻常的烧热伤寒吃不起药饱受折磨甚至病亡。你
可知这个箱子里装的不是银子,是人命!」
风胜雪有些摩拳擦掌,他问道:「我们给他劫了再分给穷人?」
江听涛摇了摇头:「不可,你信不信今日劫了银子,明日药材立时涨价?再
者我们身在州府,拿着那么大箱子岂不是招摇过市?还没等你分完,成千上万的
官兵就撵着我们屁股跑了,更遑论还有那虎魄刀门的一众好手在城中,牵一发而
动全身啊!」
风胜雪有些不解:「那大哥先前不是劫了王福文五大车药材吗?」
江听涛解释道:「那不一样,那五车药是他们自外省廉价购入的,我是半路
劫道。十几个虎魄刀门帮众和这守卫森严的郡城如何能比?」
「不若我们现在就冲进去结果了那条贪婪的老狗?」少年做了一个摸脖子的
动作说道。
江听涛依旧摇头:「不可,风险太大,虽然那林海已被我击毙,但虎魄刀门
可不止他一个高手,鬼晓得这院子里能蹦出多少人。」
风胜雪年少冲动,急切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们来此就是眼巴巴
看这两个汉子把银子送走吗?」
同时他心里想着,还是因为自身实力不够强,若是娘亲在此,漫说这区区王
家,便是太守府也能一剑掀了,哪里需要这般畏首畏尾。但一会他便释怀了,毕
竟自家母亲是这天下独一份,和她没法比。
江听涛轻拍少年肩膀安慰:「兄弟莫慌,我自然有办法让你尝尝这替天行道
的滋味儿。」
翌日辰时,风胜雪看着镜中的自己一时发怔,差点没忍住喊了声娘亲。这和
母亲九分相似的美貌少女竟是自己?若是有熟识洛清诗的故人看了,怕是会以为
清诗仙子练了什么返老还童的邪功。只不过虽模样相似极了,可气质确实大大不
同。洛清诗从少女到现在都是生人勿近的清冷孤傲,可「风姑娘」确一脸天真浪
漫的娇憨模样。
他一个好端端的俊少年在江听涛的巧手之下竟便成了美娇娘!风胜雪惊叹于
大哥的手艺:「大哥当真好巧手,我都觉得自己是个女人了。不过你一个男人怎
有这等弄粉调朱的手艺?」
想起这手艺的由来,江听涛有些黯然,只是说着「艺多不压身」敷衍少年。
他不在这个问题上停留,转身取出一套女子衣裙扔给风胜雪:「把这个换上。」
风胜雪还有些有些举棋不定,他苦着脸说道:「大哥当真不是消遣我?我扮
女人和你出去转转再出城便能杀了那老狗?」男扮女装对于他来说需要莫大的勇
气。
江听涛折扇轻摇:「这王老狗好色,尤其好淫人妻子,只不过他太虚伪,永
远摘不下伪善的面具。所以他会等我们出城后遣人尾随。」
风胜雪问道:「他未必亲身跟来,更有可能是派人『掳走』我。」
江听涛好像早就知道他会这么问,从容道:「无妨,无论是哪一种,他最后
都是要在城西郊外的别院办事的,哪里等若是他的铜雀台。囚禁的都是他四处掳
掠的人妇。还有出了这个门你记得唤我夫君。」
风胜雪紧了紧嗓子眼,让音调更尖细:「妾身晓得了,夫君。」说着还以袖
遮面,一幅含羞带怯的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
二人出门后特地跑去王家大院门前一家胭脂铺逗留晃荡了一会,果不其然便
有家奴去向自家老爷禀告,说他们发现了一个极品小娘子。王福文闻讯赶忙出门
一探究竟,当他看到小娘子的绝美仙姿时差点流了一地口水。
王福文赏了几锭银子给一众家丁,吩咐他们务必要探明这小娘子的住处。几
个奴才拿了赏赐便盯起梢来。
而风江二人余光瞥到那大腹便便的王福文后便知计已成,不疾不徐的朝着一
家酒楼走去,准备用午饭。
家丁一路跟随,也进了酒楼入座,胡乱点了两菜开始慢慢吃起来。他竖起耳
朵听着二人的交谈,听了一会就明白原来是前来州府省亲的小两口,今日用过午
饭便要回返。他吩咐同行一人回去向老爷禀明情况,自己则是在这里等候下一步
指令。
当王福文得知小两口非是本地人,大喜过外,直接让家丁带着十数护院去往
酒楼等候,只待他们出城便将人擒至西郊别院。
果不其然,当风江二人出城行至人烟荒芜之地时便被十数条手持凶器的蒙面
大汉拦住了。他们不由分说上来就擒住了风胜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娘子」被
他们粗鲁的套进了麻袋。
「小娘子」那文弱的相公见势不对立马拔腿就跑,顾不得半分「夫妻恩情」。
一众人皆腹诽他当真是个没骨头的软蛋,这小娘子瞎了眼寻得这么个窝囊废夫君。
.....。
半个时辰后,风胜雪被带到了王福文别院的一间房内。从麻袋里钻出的他一
眼便看到了迫不及待的老色鬼。
王福文正欲上去撕扯「小娘子」的衣服,却见紧锁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走
进了一个儒雅俊朗的青年。他顿时大惊道:「有刺客!」
一旁的「小娘子」已经脱下衣裙,抹去脂粉,恢复了男儿姿态。他调侃道:
「老爷说笑了,他是我的『夫君』,可不是什么刺客。」
王福文看着变成男儿郎的风胜雪,满脸不可置信:「你!你是男人!你们.。
。」这下他如何不明白自己是上了人家的套,别院的护卫恐怕已经被那破门而入的
青年料理了。
看着满脸戏谑笑意的二人,他知道今日自己栽了。但他却并不如何害怕,他
以为对方所图不过钱财,要多少给他们便是。只要自己活着,只要他还是这豫州
的药材寡头,便不愁银子赚不回来。
「今日王某认栽,二位好汉尽管开价吧!」
江听涛看到从容不迫的王福文,脸上笑意更浓:「这价可有些高啊!就怕王
老爷舍不得!」
王福文轻蔑一笑:「哦?还有王某给不起的价?你尽管说!」
「如此豪爽,足见王老爷底气之足,家资之巨。就是不知老爷这些钱财是啃
噬了多少百姓的骨血得来!今日我兄弟二人非是图财,而是要你的狗命!」风胜
雪再也沉不住气,一阵咆哮震得王福文双耳轰鸣。
王福文再也不复老神在在的模样,惊慌道:「你们到底是谁?」
「你不是遣那林海伙同森罗宫贲虎追杀吾吗?如今却识不得吾?」
看着眼前折扇轻摇的翩翩青年,王福文惊讶道:「你是江听涛!他们二人合
力竟杀你不死!」
「欸!王老爷不该思考吾如何不死,当下紧要的是你想要死在谁手上?速速
决断吧!」
不是死在谁手里的问题,问题是王福文不想死,这种问题让他如何回答?风
胜雪见他沉默便主动提议:「我看老爷不如选我,休看我那兄长儒雅斯文,其实
他凶残狠毒,面善心恶说的就是他。若是你选他,恐怕你的死状会很凄惨,想您
体面了一辈子,横不能最后一遭晚节不保吧?」
江听涛反驳道:「面善心恶?此言差矣,和贤弟比起来我不过相貌平平,而
且我心地也善良得很哩!」
而后又看向王福文抖如筛糠的肥胖身体:「王老爷可休要听吾弟胡言,他年
幼浅薄,经验不足,恐怕一下杀你不死反倒让你多受折磨。吾则不同,你这般猪
狗吾杀得多了,经验老道的很呐!」
王福文此刻吓得屎尿横流,再不复往日风度,他知道若是江听涛要杀他便再
无回转的余地,也不向他讨饶,而是跪着爬到风胜雪面前,双手扯着他的衣摆劝
说道:「小兄弟,他与我有旧怨,可为你我确是素不相识啊?你才这点年纪,造
了杀孽可是要背一辈子的啊!若是今日救我一命那便是大大的功德。」
少年只是冷喝:「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而后只见寒光一闪,王福文两只
肥手齐齐落地。风胜雪眼疾手快,不待他发出杀猪动静便点了他的哑穴。
人在垂死之时往往能爆发出惊人的潜力,哪怕王福文双手俱断鲜血横流,痛
得浑身冷汗,他还是顽强的拖着肥胖的身躯往屋外跑去。只不过一只脚刚踏出门
外便摔倒在地,原来是被江听涛甩出的铁扇削去了一足。
江听涛很贴心的封住他七大要穴替他止血,不让他昏死过去。然后再折磨了
他半个时辰后将出气多进气少的一团烂肉扔在了风胜雪面前,示意他将其了账。
看着王福文的惨状,风胜雪心里有些发怵,毕竟是一个未满十三岁的孩子。
他能将自己认定的恶人折断手脚或者废去武功,可杀人这种事从内心还是有些抗
拒。
看着迟迟不愿动手的少年,江听涛也不着急,而是问道:「胜雪可是下不了
手?人总是要迈出这一步,只要我们的心内还有正义和善良,那么杀人就不是罪
过。我等之所以要取他狗命,那是因为他万般该死却还活着,而且活的比许多人
都要好。」
「嘶!呼!嘶!呼!嘶!呼!..。」风胜雪深呼吸好多次后,似是终于下定了
决心。他咬牙说道:「也罢!世间若无判官在,我便拔刀成阎王!」话毕,猛挥
宝刀斩下王福文那颗硕大猪头。
初尝杀人滋味的少年并没有惊慌后怕或者自责的情绪,而是苦恼于日后该怎
么跟母亲「汇报」。风胜雪对母亲向来不瞒着任何事情,杀人这等大事自然也会
如数禀报,他有些担心母亲知道自己杀了人会不痛快,毕竟在母亲的心中他是如
白月光一般纯洁美好的存在,犹胜寒冬的飘雪。
.....。
山野万万里,余生路漫漫,天下无不散之宴。江听涛不可能一直陪着风胜雪,
人总是要学会独自成长,二人又相伴月余之后终究是分别了。他告诉风胜雪若想
寻他便在每年九到十二月去荆州涢水尽头,那里有一处沉香小筑便是他的居所。
当筵意气凌九霄,星离雨散不终朝,分飞楚关山水遥。
.....。
八月十五,本该人月双圆的日子,互相牵挂的母子却天各一方。风胜雪在客
栈写好家书便去往驿馆投信,因为自家小院外有奇门遁甲隐蔽内有母亲所布剑阵,
生人接近不得,故附上的是师父的住址。
而后两个月风胜雪频繁活跃在武林之中,闯下了不小的名声,有好事者为他
取号为疏狂刀,对此他还是有些许兴奋,毕竟也算小小扬名了,只不过无人知他
名讳。
因为长相太过俊美,往往风胜雪走在路上都会有引起不小骚动,于是他也学
着母亲备上一顶帷帽,甚至还准备了一张面具。每每行至热闹之处,他都会将自
己伪装起来。
这日风胜雪方剿灭了一帮流寇,正在树林中赶着路。欲在太阳彻底落山之前
寻到一处住所,走着走着却被一阵打斗声吸引。他循声上前,却见是两名少女战
得难舍难分,她们皆是沉鱼落雁之姿。
身着绿色丝绸的少女约莫二八年华,生的俏皮可爱,是典型的的江南小家碧
玉女。另一名少女一身劲装,气质冷冽,满身杀气,一幅冰美人的模样,年岁较
之前者稍长些许,但也未及双十。
风胜雪目睹她们斗了三十余合,那劲装少女招招都是杀人技,绿衫少女面对
她以伤换伤的打法有些难以发挥,绿衫少女逐渐落入下风。
心态上的差异,此消彼长之下绿衫少女越发陷入颓势,从开始的拼招拆招到
现在只有招架的余地,甚至快要招架不住。内心的慌乱让她漏洞频出,被对方虚
招所晃,手中绣剑一个刺空,来不及回防的当下身前空门大开。劲装少女手中弯
刀瞬间贴近她姣好的面容,眼看头颅就要一分为二。
就在绿衫少女即将香消玉殒的瞬间,灌木丛中无端射出一道剑气,将弯刀击
飞数丈外。劲装少女顿时警觉,两个闪身拾起兵刃,进入全神戒备的防御姿态。
她冷喝道:「谁?」
「这位姑娘处处留手,阁下却要赶尽杀绝,甚至刀刀往人脸上招呼。女人的
花容月貌岂能如此糟蹋?阁下同为女人,未免太过歹毒了。」此时的风胜雪带着
假面,沙哑着嗓音,一幅隐士高人的作态。
绿衫少女见救星到来,大喜道:「晚辈宁馨月,谢前辈救命之恩。」
对此风胜雪只是摆了摆手,一幅淡漠的样子。心里确是暗爽,他算是体会到
了义兄当初救他的心情。
劲装少女不甘任务失败,说道:「想救她,需先取我命!」然后不顾实力差
距杀向了来人。
然而不过三十合,风胜雪就在不伤她的情况下斩断了她的武器。此时劲装少
女柔嫩的脖颈上架着一把刀。
劲装少女依旧淡漠,身为杀手她早就做好了被杀的觉悟,她冷淡道:「技不
如人,前辈要杀便杀吧!」
风胜雪却收刀入鞘,背着双手说道:「花有从开日,人无再少年。如花似玉
的女娃,属于你的时代才刚开始,就此止步岂不可惜?卿本佳人,奈何..。」
装模作样的话还没说完,因为剧烈打斗而导致系带松垮的面具就在此时脱落
了。面具下是少年绝美的面庞,当真是:翩翩浊世佳公子,秋水为神玉为骨。
本以为是个前辈高人,料不到却是一个超凡脱俗的俊美少年。若是二女有江
听涛的文采说不定会当场吟道:「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写到水穷天杪,
定非尘土间人。」话说回来,便是有此才华还需一定的勇气,毕竟少女面薄,如
此直白的示爱需要莫大的决心。
二女一时间呆立当场,似乎连彼此间的仇怨都忘却了。而发现面具脱落的风
胜雪也是一幅不知所措的模样。尴尬!除了尴尬还是尴尬,他把头垂低,好似在
找有没有可以钻进去的洞,脚趾也快要抠穿鞋底。
死一样的寂静仿佛凝结的空气,傍晚的树林中只有三人细微的吐息声,静的
可闻落针。
寂静终究是被宁馨月清脆的娇笑声打破了,初时强忍笑意忍到娇躯微颤,而
后掩嘴轻笑,最后竟是丝毫不顾礼节笑的前仰后合。而劲装少女定力虽好却也被
笑得泪流满面的宁馨月牵动了情绪,最后也如她一般捧腹放肆大笑。
看见二女不顾仪态的放肆模样,风胜雪终于开口了:「那个...两位姐...姑
娘,冤家宜解不宜结,此事便翻篇如何?」
少女们看了他一眼,笑得更欢了。
第十七章:女儿心思切,少年不解情
劲装少女名为尹雁北,父亲曾经官拜知府。其父因为人刚正廉洁,「不守」
官场规矩遭同僚处处排挤。有一次直言不讳得罪了上官,不久后她家就被搜出了
不知哪里来的脏银。接着家被抄了,族中男丁悉数被杀头,女眷则是要被送入了
教坊司充当官妓,母亲当场选择了自尽,那一年她才十一岁。或许是那位上官动
了恻隐之心,终究是放过了这可怜的小孤女,并没有送她入教坊。
又过两年,本来投靠远房亲戚的尹雁北因缘际会之下加入了名为「雾中阁」
的杀手组织。入阁第一道考验便是杀人,杀素不相识的无辜之人。她犹豫过、畏
惧过,但还是了结那个无辜少年的性命,那少年有着和如今面前之人一样的清澈
眼神。
日复一日的刻苦训练下,身体饱受折磨的同时,身为人的情感也逐渐消失,
直到她彻底沦为一个杀人的工具。心中仅存的念头便是报仇。
十六岁那年她终于得偿所愿。那一次不顾组织规定,在没有接到任务的情况
下私自遁出了据点。她混入那位上官的府邸当侍女,又用了一个月时间成功的爬
到他的床上。当他迫不及待扑倒自己之时,用指甲割开了他的咽喉。大仇得报过
后便是无尽的空虚,人生彻底失去了意义。
即便人生没有意义,但只有活着才有寻到意义的可能,就如今日遇到了这名
少年一般。
.....。
同样的笑,同样的笑出泪水,与宁馨月不同的是,尹雁北这眼泪并非完全因
为放肆大笑,其中有几分隐藏的酸楚和无奈只有她自个晓得。
风胜雪的出现让她忆起了被抛弃情感,找到了身为人的意义。他眉眼如画气
质超然若仙;他纯洁如初雪不染凡尘;他立身太阳之下光芒万丈。可她只是一个
夺人性命的屠夫,即便自己再怎么清洗身子,满身血腥仍然散发出罪恶的腐臭。
况且身为杀手,还是一个美丽的女杀手,有时候肉体也是完成任务的工具。
满身罪孽,身躯不洁,这样的自己是没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的。
看着侃侃而谈的宁馨月和有些拘谨的少年,她心中泛起苦涩。同为女子,她
如何识不得少女眼中的热切?但与自己相比,那绿衫少女出身富贵,又师出名门,
她才有可能会是他的良配。
压下心中悸动,她只是淡淡的道了个别便离开了。并不是因为客观上的实力
差距,也不是因为少年放过了她,故此以命抵命,只是因为他想让她活,她便成
全了。
刚转头行出几步便想起了还不知少年名讳,想要问,却还是忍住了。问了又
当如何?此生注定不会是同行之人。
本来释然的她忽闻身后传来少年的声音:「风胜雪多有得罪,望姑娘海涵。」
「无...无妨,我名尹雁北。」
原来这名好看的少年名唤胜雪,呵呵,真是人如其名呢。这心中本该放下却
又提起的究竟是什么?不甘吗?为何自己还要特地告诉他本名呢?
你本无意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哎..。
二人目送尹雁北离开后,宁馨月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嘀咕着:「自作
多情,他又没问你名字..。」
老林中,此时唯有孤男寡女面面相觑。风胜雪本想礼貌告辞一走了之,但想
到现在荒无人烟,又是暮色沉沉,这少女方脱死劫,可能还心神未定,恐她一个
人害怕。本着好人做到底的原则他主动做起了护花使者:「这位姐...姑娘,天色
已晚,不若我护你寻觅住所吧。」
宁馨月近日可谓是在大喜和大悲只见来回浮沉。她本是苏州的富家女,七年
前投身玉华派学艺。近日因实在拗不过父母哀求,故拜别师门下山回家去了。
刚出师门的「女侠」豪气冲云,多管闲事得罪了垄断漕运生意的黑道,被他
们请杀手报复。洋洋得意于惩恶扬善中的劲头还没过呢,便被杀手寻来。本以为
就要命丧于此,却来了前辈高人搭救,更想不到的是那前辈其实是个世所罕见的
俊美少年。命运当真无常。
她本就爱煞了这救自己性命的少年,正苦恼怎么才能「缠」上他呢,没想到
他却主动了起来。他不会对我有意思吧?少女美滋滋的想着。
少女美目含笑,盈盈一拜施礼道:「得遇公子菩萨心肠,实属馨月福分,便
有劳了!」
二人借着月光走出了老林,又行一个时辰终于到了一个名为慈溪的小镇。走
进镇上惟一的客栈,宁馨月很豪气的扔了一锭银子在柜台上:「掌柜的,给我们
来两间上房。」
掌柜的见是一对金童玉女,当下对他们颇有好感,美丽之人走到哪里都是被
偏爱的。他看了看二人,带着暧昧的笑意说道:「实在对不住二位客官,小店目
前就剩一间房了,恰好是上房,您二位要不将就下?」
宁馨月感觉惊喜来的太快,当下就想故作不情愿的答应。可风胜雪却抢先说
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掌柜的当我们是何等人?一间房?当真如此之巧吗?
可别是你等耍的手段!」
掌柜的看见剑少年半眯的星瞳中射出冷冽的寒光,识人无数的他看得出这位
小爷台乃是惹不起的角色。果然,他话刚说完少年就一掌按向木柜,嘎吱嘎吱响
了三息时间后,柜台上留下了一寸深的掌印。
这一手惊得掌柜的冷汗直帽,他赶紧解释道:「小爷台息怒,我们都是本分
生意人,哪来的什么手段?不敢瞒您,确是尚有另一间空房,只是那房简陋又破
败年久失修。小人观您气度不凡,必是出身高贵,恐您嫌弃,故而欺骗。你看要
不我给您二位在上房加一张床再隔上一道屏风如何?」
原来掌柜的是一片好心,自知理亏的风胜雪语气缓和了许多:「不必了,掌
柜的您先带这位姑娘去上房吧,一会再领我去另一间房。」
「诶诶,好,姑娘先随我来吧。」掌柜的边擦汗便领着宁馨月落脚去了。他
本来还想当个月下老人,却不想惊出了这一生冷汗。他人老成精,看得出少女心
中的郁闷,内心叹道,这少年固然正直,却有些不解风情了。
一室同眠?其实宁馨月倒也没那么大胆,虽是性子豪爽些,但也是未出阁的
黄花闺女。一来她料定这个好看又腼腆的弟弟不会是那等下作之人,二来又对他
喜欢得紧,三来是打定了加床隔帘的心思。却不想风胜雪如此决然,若她再说些
什么,反叫他看不起了,以为她是个水性杨花的随便女子。
次日清晨风胜雪早宁馨月一步下楼等待,当她正欲下楼之时却被小二拦住问
话:「敢问姑娘和楼下的公子是何关系?」
小二来的莫名,问的莫名,但她还是撒了谎说道:「他是我表弟,怎么了?」
小二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原来如此,姑娘这位表弟对你可是用情至深啊!」
宁馨月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问道:「哦?怎么说?」
「昨夜我巡楼之时发现他整夜就枯坐在你的门口,想必是看你一个女儿家独
处一室心中放心不下,为你『护法』呢。」小二对着宁馨月不断挤眉弄眼,昨日
掌柜对他多言了几句,让他知晓了少女心中的情愫,此番相告正是想要搏少女的
欢心好讨些赏银。
果不其然,心情大好的宁馨月扔了一大锭银子给他,说道:「这件事我不知
道。」
小二脸上笑开了花:「那是自然,小人懂得规矩。」
二人其实都误会了,风胜雪枯坐一夜并非是对宁馨月有任何爱慕之情,只不
过性格和为人使然。他一方面听多了父亲的事迹,二方面结拜了江听涛这等豪迈
正义之士,但最重要是母亲的教导。
洛清诗对于儿子虽然是无底线的溺爱,但母教子自然是往好的方面教,何况
她这等盖代人物。再加上风胜雪向来将母亲的话当圣旨,她说什么是对的,那便
一定是对的。种种耳濡目染,成就了风胜雪的行事作风。他觉得这就是强者保护
弱者,男人保护女人,仅此而已。
本欲与少女分道扬镳的风胜雪败在了她楚楚可怜的眼神下。理由很简单,他
走了杀手再来怎么办?
若是未曾偶遇,那少女的死活与他分毫无干。但既然结了因果,再舍她离去,
导致她可能的危险,那便是自己的责任了。罢了,便当是送佛到西吧,风胜雪无
奈叹息。
看到少年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宁馨月心中并无不悦。能把他绑在身边便是
天幸了,不是吗?
随之而来的便是苦恼,这小少年好似根木头一样,怎样都不肯开窍。宁馨月
甚至都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姿容,但转念一想又安慰自己,毕竟是个不更事的弟
弟,哪里懂得小女儿的心思。无妨,这回家的路便拖久些吧,日久生情嘛。
怀揣这样的心思,本来行水路走京杭运河半月便可到苏州,却被宁馨月以晕
船为由拒绝了。便是行陆路她也三心二意,看到好玩的好吃的就要停下来,路见
不平便拉着风胜雪一起拔刀,隔三差五还迷个路..。
此番拉扯之下,硬是从十月上旬走到了冬月中旬,期间宁馨月还半强行的认
了风胜雪做弟弟。她以为更深入的感情需要些许铺垫,便先从姐弟开始,这也是
针对于不解风情的傻弟弟的无奈之举。
比起她对于未来美好的憧憬以及内心的雀跃,风胜雪这边确是另一番光景了
..。
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风胜雪夏至离家,而今已入冬月,不久后便是他的生辰。他不由感叹,时间
真快。从初时独自赏玩洞庭,到后来单枪匹马扫荡流寇劫匪,再到因缘际会之下
结拜江听涛,二人共同替天行道快意江湖,最后一路护送宁馨月。
五个月时间,经历了许多,一路所见所闻,是和母亲腻在一起的那方小天地
中不曾有的。但是那方小天地有母亲,有她永远不会让自己腻味的绵柔爱意,这
广阔的江湖虽然精彩,但代价是最爱彼此的母子隔着山海互相牵挂。
母亲的悦耳仙音、她的绝世容颜、她的如兰体香、她的笑、她关心时眼中的
柔情、她在厨房忙活的背影、她给自己擦脸洗澡慈爱的样子、她和自己对弈时的
认真的样子、她练剑时专注的样子、她佯怒时俏皮的样子、她搂着自己睡觉时满
足的样子..。
太多了,无论是母亲任何时候的任何模样,还是属于母亲身上的任何事物,
都让现在的风胜雪无比渴求。为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太想家,太想母亲。
他幼稚的臆想着若有盖世神通能可缩地成寸,一步踏至家门,该有多好?
.....。
爱儿降世以来,洛清诗全心全意做好母亲这个角色。更是在父母亡故之后,
只剩下母亲这重身份。她一直认风胜雪是上天赐予她唯一的珍宝,而自己余生的
意义就是保护他、疼爱他。
爱儿离家之后她便一直郁郁寡欢,他不在的日子里,她甚至不知自己为何而
存在,空荡荡的宅邸只有寂寞和思念作伴。曾经酷爱挑战高手,可如今天下之大,
谁又能堪她十合之敌?
最开始她还偶尔去青州找下萧晨切磋,顺便问了下烈阳掌的事情。本来萧晨
全力施展,洛清诗用两成力也能跟他耍耍。怪就怪清诗仙子有些记仇,因为烈阳
掌的事情导致她心有芥蒂,往往打着打着就打出了真火。三次之后萧晨便死活不
干了,说好的切磋,结果却是泄愤一般的殴打。他干脆破罐子破坏,躺下装死,
任你怎么打好了。
死猪不怕开水烫,洛清诗也无奈,横不能把他打死吧?若是爱儿回来找他赔
师父,该如何交代?
又在家过了几个月行尸走肉的日子,若不是爱儿家书常常寄回,她恐怕早就
忍不住寻他去了。可是到了十月中旬,她终究是忍不住循着他的足迹出发了。
.....。
弱肉强食的世界,美丽就是原罪。如洛清诗这般盖世人物,自然不会怕事,
但也不愿多事,所以每当出门她都会用大氅和帷帽遮掩自己的美丽。并非面皮薄,
只是不愿多造杀孽。
虽然中原百姓念她的好替她修建了许多庙宇为她竖立长生牌坊,可那些仙子
雕像又与她容貌差异巨大。而见过她的人中纵有丹青妙手可以描摹她的绝世仙颜,
也没那个胆子在民间流传,所以仙子的形象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只存在幻想中。
而知道她的人要么对其惧怕要么对其敬重,自然不会或者不敢生出龌龊心思。
这不,洛清诗一路提气疾驰三百里地后停下来寻了处酒肆休息,便被一帮无
知宵小惦记上了。盖因她进门之时一阵风穿堂而来,掀起了她的帽帘,又好巧不
巧被店里饮酒的无赖们目睹了绝美的仙姿。
洛清诗多么冰雪聪慧的女子,焉能看不出那些个下三滥的心思?只不过酒肆
中尚有其他无辜食客,她无意惊吓他们,想着待自己进食完毕出门后他们自然会
跟上。不曾想这些无赖胆大如斯,竟然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就想作恶。
她进食完毕便自顾朝门而去,却不想被那五个无赖围住了。正当洛清诗欲动
手之时他们又一个同伙掐着店小二的脖颈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
「狗东西,让你下药,你下到你老娘碗里去了吗?这小娘子一顿饭吃完怎么
毫无反应?」
那小二满脸惊慌,这人乃是县令的外甥,平日仗着县老爷舅舅无恶不作。若
是惹恼了他,丢饭碗是小,搞不好就是一顿死家伙挨上身。他卑微解释道:「小
人确实将那包药粉都加入了饭菜啊,小人实在不知啊!会不会是这药的问题?」
话刚说完就被无赖一巴掌打得口鼻流血,小二还得腆着笑脸赔不是。
洛清诗波澜不惊的看着这出戏码,只觉得可笑。的确可笑,她何许人也?一
身修为震古烁今,什么毒药、迷药、春药纵当饭吃又如何?怎么可能对她有丝毫
影响?这世界上还不存在能伤害她的药物!
无赖将满脸谄媚的小二一把推开走向了洛清诗,他说道:「小娘子,本想给
你些体面,要乖就怪这不中用的废物,是他害得我们兄弟要当众失礼。」
洛清诗也不睬他,只是自顾的走向小二。六个无赖汉子见状便欲上前制住她,
可是仅仅走出一步,顶上人头便落了地,滚得到处都是。而洛清诗什么也没做,
仅仅只是走向店小二。一众食客看到这地狱景象哪里还顾得上吃饭,屁滚尿流逃
也似的跑出了酒楼。掌柜的吓得蹲在案台后瑟瑟发抖,即便如此之怕,也不忘惦
记着那些吃白食的顾客。
至于店小二就真的是屎尿齐流了,他哆嗦着看着女子靠近,原本眼中的仙女
此时比那阎王还骇人三分。
小二一边指着县令外甥的无头尸体一边讨饶:「神仙娘娘,不怪小人,都是
他逼我的!小人属实无奈啊!」虽未见到她出手,但这六颗滚动的头颅有且只有
可能是出自眼前女子的手段,这不是神仙是什么?
小二耳边传来幽幽仙音:「今日若换做寻常女子,岂不是着了你们的道?你
无奈帮凶,可免死罪,但活罪难逃。」
话音刚落,绝世仙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徒留一锭银子、一节断臂,还有小
二的痛嚎。
也许小二是真无奈,但是今天这种事情他显然不是第一次做。再如何苦衷也
不能掩盖他沾染罪恶的事实,洛清诗也无意去辨别他是否无辜以及初犯,断他一
臂便是最合宜的处罚。
世上罪恶何其之多,洛清诗不可能专门去找他们杀着玩儿,但是遇见了就必
须料理,这便是她为人处世的原则。
经历了料理无赖的小插曲后,洛清诗拿着亲手所绘的爱儿画像一路问询,最
终追随他的脚步来到了洞庭湖畔的一个渔村。她挨家挨户的问着,每问一家便失
落一分。夜幕降临,终于并不大的村落就只剩下最后一户了。
第十八章:游子思母心切,慈母万里寻儿
翠兰近日心情不错,若是路上顺利,儿子再过几日便会从州府回来和自己团
聚。她辛勤的拾掇着家里,还哼着欢快的小曲。
「咚咚咚」的敲门声传来,翠兰心中一喜,莫不是儿子回了?按照路程,她
儿子回家再快也是三天之后,只不过对儿子思念冲昏了她的头脑。
翠兰带着哭腔打开了门栓:「甄儿,你可算是回来了,娘好想你!」
映入帘中的确是身披大氅头戴帷帽的高挑身影,她下意识的当做了踹寡妇门
的歹人,二话不说就关上了门往屋里跑。可是为何那人却出现在自己眼前?翠兰
吓得当场就瘫软倒在地,眼泪巴巴的说着讨饶的话语。
洛清诗见她被吓的这幅惨状,当下柔声解释道:「大嫂,我并非歹人,我只
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女人?难怪身上味道这么好闻。但是她看着对方比自己高出大半个脑袋的身
影又有些不敢置信。长得这般高的女人还真是少见呢。
她爬起来拍了拍灰,尴尬道:「妹子见笑了,未亡人第一次见你这般身高的
女子,误把你当成了歹汉子,真是对不住。」
对此洛清诗早已见怪不怪,她打开爱儿画像问道:「大嫂见过这孩子吗?」
看到画中人,翠兰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见过!见过!六月末的时候,这
小公子还在我这借宿过呢。敢问妹子是他何人?姐姐吗?」
听闻爱儿曾在此借宿,洛清诗嗖的取下帷帽,露出绝世仙颜,然后说道:
「我是他的母亲!」
摘下帷帽或许是出于礼貌,但话语中对于爱儿主权的宣誓意味却又很明显。
她总是那么敏感,即便俊美少年和一个寡居的未亡人不可能有任何故事,但她还
是心中有些许不快。
眼前女子显露真容,和那小公子七分相似的绝世仙颜看得她目眩神迷。她人
生中第二次惊讶于人的长相,老天爷,这还是人吗?所谓仙女也不过如是吧!果
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这母子俩绝了!
对于眼前仙女,翠兰有着莫名好感,她调笑道:「敢问妹妹年岁?你模样这
般年轻,和令郎倒像是姐弟。」
洛清诗淡笑道:「大嫂说笑了,小妹今年虚三十一。」
翠兰看着眼前只小自己四岁却像隔着半辈人的女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妹子特地寻他作甚?初时我还以为他是独自游山玩水,如今娘都找到这了,
难道是他负气出走?妹子啊,男孩这个年岁都调皮的紧,你也莫要怄气,再过几年
便懂得事理了。我看他是个纯良孩子,你也别..。」
翠兰一顿安慰,一时间噎得洛清诗也不知如何继续。耐着性子终于等她唠叨
完,洛清诗又问道:「那他后来又去了哪里?」
翠兰略作思考后答道:「这个我就不知了,我只知他离开我家后应该接触过
蓝大侠,好像还有点过节呢。」
洛清诗闻言美目圆睁,上前一步急切道:「过节?什么过节?蓝大侠又是谁?」
翠兰被她瞬间的气势吓得一个激灵,也清醒了不少。之前侃侃而谈说着说着
便说漏了嘴,那蓝大侠的事情,哪里是她一个寡妇能够说道的?这下可糟了!
本不欲多说,但看到洛清诗关切的眼神,同为母亲她感同身受,她做不到欺
瞒。于是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蓝大侠名为蓝桐,号称断湘江。是我们这九山
十六教的外门护法,那些江湖高手们都很尊敬他。也不知为什么,在令郎离开后
两日,九山十六教那些人就拿着他的画像四处盘问。问他们,就说是令郎得罪了
蓝大侠。」
听着听着,洛清诗眼中渐渐泛起杀意,她寒声道:「好一个蓝桐!难怪方才
那些村人都支支吾吾,多谢大嫂不吝告知!」
翠兰又小声道:「可不敢跟别人说是我告诉你的,那些武林高手我可惹不起。」
洛清诗闻言安慰道:「大嫂放心,我自当没有见过你。」说罢转身欲走。
翠兰看着她的背影内心有些犹豫,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她拦住洛清诗,让
她稍作等待,自己回去取那少年留下的一百两银票去了。当初她的确惊喜万分,
但过后一想更有可能是少年大意遗失的。如今见到人家母亲,无论如何都是要归
还的,昧良心的钱她不能要。
翠兰是个好品行的妇人,若非是在她耳濡目染之下,她的儿子也不会有那勤
学苦做的朴实性子。
她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就欲归还银票,却被洛清诗拒绝了。洛清诗太了解自
家孩儿,知晓他温厚善良,这银票必是他动了恻隐之心留下。再者他一向细心谨
慎,若说是不慎遗漏可能性太小了。
「大嫂尽管拿着,我家孩儿我还能不知道?这孩子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性
子,这银票就是他感恩你所赠,你无需任何介怀。」对于弱小又善良的人,洛清
诗总是更有耐性。她很圆滑的没有说「我儿可怜你」之类的话,一句涌泉相报既
夸了儿子的好,又给翠兰留了脸面。
翠兰还是推脱:「那也不成,他小孩子不懂事,不知锅是铁打的,花着娘的
钱不心疼。哪能一百两说给就给的?」
这个朴实善良的寡妇博得洛清诗好感,亦让她有些无奈。她笑着说道:「好,
便当他不懂事罢!这钱本就是我的,那我现在用这钱感谢大嫂总没错吧?我可知
道锅是铁打的。然后这里还有一百两,不是我掉的,还是我感谢大嫂的。」
洛清诗这等身手,将银票塞入对方手中后,连拉扯的机会都不给她便消失了,
只留下震惊的翠兰。这下她再无知也晓得了洛清诗的不凡。凭空消失?这是神话
故事里的手段!合理吗?那等神仙风采的人物使些神仙手段也算合理吧。这蓝大
侠招惹了她儿子,这下要被寻晦气了。翠兰这么想着。
洛清怒火炽烈,她如何不知蓝桐是何许人?万万想不到爱儿竟然被他惦记上
了。方才当着翠兰一个普通妇女她有意克制情绪,离开后浑身都散发着骇人的杀
意。虽然那蓝桐必是没有得手才会到处寻爱儿踪迹,但是敢打她宝贝儿子屁股的
主意,蓝桐必须死!
一路询问,来到九山之一的梅麓山。她直接闯了进去,亮明身份,表明来意,
很快便有了蓝桐的行踪。
.....。
蓝桐自上次被摘了阳具之后便郁郁寡欢,自此深居简出。由于再也做不成男
人,他脾气异常暴躁,家中二十多英俊男宠短短几个月便被他折磨死亡过半。剩
下的那些本就惧怕他的男宠更是战战兢兢。
本来在自家豪宅之中享受着男宠捏腰捶腿的服务,房门「砰」的一声便化作
齑粉,窸窸窣窣落了满地。
怒掌一拍躺椅扶手,蓝桐腾飞落地喝道:「谁这么大胆?」
半个人影不曾见到,正疑惑间右手腕处传来剧痛。往下一看,手在地上淌着
血。
「洛清诗,他是我儿子。」
循声侧首望去,绝世仙子手持一幅画卷,画上是和她同样绝世的俊美少年,
模样七分从她。
八个字让蓝桐明了一切也心如死灰。这等姿容,这等实力舍清诗仙子再不做
第二人选。对比画上少年和她的容貌,他们的母子关系也无需质疑。
没有任何侥幸,他只希望仙子能够通情达理。他说道:「小人不知他是仙子
爱子,若是知道,借我一百个胆也不敢动心思啊!况且我并未对令郎如何,反而
还成了太监..。」
蓝桐一五一十说着,原来爱儿是被玉书状元搭救,向来目空一切的洛清诗在
心里给江听涛打上了一个「还不错」的标签。
一顿盘问之下,原来爱儿后面去了九江郡。洛清诗得知爱儿行踪之后便消失
在原地。
蓝桐目送洛清诗离开,长舒了一口气。这口气刚出完,便看见了自己无头的
尸体,接着便是天花和地板来回在视线中切换,然后一片漆黑。
离开蓝桐府邸后,洛清诗直奔九江郡而去。一路问询之下最终确定爱儿的行
踪指向庐山。
到了庐山之后她四下打听,没有打探到爱儿行踪,却得知了一则消息,虎魄
刀门掌门林海和森罗宫三凶之一的贲虎数月前双双死于碧龙潭边。江湖中人通过
二者伤势得知始作俑者乃是江听涛,只有他的铁扇才能造成那样的伤口,而且他
也有杀二人的理由。
只不过让人奇怪的是,贲虎的尸体致命伤虽是咽喉处的割伤,但他后心有两
道深深的掌印,也正是这两掌打得贲虎全身筋断骨折。未曾听闻状元郎有这等凌
厉的掌上功夫啊!况且以他的实力要同时杀那两人应该不大可能。武林中好事者
推论,状元郎必是有神秘高手相助。
了解到这些信息之后,洛清诗心中有了一个猜想,所谓神秘高手极有可能是
自家孩儿。虽然有些牵强,但现在爱儿行踪已断,唯有追寻江听涛的行迹才有可
能找到他。
又是一番打探,江听涛最后的活动痕迹是在豫州州府,他杀了和虎魄刀门狼
狈为奸的大药商王福文。
王福文的尸体缺了头颅、双手和右脚。右脚是江听涛的独门铁扇所断,颈部
是和双手确是刀伤,行凶者尚有另一人。
这下洛清诗心里把握又大了一分,江听涛身边之人很大可能就是自家孩儿。
她闯入王家,杀了几个直系立威,挨个盘问之下得知王福文是因为看中了某个美
若天仙的小娘子才有此死劫。那小娘子的「丈夫」正是江听涛!
她拿出爱儿画像,让王家众人辨认,最后有三两个家仆认了出来,正是见过
风胜雪却未参与绑架行动的幸运儿。只不过他们疑惑为何画中少年和那日的小娘
子能如此相像?莫非是姐弟?等王家众人再回过神来之时,洛清诗已经消失。
又经过千里追寻,明察暗访,问遍了各类人,去过各种场所,任何蛛丝马迹
都不肯放过。洛清诗终于确定了爱儿现在大概的方位,他现在正往苏州而去。
.....。
随着终点将至,宁馨月的情绪越发低落,回到了家她就再没有任何理由陪在他
身边了。
整整一个月时间,任她如何殷勤,俊美的弟弟却总是礼貌相待,礼貌得很生
疏,生疏得透露着拒人千里的冷漠。是他完全不懂事?还是说他当真对自己没感
觉?常言道女追男隔层纱,现如今这光景确是反过来的。
任她说着诸如「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
知」、「梅似雪,雪如人。都无一点尘。山似玉,玉如君。相看一笑温」、「雪
至盛,飞漫天,万物潜藏,思念正当时」、「两处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之类的情话。换来的确是风胜雪傻呵呵的笑以及对她文采的恭维。
听到他说她文采好,宁馨月几欲抓狂,当场掐死自己的心思都生出来了。天
知道为了说这些文绉绉的话,她背地做了多少功课,却换来他的褒奖。
就当是他不通诗词歌赋罢了,可自己说了那么多个雪字,他当真一点也感受
不到我的心意吗?诗中之雪亦是你啊!胜雪..。
任凭少女情思哀愁,归途终是将尽。宁馨月苦于深情得不到回应,风胜雪苦
于对母亲的思念之情得不到宣泄。
若非护送身边少女,他此时已经和母亲团聚了。明日便是他的生辰了,母亲
一定等的很心焦,她会责怪自己吗?怀着这样的情绪,风胜雪多少对少女有些埋
怨,再加上年少城府不深,将心中不快都表现在了言行上。宁馨月心中委屈,却
从不发作,看出少年情绪低落,她总是换着法子取悦。这或许便是爱与被爱的区
别了。
是夜,月暗云霄,星沉烟水。荒野中,少年少女相伴而行。少年驭马在前,
还时不时回头似乎意在催促。少女不情愿的坠在后面,少年每次回头都让她的心
抽痛一次,他就那么着急离开离开?他是厌恶我吗?
或许是上天垂怜,正当少女伤感之时,机会来了。官道左侧一座高不足三十
丈小山出现在人眼前,山顶上有间瓦房。少女心想,今夜无论何如也要孤男寡女
共处一室。她身上还有半袋酒,一会扯个御寒的由头囫囵喝上几大口,来一出酒
后吐真言,说不定还能发生点什么..。
幻想着一会将要发生的旖旎场面,朵朵红霞攀上了少女娇颜。心中念头把定,
她轻夹马腹上前,与风胜雪并排拽住他的衣袖。
「胜雪,你看现在月隐星疏,我们目难视物,走得也慢,不如去那边将就一
晚如何?」说着葱白嫩指点向山顶瓦房。
风胜雪尽量压下不悦,心平气和说道:「还有不到百里了,再怎么天亮时也
能到家了。伯父伯母想必对姐姐记挂的紧,我们便不要再耽搁了。」
还是这样的结局,宁馨月心中凄凉,自己到底哪里不好了?千般讨好就换来
一声姐姐,还是她「逼」他的。
还是放弃吧,总是用他年少无知来自我安慰,其实根本就是人家看不上罢了。
想自己无论是在苏州还是在师门,都是众星捧月的角色,现如今这样「下贱」的
讨好他,依旧还是爱而不得。
想到这里她几乎就要放弃,但转念一想,若这最后一搏不去尝试便真的再无
机会了。宁馨月心一横,抢过风胜雪的缰绳,「吁!」的一声同时勒停两匹马。
风胜雪正欲询问,右手就被少女捧起按在她的额前。
宁馨月有气无力的说道:「胜雪,姐姐好难受,你摸摸我的头..。」
肌肤相触之下,微烫的感觉传来。风胜雪心道坏了,这最后一哆嗦,她却病
倒了。他终究是心善之人,逼着身体抱恙的少女在寒冬腊月赶路的事情还是做不
出来,即便他的心已经飞到了母亲身边。
风胜雪语气柔和了许多:「那我们便先休整一夜吧,寒夜赶路是胜雪思虑欠
周,累得姐姐染了风寒,真是罪过。」
宁馨月身体健康,又是习武之人,那这么容易染上风寒?不过是方才想到旖
旎之时潮红的余韵罢了。
她现在心情舒畅,终于名正言顺的摸到了他的手,还让他摸了自己的额头。
她默默给自己打气:宁馨月啊,宁馨月,这第一步都迈出了,接下来一定要勇敢
起来啊!
并不高的山,而且还有专门的山道,二人策马很快便上去了。拴好缰绳后走
进瓦房,原来是一间庙宇,牌匾上写着「清诗仙子」。
风胜雪并没有很意外,这半年他也见过不少,初时还很惊讶,为何自家母亲
会有庙宇?后来才知这许多庙宇是百姓感念她守护边城的恩德所立。他招呼宁馨
月先入内休息,自己则是去薅些杂草准备铺床。
趁着风胜雪不在,宁馨月虔诚的跪在蒲团前叩拜:「剑仙娘娘,求您保佑胜
雪能够接受我的心意,弟子宁馨月永干恩德!」
「姐姐你在说什么?」
没有想到他动作这般快,回返的风胜雪突兀一问着实惊到了宁馨月,她心虚
道:「没...没什么,清诗仙子对中原有天大的恩德,在她的庙里借宿,自然是要
拜拜的。」
母亲如此受民众爱戴,做儿子的理应欣慰自豪,但是他却生不出这等情绪。
皆因此处是母亲的庙,供奉的是她的长生牌坊,即便那仙子雕像和母亲仙姿风马
牛不相及,但还是让他睹物思人,心里难受。
敷衍的「哦」了一生,风胜雪便开始铺床的活计。他很贴心的将大部分杂草
都铺到了宁馨月那边,在他看来男人礼让女人是很正常的事情,可在宁馨月看来
就大大不同了。少女心里现在跟吃了蜜糖一样,他终究还是在意自己的。常言道
哪有孩子天天哭,谁家过年还不吃顿饺子?现在该她了。
替宁馨月整理好床铺后,风胜雪便搂着剩下那点草寻了个角落躺下了。舟车
劳顿疲惫不堪的他却心中烦躁,难以入眠。
须臾,宁馨月终于鼓起勇气走向风胜雪躺着的角落。她本想挨着意中人就那
么躺着在他耳边轻语,也学着话本中的骚浪女人在男人耳边吐吐热气儿。但还是
胆怯了,一来怕他看轻自己,二来着实太过羞人。任凭此前如何幻想,真要迈出
这步时,却未战先怯。
于是她就那么蹲在他边上,犹豫了好久才用细弱蚊蝇的声音说道:「胜雪你
睡了吗?」
「嗯?」风胜雪有些意外,她蹲在背后自己居然丝毫未觉?
并非少女轻功高绝,盖因少年思母已近魔怔,情绪焦躁不安。脑中心内都是
她的仙影,焉能察觉外界动静?
他有些不耐:「何事?」
此情此景,一个抱恙少女蹲在身侧,一幅可怜巴巴的样子。他应该说的是:
姐姐哪里不舒服?但快要魔怔的他哪里顾得上什么风度谦和?
宁馨月也因为过度紧张没有察觉他的心情,转而继续说道:「胜雪,其实我
对你..。」
「砰」的一生,庙门大开,寒风灌入,将宁馨月要说的话噎了回去。被寒风
这么一激,烦躁的少年和深情的少女都清醒了不少。风胜雪有些后悔方才对于少
女的冷淡,宁馨月则是忍不住想要当场骂娘。究竟是那个杀千刀的坏她大事?
她看向门口方向,一人身披大氅,头戴帷帽不疾不徐坐在了庙宇中央。然后
随手一挥,被寒风吹得摇摆的木门就此合拢。接着又丢出一棍状物飞向了大门。
那棍状物似是有生命力一般,灵巧的挤掉了断裂的门栓,代替它将门牢牢关
死。
风声被隔在庙外,庙中回荡着三人的吐息声。
第十九章:情思隔山海,母子亦连心
洛清诗循着苏州方向一路追寻,日前听人说有看见画中少年和一貌美姑娘结
伴而行在官道之上。之后她便一路追到此处,还憋着一肚子醋意。早知道就不该
心软依他,这才多久就和姑娘家混到一起,还结伴而行?难怪臭小子不回家!
沿着官道飞奔了快两日,直到方才余光瞥见山顶的房子她才停下脚步。她想
着自家孩儿温柔体贴,不会让姑娘家寒夜赶路,若她再追恐怕超了他们。于是也
上了山欲进入休息。
上来了才知道原来是自己的庙,她有些哭笑不得,活得好好的却被人这么供
奉,这感觉着实怪异。
早在门外十丈她就感受到里面有两个人的呼吸声,正当她欲敲门而入时,一
种异样的她也说不出的感觉涌入心头,接着左眼皮狂跳不止。
到了她这种境界,很少有这样情绪不受控的时候,当然涉及爱儿除外。自他
出生后,自己眼皮跳过三次。头两次是父母亡故和爱儿被掳之前,跳的都是右眼,
事后都证明确是右眼跳灾。这一次跳的是左眼,莫非..。
想到那种可能,哪里顾得上敲门,玉手轻推,门便开了。
意外的是庙中并未传来惊呼声,她压抑上前着一探究竟的荒谬想法盘膝坐落,
还顺手关了门。
宁馨月本来震惊于来人这一手隔空御物的手段,但好事被搅黄的少女气在头
上。顾不上来人盖世神通,她冷喝道:「阁下家里没大人教吗?见门是关的也不
懂敲?就这么闯入,若内中是衣不蔽体之人当如何?」
几时敢有人这么跟清诗仙子说话?甚至还带编排她的父母。若是从前,就算
是不知者不罪,就算是她失礼在前,也少不了两个大耳光替少女的爹娘教育她。
但是自从为人母,她的性子改了太多,更加懂得易地而处的感受。
若她是少女,居所无端被人闯入,恐怕反应不会比她小,甚至过之。况且自
己掩头盖面,现在又是月黑风高,这姑娘定时把身材高挑的自己当成了男子。想
通此节,她放下教训的念头,转而淡漠道:「是我失礼不假,可姑娘家家的说话
也该积些口德。迎面便编排人家爹娘又是你家大人教的了?」
「你..。」
被人当做晚辈教育,少女心里不悦,但也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指着对方的玉
手被气得有些颤抖。
羞怒的少女还在惊讶来人是个女子,而风胜雪此刻心中却掀起了万丈波涛。
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万里山川路远,人海茫茫之中,娘亲居然出现在此!他
不敢出口相认,他好怕只是有人声音和母亲一样,好怕只是一场幻梦。
他情绪的激烈波动躲不过洛清诗的敏锐。就在她开口说话那时起,她便刻意
关注着黑暗中的另一人。万幸或者是果然,她察觉到自己一开口后,他瞬间变化
的情绪。
无需质疑,再无犹豫,洛清诗忍住眼眶中的酸涩,柔声道:「胜雪,你怎么
不回家?」
「胜雪你怎么不回家!」八个字如万里晴空中降下的惊雷,劈在风胜雪的心
尖上。一点都不痛,只是很酸,眼眶很酸。
风胜雪几乎是从草铺上飞到母亲身边的,他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触到房梁,又
借力一荡便站在了母亲身前。
洛清诗看着泫然欲泣的爱儿,顾不得少女在侧,紧紧将他拥入怀中,为的是
那份思念,以及不想让他看见的泪水。
已经十三岁的风胜雪对于曾经日以为常拥抱感到有些措手不及,但还是本能
地把双手也圈在母亲的后背。他没她高,只能把脸挨在母亲的脖子上。眼皮底下,
借着屋顶孔洞渗入的微光能看到母亲那雪白的颈弯。
一丝似檀似麝的味道钻进他的嗅觉,这是他闻了十数年的母亲所特有的体香。
然而就是这股再熟悉不过的体香,今天却令他在这个时候有些躁动不安。已经明
了男女之事的他轻轻地把身体向后靠了靠。
洛清诗似乎也感觉到了爱儿的不安,但她却没往深处想,还当他是害怕一切
只是梦境,以为他有些患得患失呢。
风胜雪沉溺在母亲春水般的温柔中,无言无语。不愿离开,也不敢离开。哪
怕依偎着的柔软和嗅着的清香无比真实,他还是怕这只是一场幻梦,松开就会梦
醒。
洛清诗心中所惧亦不弱于爱儿,她越箍越紧,似要将怀中人儿揉进自己骨血
中一般。风胜雪虽未觉疼痛或不适,但那里随着母亲蟒蛇般的缠绕越来越靠近她,
几乎就要碰到她的玉腿。
在外游历半年,已不是当初懵懂少年,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虽然内心恼
怒于对母亲的大不敬,恨不得给自己两刀,但阳具却硬得很诚实。无奈只得轻拍
母亲玉臂,示意她松开。
「胜雪,娘亲是不是弄痛你了?」
不舍的松开双臂,玉手捧住爱儿羞红的小脸,洛清诗既关切,又自责。她以
为是自己将他抱得太紧,害他喘不上气。
「没...没有,一点都不痛。只是旁边有人看着呢。」
细弱蚊蝇的声音闯入洛清诗的耳朵,被她捧住的那颗小脑袋此刻倔强的不愿
抬起,像是较劲一般往下使力。
任她如何聪慧,也想不到爱儿因何这般扭捏作态。只当真是因为有外人在场,
他不好意思和母亲太过亲密。
对此她有些不忿,莫非和自己亲昵见不得人吗?转念一想又觉得并非是母子间
的温情见不得人,而是独属于彼此之间的美好不该被外人掺和。于是她便释怀了,
心中点点委屈烟消云散。
「别躲着娘,让我看看你的脸。」
洛清诗温柔又霸道将爱儿拉扯到窗边,借着月光,母子二人四目相对。风胜
雪眼中是母亲依旧绝世的仙颜,但萎靡的神色和清丽面颊上来不及擦拭的风尘则
是美玉上的瑕疵。
母亲素来爱结,怎惹得一身尘埃?功力浩瀚如海的她为何萎靡不振?脸上的
憔悴又是为何?这一路到底..。
风胜雪知道任他如何想象,也揣度不出母亲这一路所经历的十分之一。他抽
噎道:「娘...娘亲,人海茫茫,您是如何寻来?这...这...这..。」
玉手轻拍爱儿后背,一如他尚在襁褓时哄睡那般:「因为娘亲和胜雪母子连
心啊!你走了,娘亲的心自然也跟着你一起离开了。我的心跟过去了,我自然也
是要跟过来的。」
母子连心,最温情的告白却如最锋锐的尖刀插在风胜雪的心口。强烈歉疚之
下,不再有意气风发的少年侠客,只有做错事情的孩子。他猛地跪下以头抢地,
大有不碎头颅不罢休的气势。
但慈母在侧,怎容他伤害自己?洛清诗一只玉手搭上爱儿肩头,他便动弹不
得。
母子连心,爱儿的情绪亦反馈给洛清诗,她有千言万语想要安慰,最终化作
一句:「痴儿..。」
母亲的眼帘就好似暴雨天堤坝下愈来愈高的水线,随时都有决堤的可能。风
胜雪看在眼里,心中压抑不住的情感如山洪爆发宣泄出来。他跪行到母亲身下,
搂住她的玉腿嚎啕大哭。泪水划出绵长的水线,倾吐着半年来的思念。
洛清诗不忍爱儿久跪,将他扶起拉扯到墙边,而后两人一起倚着墙壁,一如
过去无数个夜晚母子床前夜话那般。不同的是,这次只有风胜雪抽噎着的倾诉。
看着泪人一样的爱儿洛清诗有些自责,都怪她执意要找他,还将自己弄得一
身狼狈,他心伤皆由她起。随之而来的是身为母亲的自豪,他的依恋和思念是对
她最大的肯定,亦是她为人母之后生存的意义。
惊喜、感动、自责、心痛,各种情绪交织之下,洛清诗也好想如爱儿一起大
哭宣泄。但她只是静默的包容着爱儿的情绪,她知道若再哭只会更加刺激他敏感
柔软的内心。
心意相通母子二人都爱对方胜过自己,但终究还是洛清诗爱得更多些,连表
达情绪都要小心翼翼考虑他的感受。母亲的爱总是润物细无声,无知无觉中滋养
着她的孩子。
良久之后,少年情绪在母亲的安抚下终于平复。仍旧不由自主的抽噎诉说着
方才宣泄情绪的激烈。
宁馨月的心情有点复杂,怎料得到这无礼的破门贼竟是心上人的母亲?方才
还问人家有没有大人教,她家大人不正是神仙弟弟的外公外婆吗?想通此节,她
瞬间心如死灰。
失落之下连母子二人说些什么都没听清,只是看到他们抱了好半天,然后就
看见风胜雪跪着嚎啕大哭。本来很奇怪的事情她却没有心思探究缘由了,就凭方
才对人家母亲和母亲的长辈无礼,心中好事断无可能成真,她只得倒头装睡去了。
「姐姐,家母略通医术,让她替你看看吧。」风胜雪带着些许歉疚说道。
发泄情绪后的风胜雪恍然想起边上还有个宁馨月,方才把人家当空气似的实
在有些无理。跟母亲说明情况后,她便说要替她诊治。
宁馨月自知她本就不敬洛清诗在先,又没痛没病,这一诊断岂不露馅?更让
人家母亲生厌。她心虚道:「刚才我出言不逊,哪里还有脸面劳令堂大驾?」
风胜雪还想劝慰,洛清诗已经走到身前说道:「无妨,不知者不罪。何况姑
娘是我家胜雪的朋友,我这个当娘的为他友人尽点绵薄之力也是该然。一会诊治
多有不便,胜雪你且回避,待为娘喊你再进来。」
仙音袅袅悦耳,但却不留商量余地,轻描淡写间便决定了一切。风胜雪闻言
没有任何犹豫就出了庙。只剩下惴惴不安的宁馨月独自面对「未来婆婆」。
宁馨月对着洛清诗行了个大礼:「伯母,方才馨月失礼,当真抱歉。」
洛清诗不带少女拜倒便伸出一只玉手牢牢把住她的胳膊,然后将她扶起:
「都说了,不知者不罪,况且是我破门,坏了你的好事,对吗?」虽是宽慰的话
语,但却飘着浓浓的醋味。
因为方才她进门正好看见少女蹲在爱儿身侧,一个女人蹲在已经就寝的少年
身侧,她真的很难不多想。甚至有些后怕,若是自己再来晚些,恐少女就要投怀
送抱了。
事实也如她猜想一般,女人,应该是母亲的直觉恐怖得不讲道理。任何关于
爱儿的事情她都能以点窥面,除了后来少年深藏的心思,她无论如何都联想不到
自己身上的心思..。
女人心思敏感,少女听出了洛清诗话中的敌意,还当她介怀方才之事,只得
硬着头皮含糊其辞:「坏什么好事,伯母言重了,您进来时馨月还未就寝呢,算
不得打扰的。」
「还未就寝」这四个字听在洛清诗耳中不逊于惊雷炸裂。感情她真的要爬儿
子的床,洛清诗心里一阵后怕,又有一种宝贝失而复得的劫后余生感。心里早就
问候了少女无数声「小贱人」。
尽管内心波涛汹涌,但洛清诗还是面不改色道:「姑娘气息均匀,面色也不
错,不像身体抱恙啊?」
少女本就因刚才出言不逊而心虚,当下更是不敢欺瞒,她低着头像是犯错的
孩子一般:「不敢欺瞒伯母,我...我其实没病..。」
洛清诗绣眉轻挑,问道:「哦?那姑娘何故装病呢?」虽然嘴上问着,但她
心里清楚得很,这「小贱人」就是看爱儿良善,想假病博取他的关心。同时她也
下定决心,以后得把宝贝儿子盯紧了。他那样单纯良善,现在的小姑娘又一个个
精滑得跟狐狸似的,稍有不慎自家宝贝儿子就会被骗走。她心中此时生出了强烈
的不安,对于面前少女更加警惕三份。
在同为女人的洛清诗面前,少女终于鼓足勇气说道:「那个...其实...我喜
欢胜雪!」然后将二人如何相识,以及自己如何拖延他的事情全盘托出,还不忘
炫耀风胜雪多次夜间守护在她门前。
少女的叙述是典型的春秋笔法,她抛开风胜雪的冷淡和不耐,专捡好的说,
话里话外无不透露着二人之间的甜蜜。至于风胜雪不懂怜香惜玉寒夜赶路的决定,
少女则是扯了个二人闹别扭的由头。
洛清诗何等人也?本身聪慧且识人无数,少女的小九九根本瞒不过她。但是
听闻二人相伴月余的点点滴滴,心里还是不是滋味儿,一对粉拳紧了松,松了紧。
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微妙。
「哦?是吗?我家胜雪还挺懂得体贴人的,呵呵!」
宁馨月从「未来婆婆」身上察觉到了淡淡的敌意,但也没多想。只当方才说
了太多风胜雪如何照顾自己的话,让她觉得儿子吃了亏。伯母还真是疼爱胜雪呢,
少女如是想着。
「胜雪温和良善,武功高强,而且还...还生的这般俊俏...馨月能遇良人当
真三生有幸。」宁馨月一副思春的小女儿模样,将心中爱慕毫不掩饰的说了出来。
此情此景若换做别家母亲指定会老怀宽慰,为人父母最操心的不就是儿女的
终生大事吗?再看到少女死心塌地的样子,说不定还会笑出声。
但洛清诗不同,她对风胜雪的占有欲太过强烈,在儿子依恋她的同时也深深
的依恋着对方。少女方才言行,一副半只脚踏入她家门的样子,在她看来就抢儿
子的敌人。
她一幅苦口婆心的样子说道:「姑娘情深意切,只是我家傻小子尚且懵懂无
知,他做的一切都是源自本性善良。若你当这是所谓的情爱,只怕落花有意流水
无情。」
「本性也好,情爱也罢,都不重要,馨月只知今生认准了他。只要伯母不嫌
弃,我可以等他长大。」话毕,少女双手置于身前,垂首不语,似是在等候发落。
方才所言已经耗尽了她的勇气,此刻只想着伯母能够成全。
洛清诗料不到少女脸皮如此之厚,一时也不好推诿。沉默须臾后,她开口道:
「我家胜雪终究太过年幼,不若我和他先去你家认个门,待过得几年他长大后也
好去寻你。」
宁馨月信以为真,当下和盘托出,不料刚说完自家府邸坐落何处便莫名昏了
过去。
洛清诗及时扶住少女,对着门外喊道:「胜雪,进来吧。」
「娘亲?她这是?」风胜雪有些摸不着头脑,母亲说要给她看病,怎地看个
风寒还能把人看昏迷?
看着爱儿一脸关切的模样,洛清诗心中有些酸涩。一个萍水相逢的姑娘便让
他这番上心,等到娶了媳妇他还会如此时一样依恋自己吗?恐怕心里面原本属于
自己的位置会渐渐被妻子所取代。
这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面对却不得不面对的事实,横不能让他打一辈光棍
吧?既然不愿面对那就迟点再说吧,他才十三岁,等十年也无妨,便是十五年也
等得的。洛清诗只得这样安慰自己。
所以抱着这样的心态,她怎么可能容许现在就有女人企图染指她的宝贝儿子?
正因为不可能,宁馨月此时才会得到婴儿般的睡眠。
「宁姑娘舟车劳顿又染风寒,终于身体难支。她昏迷前让我送她回家,胜雪
你乖乖在此等候,为娘去去便回。」话毕不待爱儿发表意见便将少女横抱,消失
在他的视野中。
母亲走后风胜雪本意是假寐休息等她回来。然见到母亲后半年的相思终于有
了归宿,心中烦闷一扫而空,本就疲惫的他此时心无杂念,眼皮一合上便沉沉睡
去。
半个时辰后洛清诗回返庙中,看见爱儿已经蜷缩着身子睡着了。这种睡姿让
她回忆起了风胜雪三岁之前,当初狼军袭扰边城频繁,她经常不得不抛下孩儿前
去应敌,无论她是在喂奶、哄睡或者替他洗浴。
她永远不会忘记每次当她回家时,他的心肝宝贝在床上就像只小狗儿一样蜷
缩着身子,让她怜爱又自责。想到这半年他可能都是这样,洛清诗心头一紧,眼
眶渐酸。她将爱儿横抱,朱唇如蜻蜓点水吻了下他的面颊,轻声说到:「胜雪,
娘亲带你回家。」
.....。
翌日上午,窗外的阳光照耀在风胜雪的脸上,本就雪白的肌肤被映照得有些
透明,看起来和羊脂美玉的质地无差。
他伸了一个懒腰,肘部却被一柔软事物所阻碍,故未竟全功。侧首一看,身
侧母亲正睡得深沉,檀口还梦呓着他的名字。
想来是母亲昨夜趁自己睡着,抱着自己星夜赶回,长时间的奔走强如母亲也
有些吃不消,竟破天荒的睡起了懒觉。想通此节,本想起床洗漱的风胜雪再度钻
入了母亲的怀抱。
爱儿入怀,充实的感觉让睡梦中的洛清诗朱唇微勾,也不在梦呓了。
第二十章:母子之间
母子二人就这么拥着睡到了快午时,若不是怀中小人腹中传来的咕噜声,她
还不知要睡到几时呢。长达一个多月高强度的跋涉,她太累了。
她先一步下床收拾好自己,然后习以为常的端着水盆茶盏准备服侍爱儿洗漱,
不料却被他拒绝了。
风胜雪揉着惺忪的睡眼,对母亲摆了个鬼脸:「这种事情还是让孩儿自己来
吧,孩儿知道您永远放心不下,但也不能把我养成废物不是?」
「就算我的胜雪变成了废物,娘亲养你一辈子也养得。」洛清诗不由分说的
将润湿的棉巾探向爱儿脸庞,哪知这这小子竟然向后躲闪。她一时也愣住了,心
想半年不见就如此生分了吗?仙颜上的灿烂也收敛了少许。
风胜雪倚着窗边,一把夺过母亲手中棉巾自顾擦拭起来,而后又端起茶盏洁
净口腔。做完一切后他将水盆茶盏搁在床尾凳上,而后搂住母亲将她按坐到窗边。
他揉捏着母亲的香肩讨好道:「娘亲可是觉得孩儿生疏了您?」
洛清诗没好气道:「哪有什么生疏,只不过是风少侠如今名震武林,再被老
娘照料起居确实不合适哦!传将出去恐折了少侠的威风。」
听得母亲编排自己,风胜雪一阵头大。他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恶风恶雨也
都见过,唯独奈何不得母亲这番委屈模样。每当母亲这样他都觉得自己该遭天雷
劈。
解铃还须系铃人,风胜雪有他专属的优势。他停止手上活计,跪在母亲身后,
用双手环住她白嫩的脖颈,将身体紧贴母亲娇躯。
半年前尚且不以为然的平常举动此时却让少年一阵悸动,心血潮涌。已非懵
懂少年的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即便不是出自本意,但他的身体还是对身前的仙
子美母有了反应。
在心里骂了自己无数声畜生,又暗呼几声「阿弥陀佛」,风胜雪才堪堪压下
心中躁动。他装作如无其事的用自己的小脸蹭着母亲的仙颜:「孩儿知晓您对我
永远爱不够的心思,但孩儿也一样啊!您想,畜生尚知思恩反哺,何况人呼?孩
儿也是人,且不说反哺,我想最起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让您少些操劳。这样子
可以吗?」话毕重重的一口吻在母亲脸上,小嘴离开时故意吸着她脸上的嫩肉,
发出「啵」的脆响。
爱儿的言行将洛清诗本就不多的一丝丝顾虑吹到了瓜哇国去,仙颜上也重新
绽放出灿烂:「我儿言之有理,是为娘多想,差点误会你咯!这就给你赔个不是!」
只见洛清诗解开爱儿双臂,将他压在床上,恶狠狠的在他白嫩的小脸上猛啄
几口。感情赔不是这么个赔法!
但却苦了风胜雪,年少血气方刚的他在母亲将自己压倒的那一刻便很该死的
一柱擎天了。为了不被母亲发现他只得用手从腿后伸入,将阳具向下拨弄,再并
拢双腿不让老二探头。好在母亲这一次的爱抚相对短暂,否则当真是一场折磨。
煎熬终于结束,洛清诗起身将爱儿拉到大厅:「乖乖坐一会,娘亲先去做饭」
风胜雪懂事问道:「孩儿帮忙打个下手吧?」
洛清诗内心涌出浓浓暖意,笑着瞟了爱儿一眼,道:「待会儿帮娘亲吃多点
就好。」说着转身进了厨房。
饭间,风胜雪看着殷勤为自己夹菜的母亲不由得联想到以后自己成家的光景,
不禁「噗嗤」笑出声来。
洛清诗放下碗筷,不解的看向爱儿:「你无端笑些什么?娘亲脸上有饭粒吗?」
说罢玉手探上仙颜一顿摩挲。
「没有,没有。娘亲脸上干净着呢,孩儿只是想到好笑的事情。」
洛清诗白了一眼满脸促狭的爱儿:「还买起关子了,说呗!」
「孩儿想着娘亲这样的好手艺,平日对我又无微不至。待孩儿成了家,恐怕
妻子刚进门就得吓跑咯,这男人也太难伺候了!届时可都怪您将我养刁咯!」风
胜雪自顾有说有笑,浑然没有注意母亲一闪而过的异样。
成家,又是成家,每当闪过这个念头洛清诗心中就一阵郁结。自己怀胎十月
含辛茹苦养大的宝贝要与别的女人分享,从此他们睡在一张床。这种事情她实在
难以轻言接受,但是男婚女嫁乃世俗人伦,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阻止的。
她故作调笑道:「屁大点孩子尽想着媳妇,要娶妻得先问过为娘!」
风胜雪故作姿态行了一礼:「孩儿领命!」
「还有,你说得也夸张了些,娘亲能做到的,你的妻子为何做不到?只要她
足够爱你,自然愿意为你做这一切,还是我的胜雪对自己没有信心?」洛清诗边
说边示意爱儿坐下吃饭。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这么想,她可不认为会有人比她更爱自家孩儿。仿
佛是为了映照她心中所想一般,风胜雪很适宜的说道:「非是孩儿不够自信,实
在是我想破头也想不到世上还有那个人能比娘亲更爱我。」
「行了行了,吃饭吧!小嘴儿抹了蜜似的。」
连连摆手示意爱儿打住,心里确乐开了花,爱儿嘴上的蜜一滴不漏的全部流
到了她的心尖儿。
洛诗是特别喜净之人,饭毕急急忙忙的收拾完残局就拉着胜雪去洗浴。
风胜雪内心忐忑,他如今还怎能若无其事的和母亲一起沐浴?况且这半年历
经不少厮杀,他原本无暇的白嫩躯体也留下了大小数道疤痕,若是让她看见,这
..。
「娘亲不是说好了让孩儿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吗?怎么又?」
洛清诗这将水热好,刚刚运气将玉手上的水渍蒸干便听得爱儿这么一说。本
欲发作,但想到此前对爱儿的许诺,便不再坚持。
她叹道:「习惯正是因为难改才是习惯啊!你乖乖洗干净,娘亲一会要检查
的哦。」然后便回居室去了。
经过半个时辰,风胜雪确信将自己洗的一尘不染才擦拭穿衣回房。刚坐上床
沿,母亲那对玉手便毫无预兆的袭击过来,幸而风胜雪五感敏锐,第一时间紧紧
捂住衣襟。身上疤痕可不敢给她看到。
「怎么?娘亲说过验检查的,你忘了?赶紧撒开,你身上那点肉有什么好宝
贝的?」
风胜雪支支吾吾的说道:「已经洗干..。」
话未说完,洛清诗已扑到床上,笑骂道:「小东西,你别藏头露尾的...出来!」
风胜雪就是母亲佛祖手心的猴儿,哪能跟她作对?这不,随着玉手动作他白
嫩的胸膛便袒露在她的眼前。
「嘶~」爱儿原本雪白无暇的身体上充斥着大小五六道伤疤,此景于洛清诗来
说无异于人间最惨烈,激得她吸了好大一口凉气。
回过神来,娇躯已是不禁微颤:「胜雪!这...这...这是?」
「娘亲没事的,都是皮外伤。再说了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的?您也是过
来人了,何必讶异?」风胜雪希望满不在乎的态度可以舒缓母亲拧紧的心。
洛清诗一把揪住爱儿耳朵微微使劲拧动,娇嗔道:「就算是皮外伤,这伤疤不
难看吗?好好溜光白净的身子,非搞成这样!还有为娘可没不像你那么不小心,
你看看这身上有半点疤吗?」说着便褪去了上身衣物,将完美的娇躯展露出来。
两大团挺拔白嫩的乳肉因为母亲方才的肢体动作尚未停止颤抖,再向下瞟去
是她平坦光滑的小腹和纤细的柳腰。一片白茫将桌案上灯火反射,刺得风胜雪目
眩神迷。早已看惯的母亲的娇躯,此时如有魔力一般,似幽灵的耳语引得他忍不
住想要沉沦。
他着急忙慌的替母亲合上衣襟,然后拍起了马屁:「娘亲盖世无敌,向来只
有您刀别人的份儿,自然不会受伤的。这大冬天的您可得把衣服穿好。」
洛清诗看着替自己穿衣的爱儿,心中甜蜜非常,偶尔被他伺候一次还是蛮不
错的嘛!同时打定主意,找遍名医也得去了他身上的疤痕。她可不愿自己完美无
瑕的宝贝儿子身上留有瑕疵。
眼见母亲不在生气,风胜雪钻进被窝还不忘把母亲扯进来:「娘亲我们休息
吧,便是聊些家常捂在被子里也舒服不是?」
被拉扯的洛清诗被来顺势躺下一半,突然脑中闪过一件事。这事可比那几道
伤疤严重千百倍!
她没由来的一喝:「你先爬起来!」
风胜雪感到有些没头脑,但还是乖乖钻出被窝:「娘亲,怎么了?」
「跪着!」
「啊?娘亲?怎么..。」
「让你跪着!」
「哦..。」
洛清诗胸膛不住起伏,表达着她内心的愤怒,真正的愤怒。她寒声道:「你
和江听涛怎么认识的?」
风胜雪惊讶母亲居然连自己结识义兄的事情都知道,但转念一想也不稀奇了。
她能在万里人海之中能够找到他,必然是寻遍了和他相关之人的讯息。只是母亲
因何而怒?和义兄有旧怨吗?不应该啊?母亲嫁人前走动江湖时义兄才几岁的小
孩?他们可能结怨吗?再往后母亲便一直和自己在一起,也没有机会被义兄得罪
啊!
他万万想不到自己母亲对他半年的作为了解到了何种程度,自然也不理解她
因何动怒,只能一五一十的交代和义兄结识的过程。
..。
「后来孩儿去了洞庭湖,遇到一个名唤蓝桐的怪人..。」
洛清诗不耐烦的打断爱儿:「那个老屁眼不用提,为娘知道是江听涛救了你,
你们后来去庐山干了什么?」
风胜雪满脸惊讶:「啊?娘亲知道蓝桐?那他?」
「想伤害你的人,为娘岂能容他活命?不用纠结他,继续说你和江听涛在庐
山干了什么?」
「没...没有干什么啊?后来我和他一起去了庐山游玩,还结为兄弟呢!」风
胜雪心虚的将视线从母亲的脸上转移到膝下床铺,心里已是不住打鼓。自家母亲
太可怕了,烈阳掌的事恐怕被她察觉了几分。他心念把定无论如何这次也要赖过
去。
洛清诗语气更冷几分:「游玩?带着你杀了森罗宫贲虎和虎魄刀掌门林海,
是这么游玩吗?贲虎后背的掌印是怎么回事?」
「贲虎?林海?娘亲您在说什么啊?」风胜雪只得硬着头皮装糊涂。
眼见爱儿还在隐瞒,洛清诗威胁道:「你再不说,为娘明日便去找到江小儿!
敢带着我的胜雪涉险,纵他对你救命在先,我也要敲断他两条腿!」
「哎呀,娘亲误会我大哥了,是这样的..。」
听到爱儿亲口承认又使了那要命的烈阳掌,洛清诗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一
对粉拳没头没脑地照着他身上上就擂去,还没两下,又搂着他泣不成声。
明明他现在平安无事,但他叙述中的转危为安亦让她经历大悲大喜,竟让她
有了失而复得的感觉,怀里的这个宝贝儿,再也不能让他伤到分毫。
风胜雪扶了母亲的肩膀与她对视着,眼前这个把他视为最珍贵的财富的人,
正是他最不可失去的人。
看着母亲犹如带雨梨花的娇容似多了几分憔悴,一股歉意油然而升,风胜雪
情不自禁地附唇吻去那腮边的泪滴,轻搂着她在耳鬓不住地厮磨:「娘亲..。
对不起,是胜雪不好,让您受惊了,对不起...娘亲..。」
方才爱儿说得轻描淡写,洛清诗却听得惊心动魄,抓起他的双手按在自己起
伏不定的胸口上:「不许说了,娘亲不敢听,以后不许再这么鲁莽了知道吗?都
是娘亲的错,当初就不该同意你出去..。」合眼念得一声佛号,又是淆然泪下。
此时她依然合着双眼,长长的睫毛下泪珠莹动,有如玉承明珠花凝晓露。丰
满的胸脯间轻起缓伏,似能将他的手掌埋没其间。
过错完全在于他的一件事,却导致母亲的强烈自责。对于母亲的无条件付出,
他曾给予过她收获么?念及至此,风胜雪不禁由敬生痴,由痴生情,轻轻地向母
亲略带苍白的朱唇吻去。
唇边突如其来的温暖,将洛清诗从惊怕中唤醒,待感觉是爱儿的小嘴贴上时,
她心中心中的涟漪才被完全抚平。
虽然欢喜爱儿的温柔,想和他嬉闹一番,但时辰已晚,明日还要早起进城采
买。今日是他的生辰,却因时间仓促并未操办,明儿个可得好好补给他。
轻柔的将他按到枕上,跟着也侧躺在他身边。玉手轻轻一挥将烛火熄灭,而
后环住他的身体掖好被子。最后贪婪的在他脖颈间深深一嗅。
「睡觉。」
「嗯。」
..。
「娘亲?」
「嗯?」
「有件事儿孩儿忘了跟您讲。」
「说呗。」
「孩儿杀过人了..。」
「那是他们该死。」
「谢谢娘亲。」
「废话...睡了。」
归家一日,母子间的亲情已经和之前再无区别。如果说有的话,也只能是更
深一层。
(卷2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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